凌晨的谈话,在殷逸辰刻意的岔开话题下落下了帷幕,第二日一早,沈韵随着殷逸辰回到沈府,这才知道昨日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以及子安为何半夜去往太子府。
沈母并没有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她,最起码没有告诉她自己与容贵妃针锋相对的事情。打发了沈韵,沈母倒是跟殷逸辰闲聊了几句。
沈韵也是许久没有见过父亲,拜别了母亲就去跟沈懿请安去了,殷逸辰留了下来,跟沈母说说话。
“殿下今日带着太子妃过来,可是有事情要问老身?”待沈韵走后,沈母开门见山的说道。
她虽然老了,可是还没有到糊涂的地步,子安明显是他的人,刚一上任就往沈府跑,不可能是没有目的的。
再者昨日容贵妃才来了那么一出,今日太子殿下就带着韵儿回来,实在是不能让她不多想。
“到底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夫人,今日带韵儿过来,确实是有事情想要老夫人具以告知。”殷逸辰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殿下是想知道,老身与容贵妃往日的恩恩怨怨?”沈母挑眉问道。
对此,殷逸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才说道,“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七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以后,韵儿又发生了何事,她似乎……完全不记得我了。”
对于殷逸辰所说,沈母长叹了一口气,半晌后才说道,“殿下若是想知道,老身自然也不会瞒着……只是还望殿下念在韵儿已成殿下您的太子妃的份儿上,这些事情千万不要让她知道了……”
“沈夫人,今日所言,我必深埋心中,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得到他的保证,沈母似是想起了往事,眼眶中含着泪花,将那年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
“五年前,韵儿刚满十一岁,那一年冬天,天气格外的冷……”
傍晚时分,殷逸辰夫妻二人才从沈府离开,一路上殷逸辰都未曾说过一个字,眼神只是定定的看着沈韵。
沈韵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摸摸了自己的头,看着他出神的双眼,疑惑道,“殿下,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殷逸辰被她拉回了思绪,当他看到自己跟前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的时候,心底一阵哀伤再次涌了出来。
谁能知道,小小年纪的她,竟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先是被人绑架,而后又是暗无天日的囚禁……整整半个月,他都不敢想象,他怀中的女孩,当年十一岁的她,到底是怎么样扛过来的。
“殿下,你的眼神……让我有些害怕。”对于他的反常,沈韵又怎么能看不出来,双眼无神,眼底的哀痛似乎都要溢出来。
闻言,殷逸辰揽住她的腰,将她圈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头顶,笑道,“我吓到你了?”
“……并没有,只是、只是不太习惯。”
“韵儿……”半晌,殷逸辰低低的叫了她一句。
“嗯?”沈韵侧头,等着他的下文。
“……算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想了想,终究是要把问的话给咽了回去,追根究底,还是自己没有想好,到底应该跟她怎么说。
说这些年你都喜欢错人了?还是说你傻乎乎的被人骗了?或者是说,你曾经付之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
他能怎么说呢,说到最后,伤害的不还是怀里的这个傻丫头?该潇洒的人仍旧在外潇洒,造成这一切错误的人,他仍旧还是对他无可奈何……
“殿下,您不开心么?”沈韵试探性的问道,殷逸辰今日的情绪尤其低落,沈韵不可能感觉不到的。
身后的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沈韵也只是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再者就是良久的沉默。
“韵儿,你以前是怎么认识二皇兄的?”许久,殷逸辰的声音才传来,压抑中还带着些不易让人察觉的颤抖……
听到他的问话,沈韵愣了愣,转过头去暗暗地打量着他,心里总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虽然以前是瞎了眼,可是现在被人问起来,总有一种在新欢旧爱之中抉择的感觉?难不成还真的是因为殷逸凡是旧爱,殷逸辰是新欢?
这也太扯了吧……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毕竟是以前自己做的荒唐事,说起来还是有些没有底气的。
“只是想问问罢了,韵儿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他先挑起来的话题,他先提了结束,殷逸辰其中的酸楚,怕是也只有自己知道。
“不是的!”沈韵慌忙答道,侧身回望去,刚好与他柔柔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交汇,脸上一红解释道,“只是殿下您从来没有问过,一时间诧异罢了。”
“哦?韵儿可是愿意说?”殷逸辰一边把玩着她如瀑般的青丝,一边戏谑的问道。
“年少无知对策事情罢了,有什么不敢说的?”
也不知道是被他激的生气了,还是以前的那些事情现在想起来着实是荒唐,沈韵竟然觉得自己老脸一红,竟生出了落跑的念头……
“哦?那韵儿不妨说来听听?”看到怀中女子娇红的脸庞,殷逸辰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玩心大起。
记错了人又如何,爱错了人又如何,如今抱着她的是自己,爱着她的也是自己,这些不也是事实么?
瞧见他忽然变化的脸色,沈韵心中大囧,可是念在他今天不怎么开心的份儿上,也并没有要浇他一盆凉水的意思,懒洋洋的说道,“这不某人出现的太晚了么,一叶障了目,我识人不清了呗……”
“太晚”二字一出,殷逸辰脸上浅浅一笑,似是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反问道,“如此说来,倒还是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你要是在我出生的时候就非我不娶,那我也不至于养成后来的那种性子,让你头疼了吧,活该。”
沈韵没羞没躁的说着,好像是完全将以前给殷逸辰的那些难堪给忘记了。
对此殷逸辰也不恼,捏了捏她的鼻子,打趣道:“你倒是不害臊,若是让沈相知道了,怕是要后悔养这么大的一个女儿了,刚出生就惦记着嫁人。”
不过也不可否认,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他若早知道自己会栽在这个小丫头的手上,当初她出生的时候,他就应该先下手为强才对,也省得他们白白的耽误了这么多年……
“怎么了,做你的童养媳你还不乐意么?”沈韵越发没边儿的说道。
“又胡搅蛮缠了不是。”
“是你让我说的,怎么又是我胡搅蛮缠?”
“好,是我的错。”
殷逸辰轻柔一笑,始终是以最为宽容的态度来容忍她,直到最后沈韵也玩闹累了,懒洋洋的躺在他的怀里,第一次开始深思方才殷逸辰的那个问题。
她是怎么认识殷逸凡的呢?她也记不太清楚了,上一辈子对他的面面俱到,似乎在此刻全部化为了泡影。
她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呢?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了,久到她不愿意再记得,久到她已经忘记……
“殷逸辰……”
沈韵低低的声音响起,似是敲在他的心头,他的欣喜大过了遗憾,满脸期待的看着她,以示回应。
“下辈子,你早点找到我好不好?”
“好。”
不光是下辈子,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十月初一来的很快,在此的前三日,燕帝就带着沈晏以及殷逸辰等人前去守陵,此次破天荒的燕帝带了后妃一起,而且还不止一个。
临行路上,容贵妃的车驾格外引人注目,两匹良驹,红车銮驾,纱幔围绕的,让人想去不注意也难。
与她相比,安妃与乐妃的车驾,到时要简单许多了,最起码没有那些比较扎眼的东西。
因为顾忌沈韵的缘故,殷逸辰没有像殷逸凡与沈晏一样骑马出行,反倒是驾车陪着沈韵一起,黑白主色调的车驾,若非是有大批的禁军护卫着,怕是跟寻常人出行无二。
沈韵一早就按捺不住自己即将奔向“自由”的心情,太子府好是好,就是太闷了些,殷逸辰又太忙,让她也是无聊的寂寞。
殷逸辰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伸手将沈韵露出去的脑袋给按了回去,倒不是不想让她看外面,只是人太多了,万一有歹人混入其中,那便是吃后悔药也没用了。
他可一点都不敢忘了,容贵妃威胁沈母的事情,虽然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容贵妃何来那么大的能耐。
皇太后死后,是与先祖皇帝葬在一起的,葬在距离季阳城一百余里的钟翠山上,那里有一个普善寺,主持名唤慧空。
得知燕帝今日要来,慧空早早的就让寺里的小和尚给寺院前前后后打扫了干净,又收拾出来了几间厢房,供他们居住。
燕帝在此守陵,要斋戒沐浴三日,以示尊敬虔诚之心,殷逸辰此次随之一起,自然也是要的。
到达普善寺的时候,已是傍晚,众人均是疲累不堪,燕帝也发了话,让他们早早的歇着去了。
普善寺里灯火彻夜长明,木鱼声伴着念经的声音似有似无,一直到第二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