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聪明能干的新时代女性也会因为一个乡下女子害怕么？”百里司羽失笑，“你既是瞧出是她干的，能掀起什么风浪？穷山恶水养出的刁民罢了，不过是初来乍到想出风头。”
“不不，司羽，我想我们可能都错了。”楮知忆自百里司羽怀里抬头，粉/嫩的脸上尚挂着春/潮，娇滴滴的声音说着算计人心的话，“让她嫁给百里司宸只怕会给我们平添阻碍。”
嫁给百里司宸？
楮知忆的耳尖微动，原来凤歧城有两个少帅，倒是她理解错了。百里司羽不是她的未婚夫。
百里司羽失笑：“难不成你要我娶了她？”
“不行！”楮知妍嘟起红唇，眸中瞬间落下泪来，“人家好意为你着想，你却还想分手。我，我不理你了。我走！”
言罢，立刻掀了被子做势起身要走。
百里司羽恰到好处地揽住她的腰，笑道：“我何时说要分手了？是你自己说将她许给大哥于我们有碍，我方才那样说的。本来她就是我阿妈当年订下未婚妻子，因为我心悦你才将她推给大哥的。如今真要反悔，她也无可奈何。碍事的东西放在眼前方才便宜除去，不是么？”
楮知妍见好就收并不再闹，恰如其分地哀怨道：“你娶了她，我该如何是好？我，我……”
后话未落，梨花早已带雨，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傻瓜，婚书上只说我成年后与她成亲，并未说是正妻。我让她做个姨太太，锁在后院由你管教。量她本事通天也翻不出大浪。”
“司羽，不要娶姨太太好不好？”楮知妍巴巴地看着他，眼泪扑簌簌落在罗被上。
“那你要如何？”百里司羽拭去她脸上的泪，有些无奈，“总不能派个人杀了她吧？”叹了口气，“阿妍，你要明白，我是军人，只要她不曾杀人卖/国，我断不能随意杀人。这也是我不能苟同大哥的原因。”
“我不要你杀人，我只要你明天配合我，我定能让她做成你大嫂。”
楮知妍伏在百里司羽耳畔低语几句，百里司羽似有为难：“这样只怕她再也无法嫁人了。”
楮知妍理直气状：“她能对阿韶做出那样的事，嫁到谁家都鸡犬不宁，我这也算为民除害。”
“好好好。”百里司羽瞧着她鼓着嘴模样一派天真，加上那露出罗被外那一截雪肌散着盈盈的光泽，顿时有些心猿意马，低声道，“今夜就别走了，反正你迟早都是要嫁给我的。”
“不行，要是阿爸知道我们现在已经……阿爸会打死我的。”楮知妍推开他，起身下床，“阿爸平日那样疼阿韶，今日差点将他打死。”
楮知妍捡起地上的衣裳一件件往身上套，屋内百里司羽就支着胳膊瞧着。
楮知忆转头看身边的男人，见他也是双目灼灼望着屋内，那双眸子眨也不曾眨一下，生怕漏过什么似的。
楮知忆心底莫名发凉，待百里司羽将楮知妍送到院中，趁着此时守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百里司羽身上时，甩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立刻跃下屋檐。
她虽然因为从小在山里跑，身手敏捷，但毕竟不曾练过武，屋顶极高，跳下来时到底发出了声响。
“什么人！”
“警戒，一队保护少帅，二队跟我去后院！”
副官的声音有条不紊，院中刷刷的脚步声匆忙中仍透着一股整齐的意味。
“咻！”一颗子弹擦着楮知忆的耳际射到她前面的墙壁上，墙皮脱落，泥灰溅了楮知忆一脸。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楮知忆想也没想，抱头就地一滚，立刻翻出两尺。求生的欲望让她凭空生出几分力气，一跃而起，攀住墙头跳出窗外。
“快追！”
墙内的脚步越来越集中，楮知忆想也没想拔腿便跑。脑后隐约传来一道华丽的声音极张狂道：“老子以前怎么教你们枪法的？这么点射程都打不到人？眼珠子喂了狗么？”
楮知忆足下一顿，迅速闪身进了一条巷子，没有再跑。
院内，高墙之中，男人一身白衬衣于暗夜中分外扎眼。
执枪的士兵一看是他立刻立正敬礼，声音洪亮的问好：“师座！”
赶到后院的副官听到声音立刻跑回房间，跟正抱着楮知妍的百里司羽汇报：“少帅，来的是师座。”
“大哥？！”百里司羽松开停止瑟瑟发抖的楮知妍，俊脸微沉，“他可真敢来。”旋即冷笑，“大哥要来我别苑自然会正大光明的来，怎么会半夜三翻墙而入。可别是刺客长了一张跟大哥相似的脸。”
这就是要趁机把人当刺客杀了。副官虽然明白意思，但还是苦着脸道：“二队的人是大帅从第五师挑出来的。”
百里司宸是第五师的师长，二队的人是他一手训出来的，谁敢对他开枪。
百里司羽脸色更沉，拍了拍楮知妍的后背，对副官道：“你亲自送妍妍回去，妍妍要是掉一根头发，唯你是问。”又对楮知妍道，“妍妍，你先回去。”
“是。”副官敬礼。
楮知妍却脸色有些不好，咬着唇看着百里司羽：“你说，他会不会偷听了我们说的话？”
“我们说了什么？”百里司羽不以为然地笑笑，拍拍楮知妍的肩，“快回去吧。我去见见大哥。”
那番话他真不怕百里司宸听到，他怕的是，他冲那个而来。
百里司羽走到后院的时候，二队八人正列队整齐地接受检阅。
他们的面前站着一道挺拔的白影，正在训话：“今晚如果不是我来试探你们，竟不知你们就是这样做亲随的。”抬手握住其中一个士兵的手腕，微一用力，咔擦一声手腕脱臼，长枪落地。
百里司宸轻蔑冷笑：“这样的手怎么拿枪？！以前的力气呢？”
士兵痛得脸色发白，愣是一声没哼，反而道：“当兵不上阵杀敌，拿枪也没意思。”
“原来是跟着我让你们受委屈了。”百里司羽看着士兵那只脱了臼软绵绵的手，看向百里司宸，“大哥来的正好，这样的兵我可不敢用。既然是五师来的还是回五师去。”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师的人能救你一次，不一定能救你第二次。”
把五师的人全都剔除，他就不信要不了百里司宸的命。
百里司宸的声音落在他耳边：“不要以为没有证据我就不知道你跟德国人做的那点龌蹉事。”看向二队的士兵，扬声道，“都回五师去。”袖手往外走去，低沉缓缓传出，“我，可不只有五师。想杀我，还差得远呢。”
待二队士兵越过院子，走出别苑大门。百里司宸顿足，双手袖着口袋，站在院井的台阶上，漫不经心地提醒：“现在在我身后放冷枪是最好的机会。”
夜似乎一瞬间安静了，浓郁而急促的呼吸声将夜色裹成剑拔弩张的网。
百里司宸转头看着脸色阴沉的百里司羽，轻蔑地笑笑：“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你做事瞻前顾后，想杀兄夺权还想得民心。世间安得双全法？人生的目标历来只能得一个，多了，就是贪心。”指了指天，“上天历来公正。”
“公正？”百里司羽怒及，“像你这种为拿军功不惜屠一城人命的人，凭什么说公正二字。”
“屠一城可救两城人，放在今日，我照做不误。因为值得。”百里司宸泰然道，“你知道我为何至今都不动你么？”
明灭的夜灯照着百里司宸妖娆瑰丽的面庞，仿佛骤然临世的妖王，带着狂傲与不睥睨天下的不屑：“因为不值得！”
因为杀了你我得不到任何好处，因为你身上并无我所图之物。说到底，就是，你不配为我之对手！
悠然转身，那只穿一件白衬衣的身影在料峭严春下，身姿挺拔，淡然踱步。
哐嚓~嚓~
子弹上膛声干脆利落。
百里司羽举枪对准他的后脑勺：“我杀了你，也是为民除害。”
百里司宸脚不停，脚步仍旧从容。
副官在百里司羽耳边道：“南京特派员还在凤歧，现在不是好时机。”
南京特派员凤临九与百里司宸颇有交情，若在他的眼皮下杀了百里司宸，南京方面定然不会袖手。更何况，门外就有五师的士兵，只怕从此便能传出他杀兄夺权的丑闻。
砰！砰！砰！
三声枪响，子弹擦着百里司宸的颈部直射而去，朱漆的大门立刻被射出两个洞来。刚刚出去的二队士兵立刻推门而入，迅速拦在百里司宸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百里司羽早已收了枪，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内室。
“都干什么？没老子的命令也敢擅动？”百里司宸冷冷地睨了一眼领着的队长，“小伍，你现在就这样带兵的？还不给我滚出去。”
这一队原是五师里挑出来的，小伍原来连长现在担任二队队长。
“可是？”小伍看看百里司宸，虽然师座没事，但刚才那三声枪响实在让他不放心。
“可是什么可是，回去都给老子领五十军棍。”百里司宸一脚踹在小伍的屁股上把人踢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