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心!
这话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她,曾经百里司羽也这样说过。
那已经不记得百里司羽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但她清清楚楚地看到百里司宸说这话时疼痛到狰狞的神情,看到他眼底的猩红和那呼之欲出的恨意。
之前所有的隐瞒并不是怕他生气,而是怕自己成为他计划中的拖累。
她的计划里,百里司宸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她曾经想过,那个时候的百里司宸是什么样的。而现在,百里司宸生气了,愤怒了,甚至……恨她了,这些都不在她的预期里。
哄他,让他消气。这事思量了一路,她也没有想出好法子。
她甚至想过楮知妍是如何哄百里司羽的,但是那娇柔柔的声音尚未滚出喉咙,自己就想先在自己喉咙口拉一道口子。
末了,她只盯着百里司宸噬血的眸子,轻声道:“麓山父老对我并没有养育之恩,但人人与我们三代有情。外公是前清的仵作,大清朝没了,警察厅都用上了法医,如果不是黄叔保不是麓山父老一力举荐,外公哪里能在警察厅谋职?后来外公老了,上不了山路,验不了远尸,也怕我将来没有营生,外公向黄叔保举荐了我。虽然我自小跟着外公验尸,但要在警察厅领正职需上公交,登录在册,我不曾上过学堂,是各村的先生们给我写了保举信,证明我可识文断字,甚至还捏了谎,说我曾在洋学堂上过学。也是村里的先生让我们去教堂跟洋教父多走动,免得将来上面来人查起来我什么都不会。虽然他们避讳我们仵作之身,不敢亲近,但逢年过节都偷偷往我家门口放肉放菜。外公虽然验尸颇有心得,但历来种菜菜死,这些年,我们没少吃领居的菜。他们怕晦气,送了菜了不露面,但我们都知道。百里司宸,每个人心里都有善有恶,他们把善给了我,我不能不报答。”
“是么?”百里司宸冷笑,“他们把善给了你,只有我给你的是恶,你就该去死报答我是不是?”
“不是。”楮知忆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也想跟你白头到老。可是时局如此,乱世之下哪有同命鸳。”
“别他妈给老子找理由!”百里司宸一把掐住她的脸,恶声恶气地说,“老子哪里不舍得你相信,让你宁愿要去找伍豪也不要来找我?还是瞧上他找得好看了?”
“你胡说什么!”
“别狡辩。”百里司宸气道,“老子记得当初在火车上时你看到我的样子,魂都丢了才被老子夺了刀。楮知忆,你这个肤浅的女人。”
“没有。”楮知忆百口莫辩,“我本来就没有练过武功,你要夺走我的刀本来就轻而易举。”一怔,反应过来,“所以,你只是气我去找伍豪大叔而没有找你?”
“不然呢?”百里司宸冷哼一声,“难不成你不是瞧着人家好看,想趁机套……”
“你疯了?!”楮知忆惊讶地望着,“你竟然……以为……”一看百里司宸脸上满溢的怒气,正色道,“你比他好看一百倍。”举起右手,“我发誓。我之所以找他只是因为他们也要救麓山。我楮知忆,此话哪怕有一个字有假,就让我受成虫啃咬而死……”
“胡说什么!”百里司宸一口咬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恶狠狠地告诉她,“现在,我要救命麓山,你可以让我救助。”
楮知忆眉心微跳:“百里司宸,能借他们的力量去救麓山,不好么?”
百里司宸不接她的话,只问:“我改计划了,现在我要救麓山,你要不要向我求助,跟我合作?”
楮知忆叹了口气:“不要意气用事……”
百里司宸:“要不要向我求助,跟我合作?”
楮知忆:“百……”
百里司宸:“要不要向我求……”
楮知忆:“要要要要要……”
百里司宸这才满意,捞住她的腰往怀里一按,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捧着她的脑袋:“现在可以把你的计划细细说了。”
“那你不要再生气了。”
“好。”
半小时候后,房间里再次传来百里司宸的怒吼:“楮知忆,你他妈果然是想给森田献身,想给老子戴绿帽……”
“你说过你不生气的。”
“我他妈没说!”
……
计划有变,但此前百里司宸的计划已经实施,所有跟这次毒气实验有关的特高课成员已经陆续收到风。原计划只要他们一到,就炸了麓山了。现在要救麓山村民,等他们一起到麓山,就一定会发现情况不对,到时候跟着森田一起回麓山的楮知忆和假专家华军都有危险。
除非在所有人到来的路上设伏截杀!
主意定下,两人间的罅隙也就说开了。
但百里司宸的气还没有消:“楮知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男人?”
“有!”
“那为什么有事不向我求助?!”
又来了,楮知忆默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目光一扫某人阴沉的脸,立刻举手发誓:“以后有事一定向百里司宸求助。”
世间样样不如验尸来的爽快,其中最甚者是生气的男人。
“到底要把东西给谁?伍豪也是他们的人,或许你要找的人他认识。”百里司宸握着楮知忆的手走在霞飞路的上,顺手捡过一只糖葫芦咬了一口,剩下地递到她嘴边,“吃吧,很甜。”
楮知忆偏过头,答:“我答应了他亲自把东西送给那个人。”
“那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吧。楮知忆,你刚刚怎么说的?以后什么都不瞒我。”百里司宸掐着她的脸把嘴里的糖葫芦过到她嘴里。
没有焦糖包裹的糖葫芦酸得楮知忆下颚酸麻。她眯着酸出泪的双眸,在百里司宸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什么?”百里司宸刚咬进嘴里的糖葫芦差点卡在喉咙,“你说的就是他?”
“嗯!”楮知忆慎重地点点头,然后指着不远处的达生医院,“就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