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明俯首回道:“还未。”
司徒瑾颜的心中有些焦虑,“本宫无碍,江侍卫快去搜查刺客吧。”
“是,属下派人先护送娘娘回太子宫。”
说罢,江锦明便右手一挥,从身后出列了四名持戟侍卫,肃然站在了司徒瑾颜面前。
“嗯。”司徒瑾颜点头应允,确实方才那一幕在她心中仍留有余悸,而北巷这边人迹较少,如果就一个碧莲随行的话,她的确很不放心。
江锦明恭敬行完一礼后,便带队离去。司徒瑾颜在也最后望了眼黑衣人逃离的地方,转身谨慎地回到了太子宫。
安静地坐在广阳殿里,司徒瑾颜把所识的人都想了个遍,可就是半分线索也没有,如果非说有仇,那么就只剩一个皇后了。
可是皇后才比她先出承安宫一小会,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安排杀手杀她,更何况,像皇后这种做事谨小的人,想杀她岂会这么大动干戈,直接设个圈套再给她按个莫须有的罪名即可了,何必留个刺客惹人把柄。
但是除了皇后,婉嫔已死,林贵嫔已死,司徒瑾颜实在想不起自己这般不问世事的性格,还能得罪什么人了?
看来眼下之际,她唯有等江锦明的消息了……
“娘娘……”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司徒瑾颜寻声望去,瞧见是汀兰后,连忙起身将她扶坐在椅子上,担忧地问:“你怎么起来了?”
汀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抓住她的手紧张地反问道:“碧莲说您遇袭了!您没事吧?”
司徒瑾颜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欣慰,明明汀兰自己有伤在身,右额以及嘴角都还留有淤青,半边脸肿得都不成样子了,可但即使如此,这傻丫头第一想到的还是司徒瑾颜的安危。
“我没事,别担心了。”司徒瑾颜缓缓答道,在一旁坐下。
有的时候她觉得,会不会自己的到来就是一种安排,是上天安排她遇到汀兰,然后两个人相依为命的。
“刺客抓到了吗?”汀兰又问。
司徒瑾颜摇了摇头,眼里含着一抹对未知恐惧的凝重。
正在这时,碧莲端着汤药的身影从殿外进来了。
“娘娘,江侍卫在殿外求见。”碧莲细声禀道,将托盘里的莲子汤药递在了司徒瑾颜面前。
“快传。”司徒瑾颜回道。
未久,殿外便走进了几名铠甲侍卫,为首的江锦明单膝跪地行下一礼。
“参见娘娘。”
“江侍卫,可有抓到刺客?”司徒瑾颜略显急迫地问道。
江锦明垂下的头却摇了摇,“属下已经派人在皇宫个个角落搜查了,一时还没结果,属下这番来是想告诉良娣,为了良娣的人身安全,在刺客落网之前,请勿随意走出太子宫,而东宫这边属下也会通知内侍阁加强人手巡岗。”
司徒瑾颜明白,这些都是为她可能会发生意外的情况而做的准备,但前提是,她可能随时会遭遇再一次的刺杀。
轻轻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只好徐徐遣退了江锦明,“本宫知了,江侍卫辛苦了,这便退下吧。”
“属下告退。”
说罢,江锦明寂然起身离开了广阳殿。
“娘娘,为了您的安全,您看要不要把殿下叫回来?”汀兰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不可,殿下正在忙灾区的事,这个时候不要打扰他。”司徒瑾颜将她的好意否决,回想起刺客一事,眼里仍有些忧虑。
见状,汀兰也未再多说了。
世间沉寂了一小会,司徒瑾颜又回头看了看汀兰忧愁的脸色,明明她才是受害人,但汀兰却表现得比自己还焦急,让司徒瑾颜不禁苦涩一笑。
略调心绪,她只得故作轻松地对汀兰说道:“没事的,刺客第一次没刺杀成功肯定知道我们会有所警惕的,说不定都躲起来不敢轻举妄动了,再说了,大不了在刺客落网之前,我就待在太子宫那也不去呗。”
汀兰仍有些顾虑地抬了抬眸,司徒瑾颜便冲她安心一笑,随之将她拉了起来,“好了好了,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说话间,司徒瑾颜已然推着汀兰出来了殿外。
这一顿,食之无味,这一日,处之焦虑。
当日下午,太子宫连同北巷以内果真增添了不少守卫,但是日复一日,刺客的下落却销声匿迹了。
时间一久,宫里的人逐渐淡忘此事,而司徒瑾颜也没当初那么在意了。
今日良辰,转眼已经到了赫珉禄月大寿的日子。
司徒瑾颜取得出宫圣旨,一大早便在车队的护送下,来到了相府。
此时,相府之内已是沸反盈天,笙鼓爆竹充耳不休,门外仍在源源不断地来了一顶又一顶的华轿,从中走出装扮非凡的各色人等,不论高官亦或富商,凡今日参宴者,皆备来靡贵之礼,府远之内,也是大设歌舞筵席迎宾。
司徒瑾颜在喧闹中下了轿,随着门奴的一声宣报,泰然走进了相府大门。
府内暂时摆置几十桌寿宴,众人或站着相互奉承,或坐着推杯换盏,总之整个庭院已是高朋满座,无一缺席。
司徒瑾颜走到最上方的一桌圆桌前,这一桌接待的都是相府的子孙们,除了司徒毓秀,其余姐妹姨娘都已汇聚一处了,言语间与赫珉禄月说笑逗乐,气氛好生融洽。
“奶奶。”司徒瑾颜朝正席上华服端坐的赫珉禄月唤道,嘴角弯起一轮高兴的笑容。
“颜儿来了!”赫珉禄月见了她面上一喜,仿佛看到司徒瑾颜比谁来了都高兴。
司徒瑾颜扬了扬手,身后的碧莲便将抱着的暗红色、约莫一米长上刻梨花的木盒呈了前来。
“这是给奶奶准备的集百儒学家弟子共拟的千字文,在此寿礼,祝贺奶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绿琪千岁树,杖朝步履春秋永!”
司徒瑾颜说话间,两名随婢已然从盒中取出了赤红色约莫三米长的千字文书,赫然拉开,顿时在现场惹来一阵小唏嘘。
只见上面的书法各自有异,但都遒劲而气势,别有千秋,书写之布是黛州蚕丝绸,研磨之墨是染金松烟腚,日光莹莹下,散发着耀眼炫目的闪闪金光,只此一副千文诗,怕是千金万两也难以衡量!
“妙!妙啊!”
席间不断有人发出惊叹,在众人眼中生出羡慕的同时,几房相千金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起来。
“好好好,颜儿有心了,奶奶很喜欢。”赫珉禄月笑得合不拢嘴,招了招手,在司徒瑾颜即将入座旁座时,原本坐着的司徒茉微立马被苏三娘识相地拉了起来。
司徒瑾颜不以为意地瞥了眼司徒茉微愤恨的眼神,面对赫珉禄月的称赞,连忙解释了起来,“奶奶,贺礼其实是殿下准备的,近日灾区事忙,他便未与孙女一齐来贺寿。”
司徒瑾颜泰然答道,身后的随婢已将千字文重新卷好装回木盒,交到了王妈妈手里。
“政事要紧,殿下心意老身受了。”赫珉禄月欣慰地拉着司徒瑾颜的手,一双笑眼总是泛着鱼尾涟漪。
这时,旁边却传来一句细微的讽刺声, “呵!还不是靠着太子献殷勤,真不知道少了男人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声音虽然被压低,但恰好掌控在司徒瑾颜能听见的范围,她抬了抬眸,将司徒茉微满脸轻蔑的样子看了一眼,忽然起身,她用正常的音量优雅回道:“不是太子良娣我还可以是相府嫡出之女,为何会活不下去?”
司徒瑾颜的声音不大,但此举足以引起赫珉禄月的注意,和让司徒茉微以及各房姨娘诧异。
司徒茉微显然没想到她会回驳,所以单单只是被司徒瑾颜反口一问,就已经被堵得哑口无言了。
“三娘,好生看着你房婢子,莫在此盛大场合丢脸!”赫珉禄月沉着声道,脸色明显的不悦。
“是,母亲。”苏三娘连忙领命,抬头便没好气地瞪了司徒茉微一眼。
而司徒茉微纵使有再多不甘怨恨,却也只能乖乖地退在一旁不敢再兴风作浪了。司徒瑾颜就是要她知道,自己谁都可以容忍,唯独对她没有了半分忍耐度,很多事都该见好就收,适合而止,否则就会自取其辱。
淡淡地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司徒瑾颜转身又安然地坐在了赫珉禄月身旁,继续与之说谈畅笑。
“颜儿,你难得回来一趟,在家睡两日再回去吧,奶奶听说你前几日在宫中险些遭受刺杀,眼下太子又外出办事了,你还是请旨回家里来住吧,昂,让家里派人保护你。”赫珉禄月愈说愈担忧,对此厚此薄彼的疼爱,周遭的其他几名姐妹都看红了眼。
司徒瑾颜浅浅一笑,一是觉得此事已无需那么紧张了,二是如果真有人要杀自己,守卫森严的皇宫都保护不了她,区区一个相府就能保护得了吗?
但是留宿相府毕竟是赫珉禄月的一份好意,为了老人的心愿,司徒瑾颜总归是不好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