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爹的事怎么样了?”司徒瑾颜又多问道。
莫潼的脸上蒙了一层忧愁,未有回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司徒瑾颜叹了口气,眼下正值多事之秋,真若是莫通判没什么性命之忧的话,她也没有剩余的心力去管了。
“放心吧,他会没事的。”
“嗯。”
“那你继续陪语嫣走会吧,我先回太子宫了。”
司徒瑾颜不擅长应付莫语嫣的这种情绪,与莫潼告别后,便带着碧莲一齐往反方向走去。
回到太子宫时,只见汀兰依在门口与人有说有笑的,不时传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司徒瑾颜见状,疑惑地走了过去,却见是一身军装的陆晓昭。
“颜姐姐!”陆晓昭的眼睛机灵,司徒瑾颜才一出现就被他发觉,忙端正身子唤道。
“怎么不进去坐。”司徒瑾颜回以一笑,陆晓昭也不是第一次来太子宫,自从他宫中当差后,但凡有些时间都会来过寻两人闲聊。
“不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马上要回前庭当差了。”陆晓昭泰然回道。
司徒瑾颜只好作罢,汀兰却在这时忽然回身拉住她的胳膊,故作腔调地问来:“好颜姐姐,你这是上哪去了呀?”
她被汀兰拨弄得无语,顿了顿,然仍旧毫无避讳地坦然答道:“顾钦南来寻我聊了聊。”
话一出口,显然把汀兰震了一惊,连陆晓昭的眼色也瞬间肃了几分。
“他怎么来了!他没对您做什么吧?娘娘你可得记住上回血训啊!这些人还是少来往的好!”汀兰一秒变管家妈妈,一张小嘴涛涛不停地做着劝告。
“他只是来看我身体好些了没有,不是你说的这么夸张。”司徒瑾颜不以为然。
“不管怎么样,顾家如今和相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您已经和相府脱离父女关系了,就不该再与顾家有什么牵扯。”汀兰继续回驳道。
司徒瑾颜刚想再解释几分,这时,却听一旁久久未语的陆晓昭也开口了。
“汀兰说的对,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不要再和顾家有往来了。”
见状,司徒瑾颜只好不再说了,陆晓昭便又问:“颜姐姐,你和相府脱离关系了?”
闻及此,司徒瑾颜的目光蓦地冷了几分,嘴角无奈一笑。
抬了抬头,她看天色也还早,便回头将宫娥们都撤下,带着陆晓昭和汀兰往前方宫巷缓缓走了起来。
“说来话长,太子掌握了司徒家与顾家合谋厉王谋反的罪证,应该这几日就会有所行动了,我与相府没了关系正好,今后是荣是辱都与我无关。”司徒瑾颜面泛忧虑地说道。
陆晓昭的脚步忽然顿了顿,投来的眼神却看不出是诧异还是高兴,“太子这是要反击了?”
司徒瑾颜沉重地点了点头,“应该是了。”
陆晓昭这下便疑惑了起来,“怎么,颜姐姐你不高兴吗?”
“谋反罪名重大,我担心祸及相府,连累到奶奶。”司徒瑾颜道出心中所虑。
闻言,陆晓昭的神色才瞬间沉了几分,语气凝重地说道:“没错,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但凡与此事有关者,都必死无疑,太子应该早就料到了,才有意让你和相府脱离关系。”
司徒瑾颜恍然一惊,后半句没在意,倒是前半句诧异了半响, “你说真的吗!参与谋逆者都会被论死?”
陆晓昭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南昭刑法有记载的,谋逆者,凡与之有直系牵连或者谋逆者家属,轻者流放塞外,重者一律当斩!”
司徒瑾颜睁大的眸子倏地陷入了一片空洞,脑子如雷轰顶了一般只剩空白,杵立在原地许久都未有一丝反应。
陆晓昭见她这般,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颜姐姐,你怎么了?”
司徒瑾颜渐渐回神,用有些空灵的声音回道:“珞洵跟我说…司徒家与顾家最多罢官贬庶…不会有性命之忧……”
陆晓昭听闻,敏锐的目光直接回望了身后太子宫门一眼,脸上的肃然已经将珞洵的话贬得一无是处。
“他骗了你。”陆晓昭不想圆谎。
“为什么?”司徒瑾颜不解。
陆晓昭面无表情,理所当然地回道:“很简单,他了解你心地柔软,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会一时之仁,从而放过司徒家和顾家。”
司徒瑾颜听着他的解释,细细一想,惊觉确是如此,如果珞洵真和自己说了实情的话,她怎敢确定自己还能如此铁石心肠……
她与珞洵不一样,珞洵是身负血海深仇,不仅要为帝君之位铲异己,还要为死去的韦家一十三口性命报仇,所以,她可以心宽不杀司徒家与顾家,但珞洵却不可以!
“颜姐姐,你心地善良,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长此以往下去很容易吃亏的。”陆晓昭担忧地说道。
司徒瑾颜也很懊恼,可她又怎么会去质疑珞洵的话呢!
见她未语,陆晓昭便又继续添嘱道:“我觉得你还是别和太子摊明此事,相府与顾家犯上作乱,有什么下场都是罪有应得,你莫要因此和太子闹翻了,届时得不偿失。”
“我没有生气珞洵对我隐瞒,我只是担心奶奶还有……”
还有顾钦南。
司徒瑾颜忍住没有说出口,此刻的心情乱做一团麻,让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陆晓昭许是猜透了她的心中所想,但司徒瑾颜未有说下去,他便也没有多语,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在原地站了小会,尔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颜姐姐,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太和殿复职了,你也回去吧,但是听晓昭一句劝,回去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事情该怎样还是得怎样。”陆晓昭说道。
司徒瑾颜先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陆晓昭转身离去后,眸子里才泛起了焦虑。
她明白陆晓昭的意思是秉公处理,不想她涉足此事,可真要念起赫珉禄月无辜受牵,她又怎能安然面对?
“娘娘,晓昭哥说的有道理,您别想那么多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汀兰担忧地挽住司徒瑾颜的手臂宽慰道。
司徒瑾颜确也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了她的话,轻声应了句“嗯”后,便由得汀兰扶回了太子宫。
次日,清晨。
连绵的雨一连下了多日,今日总算守得云开见日明,金灿灿的阳光从细碎的窗柏撒下,如跳跃在波光粼粼水面的鱼。
简单装扮过后,司徒瑾颜便由宫娥们领去膳食房用早膳。厅堂里,珞洵已经率先入席了,因为上过早朝的原故,他还穿着一身端庄整洁的栀黄绣云纹官服,玉冠束发。
司徒瑾颜克制住昨日心中所惑,在旁寻了个位置坐下,掐了另一个话题问去。
“开川提议通过了吗?”她道,提问时忍不住多打量了珞洵两眼。
“还需吏部审核,不过看父皇的态度很中肯,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了。”珞洵随意答道,说时已经给司徒瑾颜盛来了一碗清粥。
“谢谢。”司徒瑾颜双手接过碗,听到珞洵这么说,总算替月阳县的灾民少担了一份心。
“今早右相来临朝了,针对关镇驻守兵主将空缺一事提出建议,人选是他的一个门生,被我驳了。”珞洵轻轻一笑,明明是朝中选将大事,到他嘴中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出来,却像实在摆弄玩物一般。
“他会罢休吗?”司徒瑾颜问道。
“不知道,”珞洵耸了耸肩,给自己也盛 了一碗粥后,又道:“你入宫这么些月,都还没拜见过慈宁宫的皇祖母吧,明日带你去。”
司徒瑾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皇太后清居后宫,一向以吃斋礼佛避退众人,司徒瑾颜入宫三月之久都还未见到过其本尊,抽空去拜访乃是应该,但是珞洵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出这话,显然别有用意。
不管怎么样,明日随去就知道了,司徒瑾颜也早该给这个皇祖母请个安了。
未语默认,司徒瑾颜便继续和珞洵喝着粥。正这时,门外突然隐隐传来一声声劝止,越发明朗地直奔膳食堂而来。
“诶!淑妃娘娘,奴婢先给您禀告吧……”
“来不及了,你让开!”
“诶!您不能乱闯啊……”
……
一阵对斥的谈话声传入耳后,司徒瑾颜刚一抬头就看见了莫潼火急火燎闯进的身子,来者一进门就看中珞洵,然后直接走前跪倒在他面前。
“太子殿下,求您救救我爹吧!”她双眸含泪说道。
司徒瑾颜被她吓了一惊,连忙搁下手里的碗,走前将她从地上扶起,“你怎么了莫潼?”
“淑妃娘娘,令尊的事本王也感到很惋惜,但是本王确实无能为力。”珞洵好似知道莫潼所指何事,淡然答道。
司徒瑾颜心中蓦地升起一团不好的预感,急忙担忧地看向莫潼,“莫通判怎么了?”
但是莫潼听见珞洵的话后,早已是泣不成声,几次预言要出却都哽咽着无法脱口,只能不停地用手帕逝泪,身体无力地靠在司徒瑾颜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