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林小岚见了司徒若愚,微微眯了眯眼,脸上丝毫不减轻狂,“你来这做什么?”
司徒若愚带着贴身宫婢走进殿来,将司徒瑾颜看了一眼后,直接与林小岚杠上了,“与你何干,本宫刚才听说,林贵嫔不顾贵妃中毒,公然妨碍司徒良娣调查凶手一事?”
虽然不知这个司徒若愚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但司徒毓秀毕竟是她亲姐姐,看到她能替此出头,司徒瑾颜的心里其实还是庆幸的。
“贵妃中毒需要的是解药,与婉嫔的事有何关联?惠妃不要意气用事,你知道此事涉及得有多宽广!”林小岚冷道。
司徒瑾颜看到了司徒若愚脸上泛起的忧郁,当即解释道:“解药是配置不出来的,唯有找出凶手让凶手交出解药,婉嫔的事正是一个最主要的调查线索!”
司徒若愚思虑了片刻,赫然与林小岚对视上,“本宫不管,只要能救得了贵妃娘娘,调查区区一个婉嫔又能碍得了什么事?”
闻此,林小岚面上气得一惊,“你!”
“林贵嫔可别忘了,本宫是妃你是嫔,你见了本宫不行礼也就罢了,还在此妨碍良娣救贵妃,如果本宫告知皇上,不知皇后娘娘能不能保住你呢?”司徒若愚同样气势不减地回斥道。
这些女人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但看在司徒瑾颜眼里,显然镇国将军与左丞相府为背景的司徒若愚要猖狂多了,林小岚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听完她说,林小岚只能“哼”的一声,不甘地离开了前殿。
见她走后,司徒瑾颜才反应过来对下人们吩咐道:“给惠妃娘娘沏壶茶。”
身后的碧莲正要领命,却被司徒若愚扬起的手打断。
“不用了。”她语气淡薄地回道。
司徒若愚不是善角,如果不是因为司徒毓秀的事,方才她也根本不会替司徒瑾颜说话。这点司徒瑾颜的心里还是十分清楚的。
“我过来只想问问你解药的事进展如何了,今早贵妃娘娘可又吐血了。”司徒若愚问道,语气略显焦急。
“正在调查,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司徒瑾颜解释道。
“就剩最后一天了!”司徒若愚着急地皱起眉头。可司徒瑾颜却仍旧无可奈何地微垂着头,见状,她只好稍稍顾虑过后,放弃了对司徒瑾颜的盘问。
“你可得抓紧了,贵妃如若出事,皇上和相府可都不会放过你!”冷冷地交代完,司徒若愚随即也出了殿外。
司徒瑾颜的内心除了讥蔑与可笑,真是再无其他。
摇了摇头后,她又琢磨起了林小岚的话,方才“涉及宽广”几个字明显话里有话,林小岚如此看重婉嫔一事,甚至不惜用月阳赈灾巡抚来谈条件,这由不得司徒瑾颜对婉嫔的事更加怀疑了!
而转念一想,致使婉嫔惨案的最起始源头,当属六皇子溺水一案!
不管如何,司徒瑾颜都得先把真相搞清,至于林小岚的威胁,她容后再虑。
“碧莲。”
“奴婢在。”
“你带些补药去趟兴乐宫,顺便替本宫把杨妃娘娘的侍婢素扬请来。”司徒瑾颜说道。
碧莲随即领了是,招呼了其他宫女搀扶司徒瑾颜后,便婉婉退了出去。
当年的事最为清楚的无疑就是当事人,司徒瑾颜的脚伤成这样肯定是无法亲自去拜访杨妃娘娘了,她唯有把视杨妃为至亲的素扬请来,这个从小生长在宫中的女孩,相信知道的必然不会少。
约莫过了半刻钟,出去的碧莲终于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脸感恩戴德的素扬,见了司徒瑾颜便是行以磕头重礼。
“素扬叩见良娣娘娘,万分感谢良娣对杨妃娘娘的解囊相助!”
司徒瑾颜真是怕了这妮子的热情,赶紧将她请起,“别多礼了,你一旁入座吧,本宫脚有伤就不起来了。”
“谢良娣。”素扬十分有礼地起身,受宠若惊地小心坐在了司徒瑾颜对座。
“本宫找你来,是有一事要问你。”司徒瑾颜答道,迄时,已有宫女备来茶水。
“良娣请说。”
“关于当年六皇子溺水一事,我想让你重述一下当时的案件。”司徒瑾颜又道。
素扬闻言脸上微微一愣,“良娣问这作甚?”
“无需多问,你直接告诉本宫就是。”司徒瑾颜知晓她与杨妃感情深厚,所以她觉得此时还是暂时不要让她知道的为好。
素扬泰然领了是,忆了忆后,缓缓答来:“约莫八个月前,六殿下和以往一样,由奶嬷嬷带着去鲤鱼池那边玩耍,当时天凉,奴婢就去给六殿下取衣服了,再回来时,就突然听见前方大喊有人落水了,奴婢当时吓坏了,赶紧跑前一看,只见奶嬷嬷和婉嫔娘娘都站在岸边大呼救命,水池里林贵嫔抱着六皇子在拼命挣扎,周遭的宫婢都不熟水性呀,唯有奴婢赶紧跳水去救林贵嫔了,可人救起来时,六皇子已经断气了,林贵嫔也直闹腹疼,最后诊出胎儿已亡……”
素扬一番解说,司徒瑾颜却陷入了浅浅沉思,半会,才问道:“当时只有你一人熟水性吗?”
素扬点了点头,“是的,奶嬷嬷是个旱鸭子,鲤鱼池那边又极少有人经过,当时只有婉嫔娘娘和两个随行的婢女,栏杆经刑部的人调查,说是事先锯断的,皇上问起时,奶嬷嬷与林贵嫔都指认是婉嫔推六皇子下水的。”
“可是,奶嬷嬷当时不是在场吗,怎么会由得婉嫔推六皇子下水?”司徒瑾颜又再问道。
“奶嬷嬷说,当时她是被婉嫔支开了,但是又想起前两日婉嫔刚与杨妃拌过嘴,一时不放心又折了回来,结果就看见婉嫔推六皇子下水,林贵嫔跳水救人了。”素扬坦然答道。
“林贵嫔不会水性为何还要跳水救人?还有,婉嫔出行就只带两个宫婢吗?”司徒瑾颜微蹙黛眉。
对于此事,她实在觉得太巧合了,唯一熟水性的人却刚好不在场,奶嬷嬷身为皇子监护人,居然被其他妃嫔一言两语就支开了,偏偏鲤鱼池又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真若出点什么事,可出面的证人少之又少......
“林贵嫔不会水性还要跳水这点奴婢就不清楚了,或许是救人心切吧,婉嫔是个性子孤冷的人,平时的随行都不会太过招摇,只带一两个侍水宫婢,出了事后,她那两个宫婢虽然在皇上面前抵死不认,但经过一晚上的审查后,第二天一个畏罪自杀,一个改口说了实话。”素扬说道,提起此事,眼里深沉无比。
听完,司徒瑾颜的心里顿时飘过一丝无望,一晚上就能被改变证词,并且还有一人无缘无故畏罪自杀,这答案让人想想都觉得荒唐。
“那名指证了婉嫔的宫婢如今何在?”司徒瑾颜问道。
素扬却冲她平静地摇了摇头,“已经死了,第二天留下所有作案过程,就悬梁自尽在自己房间了。”
又死了……
司徒瑾颜的目光逐渐沉重,心里却越发觉得可笑,这两个宫婢说法不一,却都纷纷死了,真是不让人怀疑也难啊。
她倒是很想不通,两个唯一跟随婉嫔的宫婢就这么突然死了,难道皇上就不会觉得蹊跷吗?还是说,人在愤怒与冲动的前提下,往往看不清事情本质?
司徒瑾颜无法理解,更无法揣测赫珉祯奕的心里是如何想的。
“奶嬷嬷总归还在吧,我想见见她。”司徒瑾颜直接对素扬说道。因为六皇子五岁有余,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奶嬷嬷已经担任皇子奶娘五年多了,一个能在尔虞我诈的皇室斗争里存活五年的奶娘,司徒瑾颜相信她绝对没那么容易死去。
“奶嬷嬷确实还在,但是不巧,上个月赶上皇帝赦令,奶嬷嬷年事已高便被放出宫了。”素扬虽然不解司徒瑾颜是何意思,但仍旧一字不差地皆数答来。
太巧了……
司徒瑾颜简直觉得被人狠狠泼了一盆凉水,关于当年婉嫔的事,全都雁过沙河,全然不留一点痕迹,证人皆是死的死,走得走,一切进行得如此顺畅不留余地,不由地让她觉得越发古怪了起来。
思虑了片刻,司徒瑾颜终是对素扬微微一笑,“好了,辛苦你了,快些回去照看杨妃娘娘吧,有什么事来找本宫就行了。”
“多谢良娣。”素扬温婉起身,对司徒瑾颜鞠下一身后,便由殿内的宫婢送了出去。
“碧莲。”司徒瑾颜望着素扬的身影离去后,目光逐渐变得凝肃起来。
“娘娘。”门外随之走进了碧莲。
“去内务房查一下六皇子的奶嬷嬷老家在哪。”
不管怎么样,至少当年一事的证人还未完全死去,司徒瑾颜若想查出些端倪,唯有从这个万事有关的奶嬷嬷下手。
“是。”碧莲领了命,退了出去。
又在前殿待了一会后,司徒瑾颜便由人扶着回了霖湘殿。
时间一点点消逝在日光里,朝阳渐渐变成了夕阳,白昼慢慢蜕成了迟暮。
司徒瑾颜已有些担忧,望了望窗外愈渐暗下的夜色,她又打算去重添一壶醒神茶。
“娘娘!”正在这时,殿外终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司徒瑾颜连忙搁下手中茶盏,将汀兰从外奔来的身子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