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的午后,再见灿烂阳光。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安静的坐在阳光下,特别是在这样和煦的阳光下,找一处离家最近最高的小坡,静静的戴着耳机坐在坡顶,独自沉浸在音乐的世界。好像只有这样,我的心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安静下来。
其实有时候也没有什么需要安静的,我只是喜欢这样一个人安静的待着而已。枕边人也知道我并不需要陪伴,所以叫儿子去找枝柠玩,不要来打扰我。
母亲和父亲是绝不会来打扰我的,所以就只剩下家里喂养的几只老母鸡常在我近处咯咯的在枯草里扒拉食物。不过,它们的吵闹也算不上打扰,因为我喜欢它们肥胖而笨拙的姿态,看起来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呆呆傻傻的挥着两只高高瘦瘦腿,时而呼朋唤友,时而警醒的看我几眼,蠢得很可爱。
看着它们,想到孩子,竟又奇怪的联想到枕边人未来的孩子。
枕边人和杨依依是在大年初三那天订婚,婚已经订了,结婚还会远吗?孩子还会远吗?不会,当然不会。
所以我提前想象一下有关他未来孩子的事情也不算是脑洞大开。他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像他,因为他喜欢女儿,我会为他祈祷生个女儿,而女儿大都长得像爸爸,所以一定会像他。因为,我会为他祈祷。
他的女儿一定会成为儿子最好的朋友,也一定会是儿子最疼爱的妹妹。他们长大后一定会比血脉相连的兄妹还要相亲相爱。因为我会尽一生之力教导儿子,枕边人也必定和我怀有同样的期望。
关于她的名字,以前还在上学时我和他曾大胆的幻想过以后要有一儿一女,他说女儿随我姓,儿子随他。他说儿子要叫韩遇知,女儿让我取。我当时没想出女儿的名字,现在已经轮不到我想了,我却想得入迷。
他说每个人的名字都应该有独特的含义。我笑他,难道你取名叫韩一,是因为周妈希望你以后能做“1”?
他笑我傻,骂我蠢,说那是因为他是他家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叫韩一。我道,还好周妈只生了一个,不然第二个得叫韩二,韩二韩二,憨儿憨儿,一点都不好笑。
他赞我的名字挺好,“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又叹我俩之间冥冥有天意,他的一也是“择一城”的“一”,说我俩命中注定不舍不离。可我们都漏了一点,“一”在“择城”中间,虽然连在一起,但……
赞了,叹了,他又问我以后想不想要孩子。我说,“想啊,不过重要吗,难道你还能给我生一个啊。”
他道,“我要能生,你想要几个我就给你生几个。”我乐得哈哈大笑,他又问我喜欢男孩儿女孩儿。
“女孩儿。男孩儿太皮,不贴心。”
“我也喜欢女孩儿怎么办。”他道,“算了,以后我们多赚点钱吧,到时候去国外找人代孕,一样生一个。你要喜欢女孩儿的话,那女孩就随你姓吧,男孩儿随我。他要是敢皮,我就让他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我损他八字还没一撇,都想着怎样教育孩子,真是病得不轻。
他继续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可以把他们的名字想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我道,“高中都没毕业,时间还早。”转念一瞬又来了兴趣,道,“男孩儿的名字随便取一个都可以,女儿一定要好好想想,听起来既要婉约大方又要清新脱俗。”
他想得很认真,翻书又背诗诵词,斟酌良久,道,“韩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你觉得怎样?”
“韩子衿像个女孩儿名,苏子衿听起来比韩子衿好听一些。”我道,“子衿我先征用了,你再想想其他的。”
他想了好久,也想了很多,但总是不太如意,最后连苏子衿也被否决了。他想到韩遇知这个名字还是在晚自习之后,他说他一晚上都在想名字,终于想到了一个很有意义的。
我说我也想了一晚自习的名字,我没告诉他我想的都是小说和美食的名字,反正都是名字,说得太详细了反而不妥——伤感情。
我问他想出的名字是什么,他道“韩遇知。”
我没听清,“韩荔枝?”
他道,“遇知。”
我再蹙眉,“‘欲知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欲知?”
他叹气提声,“相遇相知的遇知。”
这时候郭漾忽然从左侧窜来,“欲知?什么欲知,欲知什么?”他一连串的回音还在耳边萦绕,林申又从右侧跳出,“欲知后续,且看下回。你们俩在说什么小说?”
枕边人唉声长叹,“我真是服了你们三个,三个憨包。”
回到寝室我们一般是先洗漱,洗漱完毕后趁着灯未熄灭的空当,我们会聚坐在桌子旁,桌子上往往会摆一本恐怖故事书或者别的玩意,书旁再摆一袋瓜子或者花生胡豆。看恐怖故事时林申胆子最小,看书的时候他常常缩在我们最后。后来有了mp4,他更加胆小了,看电影只敢听声音,一半时间都用来忙着吃零食。
看了恐怖故事后,林申一般不敢睡,他会在宿管查寝后找我们唠嗑,于是我们又讨论起名字的事来。郭漾说我们俩也太那啥了吧,“未雨绸缪”也不是这样“绸”的吧。
林申道,“郭漾,你煞笔么,又乱用成语。不过你们俩也真的太恶心了吧,毛都还没长齐就想着生儿育女了。而且,你们俩男的能生出孩子吗?”
这种情况下,郭漾总是第一个跳出来与他对骂,等他俩骂累了,我们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枕边人道,“韩遇知,相遇相知的遇和知,怎么样,好听吧。”
我当然是要与他唱反调,“好听吗,不觉得,你们觉得呢?”
郭漾和林申也总是以看我俩争辩为乐,也附和着道一般般吧,也就那样。这时候我再道一个新的名字出来,枕边人亦会有相反的意见。等我俩争得急了,林申会吆喝,“韩一,打他,真是一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现在不把他驯服了,这以后还了得。”
大多时候,不等我俩开始说话,郭漾就会再次主动出击,于是大家又开始新一轮“嘴炮”,等闹累了,也都睡意朦胧,自然不再被睡前看的那些故事恐吓。
枕边人大概没有想到过,他当初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名字竟会被儿子抢先占用。所以,按照礼尚往来的规矩,我应该还他一个名字。我知道就算我取了他们也肯定不会用,因为他的女儿不仅仅是他的女儿,她也将是杨依依唯一的孩子。所以她的名字必定得由他和杨依依一起取才有意义。
但我自己在心里想也不算犯错,最多算得上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空想。而且,只要我不说出来,他们谁都不会知道。
他的女儿一定貌美如花,也一定会按照他当初对我们女儿的培养计划那样被他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才女,她会很聪明也很善解人意。这样的人肯定是个妙人。所以,我想,把她叫做韩妙人那是再也合适不过的事了。
我们的妙人会在三岁进入学校,十二岁小学毕业。如果不像她爹那样为爱蹉跎的话,那她会在十五岁进入高中,二十二岁大学毕业。
我的遇知和他的妙人绝对不会像我们一样在爱情里苦苦挣扎,因为我会用尽一生为他们祈祷,祈祷他们能平平淡淡的结婚生子,也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他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娃,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绞尽脑汁的为他们的孩子想一个好听又富有美好意义的名字。
那时候我和枕边人也都到了该退休的年纪,我们会一起散步,一起旅行,一起喝茶看书,一起打牌下棋。
如果我们那时候还没有断绝来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