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星回到家里,小贤在她的身边绕来绕去,思绪盘桓半晌,她给那个打不通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何骥云,你去哪了?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医院里?你到底要我欠你多少才满意呢?
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嘉星的手机仍然没有显示任何新消息,她心里很不安,她只想知道何骥云现在是不是安好,只要知道这点就可以了。
她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经过一家饭店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年轻姑娘,姑娘也看见了她,还特意跑过来跟她说话。
“姐姐,你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超市里结识的白衣小妹,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老字号饭店里找到了工作,今天她还是一袭白衣,看来她真的是喜欢白颜色啊。
“我没什么,你怎么样?工作忙不忙?”嘉星寒暄道。
“我们餐饮这行还是忙点好,骥云哥哥不但帮我弟弟联系了学校,还帮我介绍了这个饭店的工作,我现在已经做到领班了,工资很好,我终于可以挣钱养家了!姐姐,我太感谢你了!”
“感谢我?”
“对啊,骥云哥哥说是你托他帮助我的,姐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骥云?呃……你知道怎么联系到他吗?”何骥云竟然一直在以她的名义帮助小妹一家,这让叶嘉星更加羞愧难当。
“我知道他的手机号码!”白衣小妹很希望能帮上忙。
“呃……手机号我也知道,其它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比如他家的地址之类的吗?”
“嗯嗯,你知道啊?”叶嘉星恳切地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就只知道他的手机号。”嘉星的眼神从期待变成失望,白衣小妹有点错愕,“你们的关系……嗯……不是很要好吗?”
“呃……没关系,我再找找看,你先去忙吧,不打扰你了,这是我的手机号,要是你能和他联系上,务必打个电话告诉我,多谢了!”嘉星把自己的号码抄给了小妹。
“姐姐,你这说的哪儿的话,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放心吧!”白衣小妹信誓旦旦地保证。
空欢喜……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何骥云那个家伙,跟我玩失踪吗?等我找到他要好好修理他一顿才行!叶嘉星有些气恼,她气恼何骥云不告而别,更气恼自己连寻找的方向都不清楚。
白衣小妹回到店里,把叶嘉星给她的那张写着号码的小纸条团了起来,丢在垃圾桶里,复又捡了出来,叹了口气。
她一早就看出骥云哥哥喜欢这个姐姐,上次见到他俩同时出现,还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她开心得不得了,可后来骥云哥哥又告诉她,他们只是朋友,并且只能是朋友,她不是很懂,但也暗暗替他难过,现在姐姐又在找他,他们之间有没有转机呢?如果不能在一起的话,还是不要让姐姐找到骥云哥哥了,虽然姐姐也很好,可她更加不想骥云哥哥再受到伤害。
因为他,她才得以在这个城市落脚,弟弟才得以继续念书,她才得以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一切,曾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他在她淳朴的心里播种了太多的温暖和希望,他是她最最喜欢的骥云哥哥!
告别白衣小妹之后,叶嘉星又去了报社大楼,想着碰碰运气,也许会遇到熟悉何骥云的人呢。但由于心不在焉,她刚到一层的大堂就撞到了人。
“实在不好意思!”叶嘉星一边道歉,一边捡起对方被撞掉在地上的文件。
“没关系,不过,你是来找人的吧?”被撞到的人问道。
“您怎么知道的?太厉害了!”叶嘉星有些难以置信。
“要是我们社的人,我还能不认识吗?你肯定是来访人员,有什么事吗?”
“我是在找一个叫何骥云的记者。”
“小何啊……”
“您认识他吗?”叶嘉星的情绪活跃起来。
“当然认识了,我是他的主编,不过他已经离职了。”主编和蔼地说。
“我知道他已经离职了,都是因为我,但是我现在又找不到他了……”叶嘉星满怀歉疚地说。
“啊,原来你就是他说的那个非走不可的理由啊,这个小何啊,啧,多好的苗子,可惜了!”主编不禁感慨。
“非走不可?”
“可不是嘛,你以为在我们这儿能成为有正式编制的记者很容易吗?那也是百里挑一啊!小何那是经过了时间考验的,我最看好的就是他了,这小子做过很多好的新闻,我还以为明年的XX新闻奖我们社靠他就行了呢,唉……他说做记者是他从小的心愿,但又说他有个非走不可的理由,还不告诉我理由是什么,那你说我除了一声叹息,还能说什么呢?”主编无不惋惜地接连叹气。
“那……您知道他现在能去哪吗?”主编的话戳了叶嘉星的心,她的出现,不但改变了何骥云的命运,还让他付出了这么多。
“这我可不知道,这人呢,只要你真想找,总会找到的,除非……他不想被你找到。电梯来了,我就先上去了,小朋友,如果见到小何,帮我转告他,希望他能一直坚持自己的理想!”
主编走进了电梯,而叶嘉星却愣在了原地。
是啊,何骥云,你是不想被我找到,才匆匆离开医院的,才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的,你不想见我,我又如何能找得到你?是因为在程非凡的面前对我说了那样的话吗?不管你说过什么,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可为什么你连一个让我知道你是否安好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在程宇公司大楼的前一个路口,一辆漆面闪着亮光的日系车在叶嘉星的身旁停住了,车窗放下之后,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探出头来,是变得自信了的伏玲,她打扮成适合自己的样子反而显得年轻很多。
“你就是叶牵牵吧?”伏玲表情很严峻地看着叶嘉星。
“呃……你是?”叶嘉星大脑的CPU满负荷运转也没能想起这个人是谁。
“认不出了吗?你们不是经常在背后议论我吗?”
“议论你?应该是个误会吧……”叶嘉星有些惊讶。
“这个无所谓,上车吧,我想跟你聊聊关于何骥云的事。”
叶嘉星听到何骥云的名字才勉强上了车,极其不自在地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原来他是记者,我就说嘛,以他的气质,根本就不像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这次程宇的大地震,亿威也受到了很大的牵连,是你们的杰作吧?”叶嘉星没有轻率地回答,伏玲又说:“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认识何骥云?”叶嘉星不想跟不熟悉的人谈论程宇的事,她有些苦恼,她上车来只是想听关于何骥云的事情。
“前段时间我们还约会来着。”伏玲幽幽地说。
“你是他的……女朋友?”叶嘉星迷惑了,怎么又蹦出个女朋友呢?没听何骥云提过啊,果然是对他关心得太少了,还真是个漂亮的女朋友呢……等等,好像哪里搞错了,莫非他在仓库里说的话不是真的,而是在给程非凡放烟雾弹?反正何骥云绝对不是那种言行不一的人!
“我也希望我是,不过他是为了你才到程宇上班的吧?”伏玲有些嫉妒地看着叶嘉星。
“你怎么知道这个?他告诉你的吗?”伏玲的眼神让叶嘉星非常不舒服。
“现在人人都在谈论你们在仓库的事,凭一些只言片语我就可以猜到了,你就是那个他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吧?”
“付出一切?”
“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可以得到他全部的爱吗?你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吗?看你的样子肯定不知道,虽然不清楚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并且我也不感兴趣,但他在公司里做这样的调查,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知不知道这可能会断送他的前途?他有可能再也回不去做记者了!”
“是……这样吗?”叶嘉星无比震撼,她从来没有认真地为何骥云考虑过这些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
“如果说这些都还不算什么,那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连我都可以感受到,他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男人,可他竟然为了你而跟我约会!啊,好怀念我们的那次约会,他,真温柔……”伏玲的脸上浮现出了罗曼蒂克的红晕。
“你们……你们做什么了吗?”不,他不会那样做的,他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叶嘉星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如果何骥云真的做了违背内心的事,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自己。
嘉星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就是何骥云曾提到过的亿威的财务。
“很可惜,什么都没做,直到程宇出了事我才想明白,他来找我完全是为了套我们公司的情况,都是为了你,他连自尊都舍弃了,他当时一定厌恶自己了吧,好在我爱他,我不需要他的任何付出,就什么都可以告诉他。”伏玲为何骥云感到不值,她好心疼那个她独自爱着的人。
“你……爱他?”叶嘉星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对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感到有些困惑。
“就当是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天,雨下得很大,在公司的门口,我摔倒了,脸上的妆都花掉了,当时一定像个小丑一样吧。旁边有很多人经过,我听到了嘲笑的声音,但没人愿意扶我一把,只有一个人,就只有他——何骥云,把我扶了起来,还递给我纸巾,让我把眼睛擦干,很多年了,他是第一个那样温柔对待我的人,在那个时候,我就爱上他了……”
从伏玲的车上下来,叶嘉星的思维仿佛变得迟缓了,像蜗牛一样向前移动着脚步,原来,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是啊,何骥云原本就是那样一个人,外表阳光、内心火热,可自从被她的事拖累之后,时常愁眉深锁,初见时的无忧无虑在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了。非走不可的理由?心甘情愿付出一切?舍弃前途和自尊?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他更是连性命都可以抛弃,这哪一条是她可以心安理得承受的?这样的情意,她又如何去回报呢?他那无声无息的爱,此时沉重地压在她的心上。
对不起,骥云,真的对不起,我的心早已经不在自己这里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像你爱我一样的去爱你,但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当你遭遇危难的时候,相信我,我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为你付出一切!
叶嘉星的耳边再次响起了在大排档吃宵夜的时候,何骥云的那首《眼泪为你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