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卿是在饥饿中醒来的,时至深更半夜,大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沉闷闷的低气压让人喘不过去。
床上的人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嘤咛声,温子卿翻身下榻查看,本就是冰冷的手接触到滚烫的额头一下就缩了回去。
怎么这么烫,这么高的温度怕是脑子都要烧坏吧!她不知道的是杨御医本就写的补身方子,对于紫玉这个重伤患者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低声暗骂了几句,温子卿还是认命的给紫玉敷帕子,只是终究不是最好的办法。
绕着芙蕖苑找了好几圈,也没见到青蝶,甚至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回到房内,不由着急,紫玉还在床上垂死挣扎,哪儿都找不到青蝶,也没有个什么好办法。
简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左等右等,左顾右盼也没见青蝶回来,而拉断温子卿脑中最后一根弦的是紫玉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重新换了湿帕子,也不管紫玉听没听到又轻声安抚了几句,大概给紫玉缓了十几次气后,温子卿拿着伞提着琉璃盏离开了芙蕖苑。
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深更半夜的估计人都睡了,温子卿也不熟悉相府构造,只得靠运气了一试了,随便到个院子里,总会有丫鬟小厮醒着的,到时候凭着郡主身份也能要点酒给紫玉降降温。
诶,前面的思路你等一会儿走,想想今天温子卿做了什么,明明在装病,这会儿深更半夜在相府中乱走,像是个病人样?算了,就当是精神病吧!以前嚣张跋扈,胡搅蛮缠这‘公主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灯火苗不是很大,可视度也很低,也就只能看到个一米左右,又因大雨走的也是很艰难,所幸,温子卿提的是盏琉璃盏,不然早就被大雨扑灭了。
走走停停,向着四周看去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走过亭台,路过楼阁,但是依旧没有看到一丝灯火,也没有丫鬟小厮值守,温子卿脚步越发匆忙。
雨水打湿了鞋尖,晕染了衣袍,调皮的钻入脖子湿了双肩,三千青丝也没有放过,湿哒哒的垂在背上。
一阵夜风吹过,温子卿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喷嚏,依旧是挺起胸膛向前走着,只是这路却是越走越偏,身后的建筑物已越来越模糊不清了,逐渐没入了黑暗中。
好像是走进了树林里,周围都是高耸的粗木,提起琉璃盏向上望去,只见影影绰绰的树影在灯光下忽闪忽暗,雨声拍打在树叶上,嘈杂的声音不绝入耳,温子卿深吸一口气朝前迈步,暗自祈祷能快点找到熟悉的路,也希望前方能有盏灯火指点明路。
只是越是着急思想越是不着边际,虽然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但脑中还是闪过了红苕与余勉死在大殿前的样子,现是半夜了,温子卿嘴中念念有词想把这惊人的一幕过滤掉,不过还是甩不掉游荡在在脑海中刺激着神经。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在了树叶上,似是激起千层浪,温子卿本就精神高度集中,更是被惊了一跳,似是背后有什么恶鬼在追着自己撒开腿就往前跑,也不管前方会是什么魔域会有什么牛鬼魔神,只有一个想法,跑,跑得越快越好!
已经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温子卿提着琉璃盏奔跑在雨夜里,手中的伞早已在狂奔中被树枝刮走了,迈着瘫软无力的双腿气喘吁吁。
“真的是,咳咳咳,太倒霉了,不过是想救个人,咳咳咳~为什么会这么难,咳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咳咳~我,要遭受这个罪?现在这是在哪儿啊?”
温子卿大口喘着气,说的话更是断断续续,在只有雨声的夜晚更是大声咳嗽了起来,雨水顺着脸颊流进了眼睛里嘴巴里,全身已经彻底湿透了。
等到调整好呼吸,恢复了些气力,抬手擦了擦被雨水模糊的双眼,直起身子,迈动双腿,整个人被雨水浸湿,绣鞋里积满了雨水,走一步便是一阵噗嗤声,如今是真的要看命好不好了,完全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等到着自己,从芙蕖苑出来的那一刻就不应该抱着侥幸的心。
在这相府里的一角漫无目的的走着,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双手死命的握着琉璃盏,微微弱弱的灯光闪烁在雨夜中,成了温子卿内心唯一的依靠,不住的暗示自己前方不远处一定会有人,一定会有人,一定会有人!
“主子,外面好像有脚步声,好好奇啊,相府不是已经停止抓刺客了嘛,怎么会有人在外面走啊,而且还是在这半夜,主子~主子你稍等一会儿,我去瞧瞧马上就回来。”
也就片刻,景言就飞身回来了,表情有些微妙的看着温岚,欲言又止,温岚不觉好笑,景言从来都是有话就说,特别是那些有趣的事情,现如今竟然一副婆婆妈妈的样子。
温岚索性丢了手中的书,打趣道:“怎么了,看到鬼了?”
景言面色尴尬,小声的回了一句:“主子,确实看到了鬼,还是个身份尊贵的鬼!”
“哦?还有身份尊贵的鬼,倒是有趣。”
“主子,”景言指了指门外:“主子,我看到郡主提着灯往这儿走呢,脸色发白,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啊,伞也没撑,身边丫鬟也没带个,还穿着一身白衣,可不像鬼嘛。”
“我当以为是什么趣事儿,不管她。”
温岚复又捡起书本,下一刻又扔了书本向门外走去。
景言立马跟上打开伞撑上,当青竹苑大门打开时,温子卿正好走在青竹苑门前。
被大门的声音所吸引,温子卿哆哆嗦嗦的看向大门,抬了抬眼神,一个白衣温润君子站在门前,抬高了手中的琉璃盏,撞进了一双偏金色温暖的眼眸中。
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只奋力的朝向那道光跑去,手中的琉璃盏摔在了地上磕破了一角,一步一步离那道光越来越近,就快要抓在手中了!
“我好害怕。”
紧紧的抱着温岚,无声的哭泣着,黑夜的折磨,冰凉的雨水冲刷着仅存的理智,也不顾自己有多狼狈,也不顾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今后会不会和温子嫣一起嘲讽自己,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冲进了那个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