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小翠,给我备辆马车。”覃花梨将一支梨花簪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照照,满意的笑笑
“马车?这大清早的,夫人要去马车作甚?”
“去采购一些府上需要的东西,顺便,出去逛逛,好久没有逛街了。”
“采购的事,交给府上的下人就好了,夫人何必亲自去呢?”
“主要是想溜出去玩啦,小翠,要一起嘛?”
“当然要跟着了,夫人去哪,小翠就去哪”
“那你,陪我去昨天的医馆那儿吧”
“医馆?去医馆作甚?夫人生病了吗?”
“嗯,没有,昨天那儿的医师给我开了安神的方子,我昨晚用了,觉得甚好,想再去买点。”
“好的夫人”
“走吧。”
.
“小翠,你就在外面侯着吧”花梨带上斗笠,放下白纱
“夫人,我陪你去吧”小翠有些不放心的挽住花梨的手
“没事的,就请医师开个方子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在室内,我又戴了斗笠,风吹不进来的”覃花梨轻推开小翠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这…好吧。”见主子坚决,小翠也不好再坚持,静静地在外等候
医馆似乎刚开门,一些椅凳还未搬下来,花梨在医馆中央站着,打量着四周
“欢迎,请问女郎要点什么?”一个药童从二楼小跑下来,看着花梨
“小心着些,别摔着”花梨看着小药童轻声提醒,然后笑笑:“我找顾医师,可以帮我叫一下她吗?”
“女郎找顾源哥哥吗?我帮你叫他,女郎稍等”
“好,谢谢你呀”
一个男子从二楼走下,手里抱着一则筒书看着
“顾源哥哥!”小药童朝着男子喊到
“承林,客人还在,怎么大喊大叫的,一会松爷爷听见了,又要教训你一顿了”顾源蹲下接住飞扑过来的小药童,柔声责怪
“知道啦知道啦,顾源哥哥,那有个漂亮女郎找你”
“好,你先进去熟悉功课,哥哥接待患者,嗯?”
“好~”小药童乖乖的上楼
顾源对花梨点点头,走过去:“女郎,你哪里不舒服呢?”
“顾医师不记得我了?”
“顾某每天接待的患者数十个,如若真的每个都记得清清楚楚,那顾某的脑袋,可不早就得装不下了”
“我是那个,顾医师说,活不过今年的,患者。”覃花梨撩开挡住脸的白纱,一双美目盯着顾源,嘴角轻勾:“顾医师,真的记不得了吗?”
顾源一时看呆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过来:“记得记得,只是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你啊,好久不见,花梨,你还是那么好看”
“是挺久了,不过你的嘴还是那么的贫。”覃花梨挑挑眉,樱唇轻启:“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里面有诊断室,不介意的话,进来坐坐?”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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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梨,怎么会,你的病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
刚刚顾源一时兴起,为覃花梨把把脉,这不把不知道,一把就惊人呐。
“你的脉象微弱,那天遇见你,你带着斗笠我没认出来,但你身上药味很浓,用了梨花香料掩盖住,可能普通人察觉不出来,但医师一嗅就嗅出来了。而且,我总感觉你身上死气沉沉的”顾源面色凝重
“顾源,没想到啊,你还抽空去学了看面相?”覃花梨吹了吹冒着丝丝白烟的热茶,轻抿一口
“花梨,我没开玩笑。伯父用了那么多药材怎么会这样?”
“唔,我也不知道”覃花梨放下茶杯,看向他:“自我成了亲,身体就越来越差,也确实如你所说,父亲他用了很多药材来吊我性命,但我已经厌倦了需要吃药才能活着,我已经断药很久了”
“覃花梨你疯了吗?你会死的!”顾源拍案而起,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无所谓的女人
“嘘嘘嘘你小点声,我家小侍女还在外面呢,她耳朵灵着呢,别给她听见了。坐下坐下”
“以前只是觉着你特别,现在发现少了两字,你是特别牛掰。”顾源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覃花梨:“你必须吃药,不然我可以断定,不出几个月你体内的脏器会衰老的越来越快,直至死亡!”
“可是他们在我16岁的时候就该完全衰老然后我就去死了呀。”覃花梨抬头看着他,一双美目里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神情:“本来就该死掉的人苟且偷生了那么久,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喂,覃花梨,你什么情况?你夫君呢?你们不是很相爱么?你打算丢下他,自己去死了?那个时候不是说,不过吃什么都要吊着你的命跟他成亲吗?”
“所以来找你了嘛”覃花梨眨着大眼睛看着顾源
“喂,我是神吗?我能普度众生啊?”
“不用普度众生,给我开点药能吊我两年命就行了,简单吧?”
“……你知道吗我好想揍你”
“不可以,我那么漂亮你居然想揍我,你真是太过分了”
“你的自恋程度真的是随着你的年龄一起增长了。”
“你的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令人讨厌啊!”
“哎呦行行行行了,烦死你了,喏,这个给你”顾源烦躁的挥挥手,从一旁的药柜中拿出两个个小瓶子,递给覃花梨:“近期先吃这个,等我开好了方子,给你送到府上去。”
“谢啦顾源,我走啦”覃花梨接过药瓶,放下白纱,挥挥手离开了医馆
“小姐,拿到方子了嘛”
“嗯呐,我们走吧”
顾源从诊断室走出来,站着看着覃花梨直到马车远去,他才回神,回到诊断室开始思考写什么方子。
李宅.
“夫人,这大早上的去哪玩了呀这么开心”李烬正坐在前厅用着早膳,见覃花梨蹦蹦跳跳的回来,上前迎接
“没去哪玩,去街上逛了逛,怎么啦夫君?”
“嗯…没,夫人,昨天…”
“夫君,账房那边总有一笔账对不上,我得去看看,你乖一些,好好吃完早膳,嗯?”
“好,去吧。”李烬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笑着送她离开。
覃花梨盘算着,用剩下来的时间,打理好一切,再为李烬物色一个好的妾室,她应该就可以安心去了吧。
其实她自己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她刚出生那会全城的医师都说活不过十八岁,先天器官衰竭。她已经多活两年了,很满足了。
但是她走了,李烬怎么办呀?覃花梨不知道,但是她想,如果她把一切都处理好了,李烬不就没有烦恼了吗?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覃花梨都在忙碌,小到锅碗瓢盆,吃喝拉撒,大到账房库房,物色对象。
两个人要么见不到,见到了也是匆匆一会便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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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板,上次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儿老身这儿的酒水李老板全部免单”老鸨扭着肥胖的双臀走过来坐下
“红颜阁名声远扬,我也不多说什么,李老板的人品老身也很相信,这次老身也做个爽快人,以后我们趣颜楼的胭脂水粉等一切物品,就都有红颜阁来提供了,合作愉快李老板”老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李老板,我先干为敬,姑娘们,上来给李老板助助兴~”
李烬还在为这几天覃花梨的事情烦恼,一个人无声的喝着闷酒,无心看舞,倒是老鸨看着起劲。
“李…李郎君”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乐曲声中传入李烬的耳朵,他侧头一看,是上次那个眼睛与花梨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倒是新奇,他成了亲后就没人喊他郎君了,倒是还有人喊覃花梨女郎。
“何事?”他一时来了兴趣
“那个…看郎君一个人喝着闷酒,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女子怯怯的看着李烬,眼神中带着几分担忧
“有心事?呵。”李烬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侧头看她:“你我见过几次?”
“两…两次”
“几个时辰?”
“两…两次加起来,不到一个时辰”
“呵。”李烬冷笑一声,拿起一旁的酒杯把酒倒满,又重重的砸在桌上。
声音大的盖过了乐曲,一时间整个厢房都安静下来了
“你跟我,见面一个时辰都不到都能看出来,为什么她不能。”
“砰——”
李烬一把将酒壶摔在地上
“都出去!!”
所有人都悻悻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老鸨
老鸨收起笑容,示意他们先出去,随后用尖锐的声音刺道:“李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不愿意与我趣颜楼合作?这笔生意不想做了不成?!”
“你留下。”李烬一把扯住扯住想要起身离开的女子
“不好意思郭老板,合作的事情,明天再谈,今天,我来照顾照顾郭老板的声音,如何?”
“当然好的”老鸨瞬间又喜笑颜开,打起了小算盘:“不过你手里这个姑娘还是个处,第一次,要的钱多”
李烬掏出一个钱袋子丢过去,袋子重重的砸在地上,老鸨立马扑过去捡起来,掂了掂,笑容满面:“李老板慢慢玩,玩开心些,有什么需要就吩咐我。”
“下去吧。”
“好嘞。”
厢房安静下来,李烬喝着酒,身边的女子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在不停的发抖。
“你很怕我吗?”李烬侧头,看着不停发抖的女子
“没…没有”
“撒谎,不害怕,你为什么发抖?”李烬冷笑一声,看着她:“为什么你们女子都爱撒谎?”
“不,不是的,我不怕郎君,你,你看,我不抖了”面前的小女子尽力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抓着李烬的手,企图证明
“呵,小骗子。”李烬感受自己手上传来的丝丝温度,勾起嘴角:“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梨”
“哪个梨?”
“梨花的梨”
“真像啊。”李烬伸手摸了摸阿梨的脸,不禁叹道,这么仔细一看,不只是眼睛,就连鼻子,嘴唇都有八分相似,除了身上气质不同,命运不同,名字不同,她们若是放在一起,覃父或许也难以分辨吧。
“花梨…花梨…”李烬捧着阿梨的脸喃喃道
“郎君,郎君你喝多了郎君”阿梨推开李烬,向后退了两步
“我没喝多,我不会认错你的花梨,我最爱的就是你了”李烬拉住阿梨,将她抱起,轻柔的放在床榻上,俯身上去。
一室旖旎。
“嘁,什么模范夫妻,还最爱的,男人都一个德行,现在,还不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阿梨踩着地上散乱的衣服一步步走到酒瓶碎片前,捡起一块回到床前,对准自己的手一割,猩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会得不到!”
床单上,点点红梅散开,妖艳极了。
清晨。
“嘶”李烬头疼欲裂,这便是宿醉的后果,他刚想起身,突然发现,自己怀里有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而自己也是,一丝不挂。
“怎么回事?”李烬敲着头,将地上散乱的衣服捡起来穿上,倒了杯茶水喝
“唔。”床上的女子似乎醒过来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身旁空了,有些害怕的爬起来环顾四周,见李烬还在,松了口气。
“郎君…”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懂了么?”李烬掏出两锭银子丢给阿梨,侧头看着她,语气中带点威胁
“郎君,可是昨夜阿梨是第一次……”
“嫌少?”李烬嘲讽一笑,多拿出两锭银子丢过去:“够了没?”
“不是的郎君,阿梨不是那个意思…”阿梨眼中泛起泪花,泪眼朦胧的看着李烬,似乎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只需要知道……”
“可是我心悦郎君!!”阿梨打断李烬要说出的话语,抱起被子包裹住自己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我心悦郎君,我心悦郎君!!哪怕郎君有了家室,但是阿梨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阿梨知道或许阿梨不该出现在郎君的生命里,但是阿梨无法控制住自己!!哪怕昨夜,郎君与我翻云覆雨时,喊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阿梨也心甘情愿!!”
阿梨的脚踩在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酒壶碎片上,鲜嫩的脚掌瞬间血肉模糊
“站住!别走过来了!”
“我不!!这只是一点皮肉伤,这点疼痛,哪里比得上阿梨心中的疼痛!!若是郎君不想见到阿梨,那阿梨,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又何妨?!反正,郎君也不在意……”
阿梨踩着碎片来到李烬面前,顶着红肿的双眼望着她,许是因为疼痛,她全身发抖着,模样好生可怜。
“傻丫头。”李烬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将她横抱起来,走到床前,见到那点点红梅,顿了顿,将她放在床榻上,蹲下查看她血肉模糊的双脚
“下次不要这样了。”
“郎君…我,我只是太激动了,你…你不要讨厌我”阿梨一把握住他的手,一双美目中似乎又要溢出泪水,眼神不安的看着李烬。
“…不会。我…”李烬看向后方床单上的点点红梅,深吸口气,重新看向阿梨
“我会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