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兮跟在书风公子身后进了醉月的房间。
屋子里满是水汽，但没水声，想必醉月已经洗好澡了。
“听说醉月失踪了几日，刚刚回来了？”书风公子并没有着急往里走，而是在外厅的椅子上坐下了。
清兮想，虽然醉月并不如阿福听话，但却是个十分有法子的人。如今于王爷而言，醉月还有大用处，书风公子不至于会立马撕破脸皮，但警告却是少不了的。
“是的，刚回来没多久，怕是这会睡下了。”清兮回话道。
“走，进去瞧瞧。”书风起身往内屋走去。
书风公子做事滴水不漏，刚刚明显是故意在外厅坐了会，给足了醉月准备的时间。
三七瞧见书风公子和清兮走了进去，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醉月躺在床上睡得很沉，胡子已经剃掉了，发丝没精打采地垂在枕侧，脸色有些苍白。清兮过去替他将被角掖好，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冰凉的，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清兮想替他暖一下手，看到书风公子正打量着醉月，悄悄把手收了回来。
“醉月向来做事有分寸，今天怎么落到这般田地。”书风公子轻声说道。
“不稀奇，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清兮想了想接着说道：“许是遇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或是遭遇了贼人。”
“若是这样以后别再让他一个人出去了，随便去阿福那讨个身子硬朗的小厮陪着也安全些。”
“是。”清兮不敢多说。这万福楼里有一个阿福就已经够了，如今还要安插一个时刻在醉月身边盯着，怕是日后没多少自由了。
“待他醒来了帮我传句话，就说我让他好生修养几日，已经不是小孩子家了，不能什么事情都由着性子来。”书风公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
“你可有怪我将你带到这万福楼。”书风公子突然凑了过来问清兮。
“不敢。”清兮不敢直视书风公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回话道：“只是清兮多少还是稚嫩了些，怕做不好差事辜负了公子的期望。”
“你跟我说话不必那么小心翼翼，抬起头来。”清兮僵硬地将头抬了起来，身子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你要记着，比武招亲玩玩即可，不能将真心付了去，不然我会吃醋的。”书风公子坏坏地笑了笑。
“清兮有分寸，公子不必担心。”
书风公子笑着出了醉月房门。那笑声让清兮忍不住身子一颤，寒意袭来。
待书风公子走远了，清兮赶紧去将房门关上，走到醉月床前挨着床坐了下来。只有在醉月面前才不用那么端着，才安心些。或许这世间，真正真心待自己的，怕是只有自己了。想到这，清兮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清兮的肩。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清兮急忙站了起来。
醉月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看着清兮的眼睛轻声说道：“倾尽所有我也要护你周全。”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们都要好好的。”清兮拿了件衣服给醉月披上。“不就是比武招亲吗，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可是那人，那人可是齐国二皇子的公子星辰，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一提这事醉月急了，立马坐直了身子，抓住了清兮的手。
清兮从未与男子这么亲密过，想要把手收回来，却被醉月紧紧地抓在手心里，一下子羞红了脸。
“等等，你说他叫什么？”清兮突然想起来，这名字，与弘源寺遇到的那人的一模一样。
“星辰，清兮，你们见过了，你们见过了是不是？”醉月猛地抬起头看清兮，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清兮点了点头，不仅见过了，还拜了人家当师傅。清兮在心里说道。
“记住我说的话，他不是良善之辈，你要避开他，离他越远越好。否则你会万劫不复的！”醉月激动得连身子都不顾了。
“嗯。我知道，但是，但是那人显然有备而来，我……”清兮将头低垂着，原来，原来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清兮原本以为做好万福楼的掌柜就无事了，便努力尽自己能力去打点这万福楼。如今，清兮算是真正明白了，这万福楼只不过是个幌子，这万福楼里的一切，都是义王爷为成就大业而培养的棋子，若有需要，这万福楼乃至万福楼里的人，随时都可能被舍弃。
醉月失了神般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连你都不放过……”醉月轻声呢喃着。“不，是那星辰，是他害了你，若不是他，你原本可以做一名不问世俗的掌柜。”
“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清兮站了起来。“早就没有退路了，除了硬着头皮上，我们还能怎样。”清兮将醉月扶了起来，让他坐在床上，然后一个人走到了窗边。清兮虽然表面看起来十分镇定，但长裙遮盖住的双腿在发抖，清兮几乎要站不起来了。
“不，还有的，还有的，只要你愿意，我豁出性命也要护你出去。”
“那我爹娘呢，我若是离开了这万福楼，凭我一己之力，我还能找得到我爹娘吗？”清兮一把抓住醉月的双手，让他看着自己。“我早就说过，无论嫁的人是谁，我都不在乎，我只求寻回我爹娘！”
“你醒醒吧！那场大难死伤不计其数，若是他们还在，早就来寻你了。你走，你离开这万福楼，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过你想要的生活！”醉月用嘶哑的声音喊了出来，清兮急忙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就在这一瞬间，醉月的双手环住了清兮的腰。“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你做梦！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这么堕落下去。”清兮急忙推开了醉月。“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知道吗？没有爹娘的关心，没有朋友的爱护，即使是血亲都可能随时背叛自己，更何况是这毫无保障的男女之情。哪怕一个人，我也要活成千军万马的模样！”
“离开这万福楼，你一样可以！”
“离开万福楼，用你的性命去换吗？”清兮讽刺地笑了笑。“在你眼里，我清兮是这样的人吗？”
“我愿意！”醉月大声说道。
“我不愿意！”清兮顿了顿接着说：“没有万福楼，你让我回去住那旧宅子吗？让我依然如从前那样过最下等人的生活，去伺候茜姨她们母女吗？”
“至少你能保住性命。”醉月语气弱了些。
“保住性命，没了追求，做一具丢了魂魄的活尸体吗？”清兮背对着醉月，她不想让醉月看到自己发抖的双手，泪水几乎快要夺目而出。
“你放弃吧，牺牲你去换取我并不想要的生活，不划算。我不会有事的，我早就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清兮。”
醉月瘫坐在床上。无论自己多么不愿意，你依然活成了自己害怕的那个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