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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雷氏四雄

次日清晨,凌海找到了他三公、小叔和父亲的尸体,并将他们埋在马君剑的坟边,且在坟前守了足足一百天。在这一百天中,他不声不响,每天吃了就坐在坟前,困了就躺在坟边,司马屠也不能劝阻他,他只在立碑之时对司马屠说道:“一百天后,我跟你走,但这一百天,我是属于父亲、叔叔还有二公、五公的,甚至也不属于我自己。”于是,他再也没有开过口,饭每天自有司马屠的人送来,草庐自有司马屠的人为他搭好。

这一百天之中,江湖中变得格外热闹,可以说是三十年前长白一役后,最热闹的一段日子。

首先,江湖中传出凌家庄一夜之间被毁,武功盖世、毒功无双的凌文风战死,神勇无敌的凌春雨也战死,凌家庄主夫人“毒手观音”李玉环生死不明,甚至连四十年前轰动江湖的一代绝世高手马君剑也被暗算致死。凌家毒功为天下一绝,又有艾家设计的机关,再加上凌家三百儿郎,竟在一夜之间被一批神秘的人毁去,这是多么庞大的势力,这是多么恐怖的势力,而这势力属于谁呢?江湖猜疑一片,各大门派惶惶不可终日,若有一夜来攻打本门,那会是怎样的结果呢?难道本门会比凌家庄更厉害?于是江湖中侦骑四出。

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博爱天,听到了凌家被灭门之事,便立刻让该地弟子以飞鸽传书于九州八郡所有丐帮所属机构,观察江湖目前所有可疑之人,并仔细打听神秘组织所属何门,并立即召集八大长老召开紧急会议,议订一套护帮抗敌措施,并由无影神丐陈如风亲出江湖打探各门动静。

天下武林之泰斗少林寺,也在接到凌家被灭门的消息后,便派出少林俗家高手下山打听。

武当派在收到消息后,也派出大量第三代高手行走江湖。

四剑盟亦召开各派掌门大会,商量怎样应付将来未知的杀戮,并派出高手走访江湖。

峨嵋派女流居多,所以动静不大。

昆仑,也不甘落后地出来凑凑热闹。

剩下的两大奇门,依然没有动静,但谁都知道,他们是不会不闻不问的,甚至会比其他门派活动更多。

邪教拜月教似乎永远都是那样神秘,江湖中很难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毒手盟似乎在蠢蠢欲动,大有兼并武林之野心。

杀手盟,动静却不大,依然照样做他们的生意。

其他各小门派抱着坐山观虎斗的态度,看看游戏,凑凑热闹而已,但已使江湖变得够乱的了,乱得如煮开的稀饭。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古蜀道如天梯斜插直攀云霄,沟深涧阔,不愧天下一大奇险。

棋盘关,风和日丽,酒旗飘飘,这是过蜀道必经之路,也是第一站。所以这里的集市还算比较热闹,有酒家,有茶铺,还有客栈、小摊卖竹杖,这里路过的有黑道大豪、有商贩,有江湖艺人,所以这里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氛。

“哟,大爷,您里边请,保证让您满意。”一个店小二点头哈腰地道。

“师兄,我们就在这里吃吧。”一位眉清目秀的青年站在“悦来酒家”门口。

“是啊,大爷,我们‘悦来酒家’中的菜和酒都是很有名气的,保证让您百分之百的满意。”小二有些自傲而客气地道。

“是吗?那我们倒真要尝尝。”一位年龄稍长的青年道。

“里边请,这靠窗的桌子很静,又能观看那满山的秋景,我看两位大爷定是雅人,这个位子肯定合适。”小二说着领两位年轻人到窗边拉开椅子,用肩上毛巾擦了几下。

“你的嘴巴倒挺甜的,但愿贵店的菜也如你的嘴一样让我满意。”年长的青年笑道。

“谢谢大爷夸奖,我们店是以顾客至上为宗旨,我们的菜更是以美味得人心,这请大爷放心,请问大爷要点什么菜?”小二哈腰道。

“请问贵店有何种菜呢?”那年龄较小的年轻人问道。

“山珍海味全都有,有山鸡翠玉丁、红烧玉山宝、鲜猴脑、黑熊掌、红烧狗肉、红烧牛肉……鲍鱼片、燕窝汤……”小二如数家珍般地将各种菜名一口气念了出来。

“那好,就来个山鸡翠玉丁、鲍鱼片、红烧牛肉,再加一盘花生米及两斤竹叶青。”年长的叫道。

“哎,一盘山鸡翠玉丁,一盘鲍鱼片,一盘红烧牛肉,一盘花生米,两斤竹叶青。”店小二拉开嗓子向内厨喊道。

这两兄弟便是昆仑双秀欧阳情、欧阳秀,今次想到四川查探凌家灭门之情况。常听人说蜀道艰险,他们遂特意绕路从古蜀道进四川。

店堂很大,架了十张大方桌依然很宽敞。这时已是午时,所以客人很多,桌子几乎都坐满了,能捡到一张靠窗的地方的确还算幸运。

酒店中大多都是江湖中人,刀呀、剑呀都解下放在桌旁,一个个看起来都很不好惹。

欧阳两兄弟对面靠墙而坐的是一位老人和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那少女黛眉轻斜,眼若秋水,鼻若琼雕,粉面如玉脂般光润,樱桃小嘴使粉面无论何时都呈现着一丝巧笑。那老者须发皆白,面如童子,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韵味。

欧阳兄弟的侧边是一位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还有一青年儒生相伴,两人似乎谈得十分投机。

在店内另一边靠窗的桌上坐着四个比较特别的人,都是一脸络腮胡子,虽然已是老头,但那高大的身躯确给人一种磅礴的气势。他们都很沉默,似乎有一种悲痛的情绪在他们之间的空气中流动。他们用的都是刀,一把是很长很重的斩马刀,一把是大环刀,一把是圆月弯刀,一把是很普通的朴刀,刀就放在他们的身边。他们只是喝着闷酒,菜吃得很少。这几位便是四十年前和马君剑一起同闯唐门的雷氏四兄弟。四十年前马君剑被凌家老庄主所救后便一直杳无音讯,直到四十年后的今天他们才听说马君剑被人害死,因此重出江湖誓要为马君剑报仇。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四川,他们要查凶手,便必须从缙云山凌家查起。

“大哥,马兄弟是不会这么容易被害死的,想当初他独闯唐门都能得以生还,试想有谁能杀得了他呢?不要听那些人谣传了。”雷劈木有些伤感地劝道。

“我知道,天下没有几个人可以凭武功杀死马兄弟,但上次在唐门,那老头难道也是凭本领吗?二弟,江湖太复杂了,以平常之心是不能衡量的,当初因为有马兄弟,我们才改邪归正,精研武学,当初我们立过重誓要跟随马兄,可现在他却先我们而去,我们惟一能做的也只是替他找出凶手,为他报仇,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现在先不管他死去与否,我们只要有他的消息,便得追查下去。”雷劈金也有些伤感地道。

“不错,我们一定要追查这件事到底。”雷劈木坚决地道。

“爷爷,凌伯伯庄中如龙潭虎穴,而庄中好手如云,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被毁呢?”欧阳兄弟对面那美若天仙的少女疑问道。

那老者慈祥而痛心地道:“孩子,江湖险恶,有些事情是不能以常情去衡量的。在这个世界并非武功天下无敌就可以,还得用脑筋,有些人用诡计去杀一个比他武功高出十倍的人也可能,所以凌家庄被毁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只可惜世间又少了两个绝世之奇才,唉!在这种道消魔长的时代真让人痛心呀!”

“爷爷,听说庄中只有一个海哥得以生逃,不知道能不能为这件事提供一点线索?”少女有些担心地问道。

“目前江湖中有很多人都想从海儿身上找到线索,可是依然没有消息。”老人道。

“爷爷,由你看,在目前江湖中有哪几个势力比凌家庄强呢?”少女认真地问道。

“目前天下比凌家强的……虽然少林、武当、丐帮、峨嵋势力也不弱,但似乎也只和凌家差不多而已,杀手盟也不能轻视,另外还有毒手盟、唐门,或许那神秘的拜月教也比凌家实力强些。”老人一一说出道。

“照这么看来,凌家之毁是否和这些门派之间有关系呢?”少女又问道。

“这个谁也不敢妄加断言。”老人道。

“大哥,在这里,在这里。”一个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

“妈的,别让他跑了。咱太行七义的马也敢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另一个粗犷的声音道。

这里店里走进来了七条大汉,一个个如蛮牛一般魁梧,一个脸膛黑如锅底、肩背九环大刀、腰粗肩阔,显然是七人中的老大。

黑脸人粗声粗气地问道:“外面那两匹马是谁的?”说完指着店后马栓上两匹毛壮马。

众人回目一看,只见一马眼如铜铃,腿高身长,毛色清纯如血,另一马全身乌黑也神骏非常,的确是两匹难寻的宝马。

“我的马,兄弟,有什么问题吗?”欧阳兄弟侧边那桌上的儒衫人温和地道。

“不仅有问题,而且是有大大的问题。”一个面如黄蜡,眼皮微微浮肿之人道。

“这位大哥可是兽医?怎么知道我的马有问题,是哪儿有病吗?不过我从大草原骑到中原几千里路都跑得了,我想应该没有什么病吧?”儒衣人装做不懂地戏谑道。

“你……老实跟你说了吧,这马是我们的,前天被贼子所偷,没想到竟是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黑脸人道。

“是吗?那你的马有什么标志吗?你能唤得它应吗?”那商人模样的人插嘴道。

“我的马当然有标志,但不是很明显,现已被你偷去了好几天,标志若作了修改谁知道。”另一个面皮比较白净的人道。

“这就是说你们没有证据证明马是你的对吗?”儒衣人冷冷地道。

“反正这马是我们的,今天我就要牵走,谁拦老子,小心老子的刀子不认人!”黑脸人凶巴巴地道。

“好,好,天下居然有这样霸道的人,那好吧,只要你们能走出这家店门,马便是你的。”商人模样的人冷冷地道。

酒店里一下了便充满了火药味,有的胆小路过的商人急忙结账走路,不过也有不少人喜欢看热闹。

“好,既然你们想找死,那大爷便送你一程吧!”黑脸大汉缓缓解下背上的刀,其余六人也各拿兵器在手。

“呀!”一声暴喝,黑脸人气势汹汹地向儒衣人扑到,其余六件兵器也毫不留情地向这一桌砍到。

儒衣人和商人打扮的却举起酒杯来对饮,丝毫不把砍来的刀剑放在眼里。

刀和剑带着呼呼的风声,气势比较烈。酒是竹叶青,杯子也不过是普通的杯子,人看起来似乎也是很平常,只是胆子似乎有些不平常,只见他们连斜眼也没看砍来的刀和剑。

太行七义有些气怒,亦有些欣喜,气怒这些人根本不把他们七兄弟放在眼里,但欣喜他们二人便要在他们七兄弟的刀下变成鬼,两匹宝马便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可是他们错了,一错错在他们不该打那宝马的主意;二错错在不该用霸道的语言和这两人说话;三错错在他们没有打听清这两个人的身份,更没有看清店内的情形。

在江湖中,在这刀口舔血的江湖生涯中谁错了,便得死。所以他们便死了,七个人全都死了,死在七把很锋利的剑下,那七把剑并非来自这个商人和儒衣人的手中,这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瞧过那攻来的刀与剑,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潇洒自如的微笑,杯中的酒在七人死去之时饮尽了。

这七把剑是来自两人旁边的那张桌子,那里本来坐着七个人,七个很平凡的人,平凡得你见过他十次还记不起他的样子,更不知道他们的特别之处,不过就在刚才他们却表现了他们平凡中的不平凡,那绝不平凡的剑法。

就在太行七义正想得意地笑时,这七人动了,一动就是最凌厉的杀招,一击致命的杀招!

他们的剑不带任何剑气,他们的剑薄得如一张纸,他们的动作快得如一阵风,他们的心冷得如一块冰,所以手便毫不留情地用剑从反面穿透了他们的咽喉。当太行七义感到后颈有些凉气时,他们同时发现咽喉处多了一截东西,当他们发现这东西是剑时便已倒了下去。自那一声暴喝起,直到七人倒下,太行七义便没有发出一丝叫声,只有他们“扑通”倒地之声震响了酒店的每个脚落。

七人似乎周围没人一般,将剑上的鲜血在太行七义的身上轻轻地擦去,然后又回到桌子上坐下,那整齐而有节奏的动作正表示着刚才为什么能配合得那么默契。

酒店静得出奇,昆仑双秀也从各自的眼光中看出对方的惊惧,而老人和少女似也被这场面所吸引,惟有两桌人不为所动,甚至连眨眼的动作都没有。一桌便是那一商一儒,另一桌就是坐在另一边的雷氏兄弟。若是在四十年前,他们一定会兴奋得鼓掌,但是四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变了,整个人的气质全都变了,就像他们的武功一般深沉。

一商一儒继续喝着酒,好像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大哥,看,看,这帮小贼居然将主意打到我俩的头上来了,看来江湖人真是健忘呀。”儒装之人似有感慨地道。

“是呀,我们多年未曾行走江湖,这些刚兴起的小辈跟本就不认识我们,怎可能是江湖中人健忘呢?你看马君剑当年的事迹江湖依然历历在目,只恨我们无缘见识。”那商人似有所感地道。

“我看那马君剑也不怎么样,要不怎会被江湖小辈所杀?我想当年只不过是江湖人氏抬爱他而已,我还不相信他有能杀死唐门高手的本领。”儒衣人轻蔑地道。

“那马君剑杀唐门高手之时,你我还是几岁的小娃娃,当然知之不详,而江湖中人又爱以讹传讹,可能也真的并不怎么样。”商人模样的人笑着道。

“大哥,你说现在的人奇不奇怪,有人狗屁本领都没有,连杀几个小毛贼都要别人动手,自己却只会品酒玩女人,还在说一些真正的高手浪得虚名,你说可笑不可笑,奇怪不奇怪?”雷劈水大声道。

“是啊,现在的江湖真的变了,连人都变得那样可笑,那样奇怪,可真是布袋换麻袋,一代不如一代也。”雷劈金大声答道。

“的确不错,现在的江湖人呀,功夫不过三角猫,胆不过针眼大,出门还带着什么狗屁保镖,但他们嘴上的评论功夫却是一流的,那可真是一流的,可以将神说成鬼,可以将鬼说成人,还可以将大侠贬低,高手被说成是狗屎,更把三脚的猫说成天下独一无二,是吗老大?”雷劈土也大声道。

“哪里,哪里,三只脚的猫本来就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嘛!你哪里见过有猫一生下来就是三只脚的?”雷劈木也大声道。

“对,对,对,不错!不错!果然独一无二,江湖中人应该把它记住,这样的猫,在江湖中怎能被人忘掉呢?”这是雷劈金的声音。

众人的眼光立时全都投到雷氏四兄弟的桌上。那一商一儒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昆仑双秀也有些惊奇地望着这四位老人,那和少女坐在一起的老者目中更是射出奇光,那七个平凡的人也都怒目相向。

“老大,我好怕呀,你看那一双双凶恶的眼,似乎想吃咱们,这可怎么办呢?”雷劈水故意捉弄道。

“是呀,老大,我们当年拼呀杀呀,身上的肉已所剩不多,怎能再让人家吃呢?”雷劈土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道。

那一商一儒脸色都气得发绿了,可是又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而一时未敢发作,可那少女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一商一儒似是找到了下台的机会,歪过头来怒道:“好笑吗?有什么好笑的?”

“我不是笑你,我只是笑那位老爷爷很风趣,难道你不觉得他的表情和话语好笑吗?”少女不甘示弱地道。

“小姑娘,还是你欣赏我,非常感激,感激不尽,不尽感激,还要再加十个谢谢。”雷劈土故意道。

“扑哧”一声,少女又掩口笑了起来,这次连昆仑双秀也笑了起来,他们只觉得这四个老头很好玩,但看来又不是凶恶之辈,所以他们也笑出了声。

这时一商一儒更是脸红脖子粗,那七名平凡的人更是蠢蠢欲动,只要一个眼神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向雷氏兄弟施以雷霆一击,可是一商一儒这时却有些犹豫,见那四位老者的气势显然不是易与这辈,他们怎敢大意呢?于是他们便把矛头指向了昆仑双秀和一少女、一老人,只见儒装之人怒道:“笑,你们这些后生小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叫你不要笑而你偏要笑,小心对你们不客气!”

欧阳秀由于年轻气盛,怎受得了这闷气,便还口道:“你以为你是当今的皇帝呀,就算当今皇帝也希望自己的子民们开开心心,笑满天下呢,你凭什么不让我笑,你要见不得人笑早说,我或许给个面子将就着不笑,但你说话实在让人好笑,居然不让人笑,哈哈……”

商人也怒道:“小辈,给脸不要脸,想死还不容易!”

“看你人也长得有模有样,怎么说起话来却这么有失人味,何必这么凶狠呢?”欧阳情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接口道。

“给我把这两个小子的舌头割下来!”儒衣人怒道。

那七个平凡的黑衣人中有两个向欧阳两兄弟如狼扑鸡一般攻去。

“呀,真是不该呀,真是不该,现在快闹出人命来了,祸都是我们闯下来的又何必找年轻人呢?唉,我这一把老骨头还得连累年轻人真是不该呀,真是不该。”雷劈水又唠叨道。

两柄剑如毒蛇一般向欧阳两兄弟卷了过去,欧阳情和欧阳秀也同时抽出两把上等的宝剑,一招平沙落雁向两柄迎面而来的剑反卷而上,“铮铮”两声金铁交鸣,四人对上了,两个平凡的人剑法果然不平凡,但昆仑双秀可也不是易与之辈,在昆仑派年轻一辈中,除昆仑一鹤赵乘风等有数几位便是他们了。

欧阳情剑如蛟龙,欧阳秀剑如弱水,又有美女在旁,焉有不卖力打斗之理?而老人和少女静静地看着欧阳两兄弟比杀。尽观其招式和套路,偶尔也点头颔首,少女更是看得入神,欧阳两兄弟都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兄有一股阳刚而又深沉的韵味,弟有一种秀气而又真纯的气质,打起来也的确有一股派头。

欧阳两兄弟越战越勇,而两黑衣人也不慌不乱,的确是配合高超的剑手,而雷氏四兄弟却大吃大喝,偶尔也说笑一句或望上一眼,一商一儒拿着酒杯静静地想着事情,那剩下的五位平凡之人依然以平凡的姿势坐着。

平凡的人剑式突然大变,东一剑,西一剑,若举千钧重物,信手缓推,顺手斜刺,似乎并不存在什么招式,但每每却攻其必救,挡其必杀。

欧阳两兄弟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这是他们初出江湖所遇到的最顽强的对手,所以也更增他们的好胜之心,剑式也为之一改,这一套剑法是赵乘风教给他们的,在昆仑,赵乘风最喜欢最投缘的也是欧阳两兄弟,所以便把自创的剑法也传给了他们。

霎时,剑风四起,每一剑都变得如云雾般飘忽,每一个闪身都如风中杨柳,但对那东一划西一刺的剑式似有一种相抗之力,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少女的眼神也更为迷茫,老人这才不断颔首。

一儒一商似有所思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也细看欧阳两兄弟的剑法,表情有些惊异。

两位平凡的人额角出现了汗珠,一颗两颗,汗珠越来越多,气势已再不如从前那样凶猛,手中的剑已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哧哧”,又有两个平凡之人执剑攻向欧阳兄弟,少女似乎有出手的意思却被老人拉住。

这时那边的雷氏兄弟又开口道:“这年头有些人呀欺善怕恶,你对他凶一点,他还不敢惹你,你对他客气一点他反而看你不顺眼,唉!真难理解。”雷劈水大声道。

“怎么难理解呢?其实呀,这些人是天生的贱骨头!”雷劈土故意向一儒一商那边大叫道。

这一次两人真的挂不住了,“嗖”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向四人怒道:“四位前辈,我们可没有招惹你们,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这样一再挑衅是什么意思?”

“哦,还有辈分尊长之分呀,至少还没坏透顶,告诉你们吧,你们虽没有招惹我们,却招惹了我们的朋友。”雷劈金大声道。

“请问贵友为何人?”儒生依然怒气冲冲地道。

“我不习惯在那种打架的场合下回答别人的问题,先叫你那几个兄弟别玩了,玩出问题来了可不好交代。”雷劈金道。

“好,暂时住手!”商人道。

四名剑手抽身就退,而欧阳两兄弟也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便没有追赶。

“现在可以说了吗?”儒生怒问道。

“好吧,告诉你吧,你们不该在背后谈论我的朋友马君剑,虽然他死了,但他的武功是公认的,人并非靠武功而立身天下,若你们不信他的武功,我可以让你们试一下,他的武功比我高出十倍,但对付你们几个,我想只需我一人足足有余,信不信?”雷劈金洪声道。

“我尊你年龄大,才叫你一声前辈,但你不要倚老卖老。”儒生万分生气地道。

“我实话告诉你而已,若不信随时都可以试。”雷劈金有点自傲地道。

“那好,这里场地不宽,我就到后山去领教领教前辈的高招。”儒生怒道。

“好,好,四十年未曾动过手,今天初握宝刀,真是心痒痒,马上就去,马上就去。”雷劈水有些兴奋地道。

后山的山顶有一块空坪,酒店里的几位有心人也付了账,便全都来到后山,来看这几位平凡的人和不平凡的人比武。

雷劈金已握刀在手,四尺长的斩马刀斜指地面,脚步毫不移动半点,望着对面的一儒一商道:“你们就一起上吧,当年,我们也是四人合攻马君剑一人,但他却毫不费力的把我们击败,现在就看你们的能力了。”

一儒一商,和七位平凡的人站在一起,两人并不想出手,只先派四名剑手去试探试探对方的底细。

四人的剑在阳光下如银龙般向雷劈金射到,“呼”的一声,雷劈金的刀斜斜一抖,整个腰身一挺,头一昂,一下子似变成了一座不倒的高山,那种无匹的气势从四面八方凝聚于一身,刀没动,脚未移,可是那四把剑却定在空中似的,他们清楚地明白,只要他们有一丝异动,必会遭到雷霆的一击,绝对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一击,而雷劈金的气势已罩住了他们,退亦会引起致命一击,所以他们只有定住,死死的定住,不过这也不是办法,他们会被无匹的气势挤得吐血。但只能撑得一时算一时,等后面的人救自己了。

一儒一商突然见这位老人似变成了一座山似的有着无匹气势,也甚觉惊异,再见四名剑手在那里不攻不退,更觉非常奇怪,也觉察到气氛不同,因为那凌厉的气势已到了他们的眼前。四周看的人也似乎感觉到了这巨大的气势,都纷纷向后退了数步,只有那少女身边的老人露出了凝重之色,又似在苦苦搜索脑中的记忆,可是在他脑中老一辈用刀的好手达到这种级数已经太少太少,何况这一下子竟出了四个这样的人物。

一商一儒动了。他们不得不动,因为对方的气势已经向他们挑衅。那剩下的三名剑手也动了。九把剑,九把很锋利的剑,竟似把空气割开了裂口一般“哧哧”作响。那四名剑手压力大减,同时也发起了攻势。

这时,雷劈金的刀动了,他向左轻缓地提起一脚,却以万钧之势重重地踩在地上,“嗵”的一声,如击在鼓上一般,然后把刀以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地划出,刀如飘雪一般振起一层层梦幻般的光润,迎向飞射而来的九把利剑。在九人的眼中,这是绝对毫无瑕疵的一刀,虽然只有一刀,却似幻成了千万把刀组成的刀河一般向他们面前缓淌过来。他们只觉得这慢慢的一刀,聚集了全部的精气神,就如有生命的个体一般,轻流而至。但他们却无法躲避,因为他们只有进攻才能使这条刀河的流速减缓,一旦后退,刀河势必如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那他们将死得更快、更惨,所以他们只有硬着头皮,跳进刀河中洗澡了。

刀河缓流,剑气疾进,竟似和空气摩擦出烟来一般,冒着白气。“铮铮铮……”九柄剑全部折断,他们只感觉到头顶一片冰凉,所有的剑气、刀风、气势压力全没有了,他们以为自己死了,都紧闭着双目,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刀他们必死,所以在压力全消之后,依然未睁开眼睛。

过了片刻,终于有人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高大的老者和那把四尺多长的斩马刀,人和刀已不再散发那种让人窒息的气势,而是向着他们微微地发笑。那人以为自己是在地狱里做梦,赶紧摸了一下脖子,还在;咬一下舌头,还痛,于是便叫了起来:“我还活着……”

“不错,你们都活着,只是少了几缕头发,应该不会太恨我吧?”雷劈金温和地道。

其他八人听到这话也都睁开了眼睛,摸摸脖子,看看地上几缕飘散的头发,大喜。

“嗵,嗵……”九人全都跪下向雷劈金磕了几个头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晚辈愿追随前辈行道江湖,只愿前辈不弃。”

雷劈金道:“难道我要去杀人,你们也帮我杀?”

“前辈能留我们不杀,又是马君剑大侠的朋友,便定不是坏人,那你们所杀之人必是奸邪之徒,晚辈当然尽力去杀。”儒生道。

“我连你俩叫什么都不知道,怎敢收你们?”雷劈金又道。

“这是晚辈兄长,秦商。晚辈秦儒,家父便是三十年前参与长白山一战的秦文龙,但不幸战死,因此只剩我兄弟二人和七位家丁流浪江湖。二十年前,因做错一件事而引起凌家庄误解,而被逼得退出江湖,两个月前听说凌家庄被毁的消息,所以才重出江湖。”

“哦,你便是九寨沟秦文龙的儿子吗?”雷劈金惊问道。

“正是家父,前辈你认识家父吗?”秦儒道。

“你听说过关外五魔刀没有?”雷劈金问道。

“在三十年前,父亲曾提到这几位,说是他生平知交,但听说在四十年前不知所踪。”秦商答道。

“天地也真小啊,秦贤弟,没想到能在四十年之后还能遇上你的儿子,真是天地好小啊。”雷劈金含着泪水激动地道。

这时,四周看的人几乎全都走光了,惟有欧阳兄弟,和那少女爷孙俩还在观看着这巧逢的喜剧。

“你,你难道就是雷家大伯父?”秦氏兄弟激动地道。

“不错,自四十年前,马君剑杀了你三伯父后,我们便一直在追寻马君剑的下落,终有一天,我们追上了,当时有唐门的唐情在他的身边,我们便和他约斗打赌。马君剑竟以一根枫枝打败了我们四人,从此,我们便追随马君剑行走江湖,那段日子真是太快乐了。从那以后,我们改邪归正,对马君剑是有敬没有恨。后来马君剑送唐情回唐门,并向唐门提亲,而唐老太爷却要将唐情他嫁,于是马兄弟便和唐情之父唐竹棋比武,终以一招险胜唐竹棋。那真是惊天动地的一战,可是江湖中从没有人知道这一战,当时我们四人也在旁,所以获益不浅。但马兄弟为人忠厚,竟被唐门长老暗算,身中剧毒。唐家以马兄弟的生命威胁唐情,唐情在无奈之下应允亲事。就为了这,马兄弟伤好之后,独自三上唐门,终成江湖中最有实力的年轻高手,但也在那第三战之后,他也没有了音讯。我们以为他死了,便觉得人世间原来这么无生趣,便一起退出江湖,精研马兄弟教给我们的剑法,直至一个月前听到马兄弟死去的消息,才又重出江湖,没想到竟遇上了你们,还险些杀了贤侄。”雷劈木早就扶起了两人,并叫起七名剑手。

“在下祖金威,久闻雷氏兄弟之名,没想到在这里见识改邪归正后的你们,真是幸会之至,幸会之至。”那白须老人上前向雷劈金道。

“祖金威,易容世家中老二祖金威?”雷劈金有些惊异地问道。

“正是在下,目前也同样是想追缉凌家之仇人,刚好同道,若能和各位一起同行,行程定必不会寂寞。”祖金威道。

“是呀,四位爷爷不仅武功好,而且人又幽默,能和各位爷爷一起走,那真是太好了。”少女天真地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嘴这么甜。”雷劈水慈祥地道。

“我叫祖惠枝,雷爷爷你的刀好怪哎,就和月亮一般。雷爷爷,你就答应和我们一起同行吧。”少女又天真地道。

“好,能有你这乖巧的孙女同行那肯定会为这次蜀中之行增色不少。”雷劈金笑道。

昆仑双秀见少女竟和雷劈金等人同行,便悄然退去。

江湖的动荡才刚刚拉开序幕,野心家、阴谋家都在各自布局,浪子、无门无派之人依然在江湖中过着浪荡的生活。

各帮各派的弟子在江湖中出现得多了。武林人一多了,那仇恨也便多了,死的人也相对多了,各门派和各门派之间,各野心家与野心家之间展开了暗杀活动,以消灭对方的势力。江湖中少了凌家这样有潜力而又威震天下的家族,也便为许多门派解除了争霸的后顾之忧。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屠的生意最好,他每天都接下十几桩杀人的生意,每天都要派出大量的人手出去调查。他手下的杀手不仅功夫深不可测且都是调查专家,每一桩生意几乎都在一个月后给雇主一个答复。

司马屠手下有三百七十六名杀手,加上他自己便是三百七十七名,不过现在他很少出手,除非是一位非常的雇主,需要退还雇金时他会亲自去,其他的事便很少过问。自两年前凌海加入杀手盟之后,他便很少操心了,他只是将查出凌海下落的可疑人物杀尽。最后他找到了雷氏四兄弟,查出他们和马君剑的关系,便带着他们来到杀手盟,让凌海亲自告诉他们马君剑的死因,并将埋于何处也告诉了他们。于是他们便一起去拜了马君剑及凌文风和凌春雨。雷氏兄弟便带着秦氏兄弟去遍访凌家五老的老五柳长空及凌家丫头翠花,现在也偶尔叫秦氏兄弟给凌海汇报一些情况。

凌海自百日孝尽后便改名为“绝杀”,发誓不找出仇人便不改回原名,因为他认为这是忍辱偷生,若依然用原名那是对凌家的一种污辱,所以他自己改了名。司马屠没有反对,只是尽力训练凌海的实战及剑法。凌海用了半年时间将所学之武功融会贯通,更不断地改进暗器手法。凌海又学习了司马屠的长恨剑法,便不断地自己改进、琢磨,在每次执行任务时不断地使各种剑法变成自己的东西,只不过由于功力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得来的,所以功力是他的弱项。

“绝杀,我俩去喝酒。”一位剑眉微耸,刀鞘脸的青年叫道。这人外号叫“猎鹰”,没有谁知道他的真名,连司马屠也不知道,但司马屠知道,他绝对可以信任,因为“猎鹰”曾为救一位不认识的老太婆而自己掉下了山崖。他并非不知道山崖危险,他并非不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让两个人同时生存,但他依然舍命救了老太婆,刚好司马屠从此路过,救下了他,但并未告诉猎鹰他就是司马屠,而司马屠却知道他是个孤儿!而这个老太婆却是被亲生儿子送到山崖上来的,然后自己走了,没想到,却被猎鹰捡了个娘亲。他对待老太婆甚至比对自己的娘更好,但好景不长,一队山贼使他的村庄毁于一旦。他是在近死之时被司马屠所救,然后司马屠便教他武功,并为他取了个名字叫“猎鹰”。猎鹰的轻功很好,刀法也很好,他独自行动过十一次,每一次司马屠都非常满意。

猎鹰还有一个特长,便是会观察,会收集资料,在杀一个人前,都由他收集资料、整理、筛选,每一次的准确程度都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这是司马屠亲自说的。

自凌海来了之后,他们便成了最好的朋友。凌海的博学,惨变后所表现的坚强和孝心,使猎鹰深感佩服。那守孝的一百天,便是由猎鹰送来饭菜,同时也担负着保护之责,而凌海也被猎鹰的善良和孝心深深打动。当凌海第一次和猎鹰一起去完成任务时,猎鹰为凌海挡了一刀。那一战是凌海第一次出征,的确凶险,因为他的江湖经验太少,实战经验也不丰富,功力又不够高,毕竟才只有十五六岁呀。不过后来每一次完成任务,凌海都表现得非常出色。盟中兄弟也和凌海也很投缘,他深得这些人的喜爱和敬佩,因为凌海毫无保留地将凌家的暗器功夫和毒物配制及凌家剑法都教给了他们。

今天猎鹰刚完成一项任务拿到了白银五百两,所以他便来请凌海喝酒了。

“看到你能够活着回来真是高兴,是应该到百花楼去尝尝那百花名酒了。”凌海兴高采烈地道。

“是呀,的确差一点点就回不来了,看!这一刀若再偏一点,你今天也许就看不见我了。”猎鹰指着那块新刀疤道。

“哇,那老贼也挺狠的哦,不过还是狠不过我猎鹰大哥,再狠也只不过是一只害人的老鼠而已,对吗?”凌海笑着道。

“那当然,猎鹰总是老鼠的克星,若是一般的老鼠我还不愿意玩呢。”猎鹰自豪地道。

“要不要休息几天再去喝酒?”凌海关心地问道。

“瞧,我这身骨头,像那些弱不禁风的娘儿们吗?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猎鹰自信地道。

“不过,这样总是不大好。”凌海担心地道。

“咱们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受伤总是难免的,若每受一点小伤就休息,那一生还不够休息呢,更何况百花酒本就是补酒,我还可以先服一些金创药。”猎鹰固执地道。

“那好吧,咱们就去喝个痛快。”凌海拍了拍猎鹰的肩膀道。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猎鹰也拍拍凌海的肩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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