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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死人还是活人

很简单的一口薄皮棺材,里面躺着个人,皮肤蜡黄,脸上盖着块白布,暗蓝色棉被下那副身体瘦得几乎看不出被子的起伏。

被如此草草收殓,这个人在张府显然并没什么地位身份。但特意为他设了灵堂,又烧了不少的元宝纸扎,甚至还请了和尚超度,似乎又显得有些排场过度。

矛盾得有点儿奇怪。

不过,这宅子里除了张天珏的病,其他再怎么反常,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也就没去多想,只径自进了客堂,然后在靠门的角落里站了会儿,一动不动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显然和我猜的一样,释方做完法事离开后,这屋里并没留人。

只点了两支长明灯,无风的时候火焰烧得笔直,还算亮堂的光照着棺材后面那张八仙桌。

桌上没有牌位,只在一顶家仆帽前供着四菜一汤,和一只插着线香的香炉。菜和汤都冷透了,即便靠近也闻不到菜香,不知是真的被‘死人吃过’了,还是被屋里浓郁的熏香给掩盖了。

祭品有个讲究,能吃,但要重新下锅后才能吃。

我是出家人,自然没这种讲究,不过我有点顾忌八仙桌上那根红线。

红线一拴着香炉的脚,一头伸在棺材里,线上拴着几枚铃铛,因为室内无风,安静得近乎垂头丧气。

佛家的慈悲铃。想来这东西应该是那个小和尚留下的。

有意思,这突然间又是超度又是慈悲铃,倒叫我对棺材里那具尸体再次起了点兴趣。不过最终仍是没去看它,我靠着墙又站了会儿,听到胃里咕咕叫了几声,这才走到桌子边,直奔主题,捞起最里面那盘鸡,摆到面前。

这只鸡在浓油赤酱里浸得皮光肉滑,我搓了搓手正要把鸡撕开,冷不防想起师父的话,便重新转过身走到棺材边,取出五枚铜板放到被褥上面,做了个揖:“这位大哥,借点食。”

师父说吃死人的贡品不是不可以,但要跟人家打声招呼给点彩头,不管人家听不听得见,礼数上要做个周全。

随后回到桌旁,三两下扯了条鸡腿,径直塞进嘴里。

千言万语化成两个字,好吃。

虽然气味没了,口味还是在的,张家厨子的手艺从点心就可窥得一斑。

酱渍的三黄鸡,肉色饱满,薄薄一层皮下浸透了卤水。丰厚的卤水浓郁但不油腻,因此虽然冷了,一口咬下去,仍有汤汁汩汩溢出。鲜香的滋味浓入骨髓,仿佛盘根错节在舌头上,好吃得让人欲罢不能。所以尽管来时对自己提醒再三,这会儿仍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一口接着一口,半支香不到的时间已把鸡吃掉一大半。

吃得过于专注,于是也就容易忽略掉一些东西,比如身子背后突然开始发痒,比如一旁的长明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微微晃动了起来。

再次捞起一块翅尖时,长明灯晕黄的光忽地透出些微的绿,照得桌上那些菜失了颜色。

与此同时,香炉脚下那串铃铛发出清脆动听一声轻响,当啷。

像被这声音给惊动了,那口棺材里突然发出簌簌一阵轻响,仿佛里头有什么东西在动,但隔着一段距离,我没法看清棺材里的状况。

正想过去查看时,身上的痒停止了,但身后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感觉伴着轻轻的晃动碰触着我的腿,我吃了一惊,立刻转过身往桌子边缘靠了过去。

脚踩到长长的桌裙时,我才想起来,这屋里除了我和那具尸体,并没有别人。

所以我在瞎紧张什么。

忍不住嗤笑,我把翅尖咬进嘴里,拍拍屁股正要离开,想了想,终究不舍地把盆里吃剩下的那半副鸡架子抓了起来。也就耽搁了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突然一阵风从我身旁吹过,嘶的声吹熄了长明灯的火焰。

偌大客堂登时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索着放下那半副鸡架子,手往烛台方向伸去。

先前为了替张天珏望诊而用眼过度,所以一点光都没的话,我就成了睁眼瞎,只能依赖造明的工具。

但手在空气里抓了半晌,却只摸到个冷冰冰又略带着点软的硬东西。

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那大概就是促成铃响的原因。我手有点僵硬地停顿在刚碰触到的那件东西上,感觉有飘忽不定的冷风在手指间缓缓游动。

“是谁?”我问。

黑暗里没人回答。

但我肯定手碰到的那样东西是个人。我听到有人的呼吸声,还能感觉随着那人呼吸胸膛微微起伏的动静。但是,这人身上没有心跳产生的温度。

仿佛死人一样的活人。我突然有点后悔今天的嘴馋。

师父总说我是鸡的克星,今天终于遭到了报应。如果不闻着鸡味儿来这里贪嘴,我只需太太平平在这地方给人治病就好,毕竟白云观里教的东西再怎么玄乎,到底不过只是治病的医术,以及最基本的防身术。

现在我不知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和尚超度,佛门慈悲铃,不值钱的薄板棺材里躺着的能让张府安设灵堂的尸体。

闪念间,我意识到问题一定是出在那具尸体上。

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我迅速收回手,拔腿就往后退。

却忘了身后是桌子,还拖着长长的桌裙。

所以我胯部被猛撞一下,来不及呼痛,我刚想换个方向跑,却又一脚踩滑了桌裙。

伴着它和我膝盖一齐的落地,身后被桌裙带落的碗盆和香炉霎时碎裂声响了一片。

我刚撑住身子不让自己倒在那些碎片上,就听见我刚刚站着的地方,有个男人的声音含含糊糊叫了一嗓子。

叫声并不大,却很可怕,那简直就不像是人的嗓子所能发出来的声音。

因此不顾膝盖仍痛得我直抽凉气,我连滚带爬站起身,朝着背离那声音的地方拔腿飞奔。可是刚跑没两步,我就再次跪倒下来,因为我头发被抓住了,原本的发髻被一只黑暗里闪电般伸出的手一把揪住又扯散,再狠狠一抓,险些连带头皮给生生扯落。

又一股冷风袭来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的头要被那只手从脖子上拔断了。

所幸就在这当口,伴着突兀又清脆的一阵铃响,两盏长明灯忽地无火自燃,一时灯光大亮,猝不及防间令我头发上那只手蓦地一松。

我赶忙趁这机会用力扭头挣脱了桎梏。随后用着最快的速度就地一滚,远远滚离了挺立在我身后那道树干般僵硬笔直的人影。

及至肩膀撞到门槛,我才匆匆回头看了眼。

就见我身后几步开外,那个原本应该安静躺在棺材里的人直挺挺站在那儿,手维持着往前抓探的姿势,僵硬弯曲的手指上挂着一把刚从我头上扯断的发丝。

劫后余生,我倒抽一口冷气。

看得出来,在我刚刚逃离的一瞬间,他差点再次抓到我。

所幸一串长长的佛珠套住了他的上半身,迫使他无法继续往前分毫,甚至不能再有任何动作。只一双白晃晃的眼珠咕噜噜在眼眶里转动着,似在竭力往身后看。

意识到这点,我脑子一时有点恍惚。

这人到底是个死人还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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