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辰望着远去的薛一剑,心中的滋味不知几分酸楚,几分不舍,又是几分歉疚。相识不久,却是性命之交,林天辰不解薛一剑何故对他如此青睐,但是一路同行而来,却即将分别,不知为何,他宁愿相信,薛一剑便是来寻他的爷爷,虽然他态度一贯冷漠,但一切真情,尽在不言中。
林沐雪走上林天辰身旁,挽着他的手看那渐渐隐没在山径间的一人一马。
慕容家族的人前日便已告辞回碧枫山庄,至于周猛和叶竹,也在昨日离开了幽香谷,他们二人要学莫云游历四方。
三日以来众多的数十位外来之客,只剩下灵霞洞天的五人,今日,百花门几乎全教弟子皆在山门恭送,色泽斑斓如彩虹的长裙随风飘展,宛如一位位瑶池仙子。
“天辰,走了,是时候该回灵霞洞天了。”徐然站在林天辰身后,轻语道。
林天辰怔怔点头,沉默不语,他依然望着薛一剑离去的方向,那个为救自己性命的老人,谁也不知他要去何方。
“啾——”
几声长唳从前方的天空传来,随之,五头大白鹤穿过云雾山巅,向徐然一行人俯冲直下,最后缓缓收翅,翩然落地,极有灵性。
“几位若是日后再来南域,我百花门定会盛情款待。”百花门之主乃一两百岁老妪,实际看来竟只有凡间的三四十的年纪,幽香谷是一养颜伫容之宝地,灵泉润肤,门中弟子皆肤若凝脂,往往比其他门派的修士更有灵气,不过如门主这般年纪与容颜极度不符的女修甚是罕见,想来与其高深境界密不可分。
林天辰隐约了解到,百花门与灵霞洞天颇有渊源,似乎现任门主也称谷主,是他么灵霞洞天林掌门昔日故交。落花剑雨诀,便是百花门的至高剑术。
“这些时日多亏你们百花门照料,待日后有机缘,我灵霞洞天必报此恩情。”徐然回谢道。
“徐兄客气了,百年的交情了,这点不算什么。”百花门主笑道。
“那便有缘再会。”徐然施礼道谢,而后领着林天辰和莫云四人驾鹤东归,朝灵霞洞天的方向飞去。
云从山间来,风拂脸畔过,林天辰身后是环着他腰际的林沐雪,这丫头真没办法,非要和他一起,这样一来,不就是给他们身下的白鹤增添负担,倒让令一只悠闲自在么。
林天辰回头俯瞰天地,苍茫辽阔无疆,磅礴如山似岳也淹没在悠悠天穹与大地,山清水秀如世外花源的幽香谷,也在视野当中越来越小,若不是在此停留过一个多月,即便来此也不知那里居住着许多桃花美人,灵霞洞天也是如此,一片凡人难以踏及之地。
“小雪,我想龙飞师兄和紫湘姐他们了。”林天辰收回目光,抬头眺望湘竹国东方。
“嗯,我也很想他们,还有爷爷,离开洞天几个月,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林沐雪抱着林天辰的手腕加了几分力道,整个人依偎在他背后。
徐然看着林天辰和林沐雪这么亲密无间,心底别提多腻歪了,他驾鹤朝自己的爱徒靠了靠,挤了挤眼眉道:“雅柔啊,这一路为师都跟着,你怎么没点主动啊,为师不是让你......”
还没等他说完,唐雅柔就给了一个嫌弃的白眼,把他那比拂尘还长的眉毛一扯,徐然就疼得乖乖走开,哎呦直喊。
“徐长老,弟子还有疑问,那日在茅山村现身的魔头,薛前辈并未前去追赶,这样一来无异于放虎归山,任其离去,是否会对我人族酿成灾祸。林天辰不合时宜地问道,虽显突兀,却倒也未为徐然缓解了几分难堪。
“当日,是我追赶了上去,于百里外将其诛灭,呵呵,不过几剑的事情。”徐然抚须笑道,斩杀那种令莫云都胆寒的存在,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随手之事。
“徐爷爷你也真是的,一直在暗处躲着,死活不肯露面,非要等天辰哥哥快抹脖子了你才跟一个疯老头一样现身,害得我们白白害怕了一次又一次。”林沐雪努了努嘴道。
徐然也是满脸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这不都是为了磨砺你们嘛,如果一开始就出来,让你们产生依赖,这么一来,此番历练便毫无意义。”
“略略略,早知道是徐爷爷你在暗中保护,还瞎担心什么呀。”林沐雪吐了吐雀舌。
“这次下山我们确实获益匪浅,见到了一生都难见到的大场面,虽然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但这些对我们日后的修行,绝对是有所益处的。”唐雅柔语气温婉道。
“哼,一切都是莫师哥和徐长老,还有爷爷早就安排好了的,对修炼能有什么益处,行程都是规划确定的,从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古之大能遗地,又不能想去哪去哪,一直被莫云牵着鼻子走。”林沐雪小有不悦,好像刻意和莫云过不去一般。
莫云摇了摇头,忍俊不禁道:“行了,等回去之后你就自由了,看谁能管得住你。”
......
幽香谷到灵霞洞天,比紫云洞天到后者的路途还要远出许多,即使驾白鹤日夜兼程,也需三天三夜。
林天辰一行五人自那日幽香谷的午后出发,第三天风和日丽,他们飞过武陵城,越过锦清江,到达了湘竹国的东部地域。自看见锦绣娟丽的青峰间连绵蜿蜒的锦清江后,林天辰便知道,灵霞洞天不远了。
归心似箭,林天辰这些天俯瞰天地,无时无刻不在期待那世外仙山映入眼帘,在距灵霞洞天一百七十里外,他们尚且能看见地上偶尔有小镇村落的影子,再行七十里,便人迹罕至了。
烈日高悬,下方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广袤森林,林天辰几人坐在白鹤背上观望林海,碧绿之色从眼下飞快闪掠,兀然,远方的枯暗昏黑阻绝了青色的世界,再往远处,也尽是枯萎树木。
“这里是,怎么回事?”林天辰被眼前的诡异景象震惊,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怎么会,此地有很浓重的妖气。”徐然蹙眉道。
白烟袅袅升上云端,目极之处,有一邻水小镇,依山伴林,房舍掩映其间,在这万山丛中尤为突兀,但此时,这里却是断壁残垣,折柱碎瓦洒落遍地,没有人与家禽的生气,唯有灰烬被乱风吹卷。
徐然带领林天辰四人在这小镇着地,放眼荒芜狼藉,几根木头余焱未尽,缕缕白烟如鬼魂幽灵飘上天际。几人屏息着四处探察,这里房屋数百间,曾经定然是一个富有生气的地方,然而此时,却不见一个活物。
这里还剩下什么?
一具具死尸白骨,七零八落地分散在各个角落,或断足,或残臂,最令人心惊胆寒的,是空洞洞的人畜尸骨上挂着碎皮腐肉,被不知何来的乌鸦啃食,呱——呱——,嘎——嘎——,不详之鸟的啼鸣,令整个死镇显得更为诡异惊悚。
林沐雪当即便有呕吐的冲动,脸色极为苍白地躲到林天辰背后,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裳,不敢再看一眼。
“徐前辈,这里到底怎么?”林天辰的话语低落而愤怒,一个好好的镇子被屠戮尽,死状凄惨,下手如此残忍,难道又是妖魔干的好事?他双目通红,喘息越发急促,心中悲恨弥天,他有股冲动,现在就想去杀了那些罪魁祸首,为死去的人们报仇雪恨。
没有立即得到回应,林天辰急切回头,此刻,就连徐然也眉目深锁,眸光烁烁闪动,那是林天辰在圣贤遗地都不曾看见的凝重,那老人,只要额眉间的皱纹紧皱一分,这四方的空气便压抑沉重一分。
“怎么了,师尊?”唐雅柔发觉到徐然的异样,小声问道。
深长的吐息过后,徐然缓缓转身,望向东方,道:“此处灾祸并非人为,而且,看这情形,应当是几天前发生的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灵霞洞天,不该没有察觉。”
“您的意思是指?”莫云面露愕然。
话音方落,周边山林草木间猛地腾出数十道身影,虎豹豺狼,半人半兽,张牙舞爪,争先恐后向林天辰五人扑杀而来。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