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桀手中暗紫色深沉如墨的长剑提起的片刻,一道泛红剑光早已迅疾而至,抵在前者剑锋之上。
林天辰运转凌天步,几个纵身便闪至杨桀近前,赤红如神焰般剑气冲散向四周,他心念一动,凤舞式辅以碧落剑法,动中蕴静,静中生动,看似力道已尽,然而一股玄妙之力却在意想不到之中骤然而生。
静极可生动,于一刹那间,碧落剑法陡然一转,异变突生,在杨桀猝不及防之际,在观者尚未有反应之时,那柄暗紫色长剑,便在众目之下,被林天辰一剑挑飞。
咣当一声清脆剑鸣,杨桀所持灵剑脱离手心,在此时寂静无声的仙武场中,如断弦之箭,在空中翻转几圈之后,无力地坠落仙剑台下。
这一声剑鸣,已然宣布了这场比试的结束,只是众人未想过,那胜出之人,会是一个道墟都尚未突破的少年。
林天辰收起银剑入鞘,他轻轻抬起明净眸子,望向满脸错愕与不甘的杨桀,先前那份倨傲与蔑视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失败者的落寞。
从那双黯然失色的眼眸中,林天辰只看到无尽绝望与恨意,自风云天才的神坛上跌落,他极有可能一蹶不振,再难有寸进。因为心中修行的信念,已到了濒临破灭的边缘。
林天辰无奈地摇头,他向前迈了几步,无胜利之后的傲意,无分毫的轻蔑与不屑,他眼中坚定而淡然,明澈而平静。
“坚持你自己的剑道,走下去。修行之路遥远无尽,坚守本心,终有一日当如皓月,映照天地间。”
杨桀蓦然抬首,他诧异地望向林天辰,未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是一种鼓励,在杨桀已经万念俱灰之时,林天辰一席劝勉之言,却如一点火星,重燃起他的修行之念。先前他对林天辰的蔑视与贬低,却并未被后者放在心上,反之以勉励回迎,这是何等气度与尊重。
望见杨桀稍有变化的表情,林天辰释然一笑,“说实话,我也蛮欣赏你,你的剑法不错,算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吧,霸剑杨桀,希望这个称号一直延续下去。”
林天辰的笑容俊朗洒脱,他本身并不多么厌恶杨桀,他听说杨桀以斩妖历练,霸剑之下陨命妖魔无数,为星月洞天方圆数百里平民带来安宁,仅凭这一点,林天辰便心生敬意,况且,就从方才表现来看,杨桀也是个真性情的人。
“你的天资远胜于我,杨桀自叹不如,你等着,有朝一日,我会再次找你比试。”杨桀语气之中尽是敬佩之意,显而,现在的林天辰在他心中已全然不同,谁才是湘竹国第一天才,他一直认为是萧枫,可如今,这个位置在他看来,已有新的人选。
“那好,我随时奉陪。”林天辰转过身,淡淡一笑,抱起入鞘灵剑一步步走下仙剑台十层台阶,全场寂静无声,唯有他坚定的脚步回响。
吴若水长老目瞪口呆,已全然忘记顾及长老的形象,他吞咽了几下,终于是略带颤抖地宣布:“灵霞洞天林天辰胜!”
一声落下,灵霞洞天一方欢呼成片,好几名平日间暗自倾慕林天辰的清纯少女更是尖叫着呼喊林天辰的名字,有甚者直接当场表白,听得前排长老们很是无言。
其余洞天弟子与诸世家修士再次哗然,与灵霞洞天的欢悦相比,他们只有深深的震撼。道墟九重天与炼体七重天,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而林天辰今日,却创造了一个近乎神话的奇迹。
之前言明林天辰必败的长者,此刻面色铁青,另一些看好林天辰的老辈修士,惊叹之余产生了对他是何种体质的疑惑。几大修道世家的家主,甚至生出了拉扰之心。
玉鼎洞天诸多弟子中间,凌梦颖美眸如秋水,异彩轻溢,那少年俊逸从容的背影,让她心底涟漪微泛,一种微妙的感觉浮现心中,那种难言的倾慕之心,即便面对湘竹国所谓的第一天才,她也未曾有过。
此时萧枫脸色阴沉,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引得全场关注之人,为何恰是他最为蔑视之人。嘴角狠狠地抽了抽,那俊美绝伦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难明的阴戾神色。他近乎完美的唇角微微动了动,声音低不可闻,不知何意。
“雅柔师姐,龙飞师兄,我既然得胜,就先回碧月峰去了,你们有要一起的吗?”林天辰走到灵霞洞天的观战席位前,对着相邻而坐的安雅柔与龙飞爽朗一笑。
“虽说我已经顺利晋入下一轮,但接下来几轮比试当中必定会产生强势的对手,提前观察他们的运剑的方法与习性,或许明日会更有把握些。”安雅柔撩了一下舒顺长发,浅浅笑道。
龙飞看了看林天辰,又打量着安雅柔两眼,不禁双手抱着后脑,打趣道:“我呢,不像你们两个,虽无缘下一轮比试,但在此观赏诸洞天各不相同的剑法,想必也会获益良多吧。天辰你不如也留下?”
林天辰摇头笑了笑,而后走到徐然长老面前,躬身行礼道:“前辈,若无事,弟子先行离去了。”
徐然打量着林天辰,满意地点头,呵呵直笑个不停,倒让林天辰有些不明所以,他顺着徐然不时转移的目光望去,安雅柔纤手轻托脸庞,正娴静地坐在席位上,再回过来品味徐然那古怪的笑容,林天辰一下明白了什么。
咳咳~林天辰尴尬地咳了两声,这怪老头,明明是林掌门的师兄,为何成天对那种事念念不忘。看来还是离徐然长老远些比较好,林天辰心中暗暗想着。
“好吧,你先回去休整,好好准备明日的比赛。”徐然自顾自笑了半天,才应许道。
这时有几名青春靓丽的少女修士跑来,拉起林天辰的衣袖就要跟他一起返回,不过在徐然威严的咳嗽声下,她们只好讪讪地坐回原位。
这个小插曲,倒令林天辰哭笑不得,他俊脸上微微泛红,有些难为情地抿了抿嘴,随后转身朝出口走去。
身后比试仍在激烈上演,人群中大部分也再次转移了注意,不过这一切与他无关,现在林天辰只想尽快回去看看林雪的状况,想到之前林雪毫无征兆地昏倒,他便有份隐隐的担忧。
“徐长老,你就这么让天辰一个人走,真的放心么?”徐然身边,另一位长老略带几分紧张之色,低声疑问道。
徐然端正了神态,露出他脸上难得的严肃与冷峻,他轻捻白须,皱眉道:“韩长老,我知道你所担忧的为何,天辰今日可谓惊艳整个湘竹国修道界,他却在我灵霞洞天,难说那些老家伙,不会有人生出扼杀天才之心。”
眼眸一寒,徐然沉声道:“韩长老,此处由你打理,我会暗中跟随,护送天辰返回碧月峰。”
观战场边缘,最高一处席位上,名为小凝的紫衣少女不停地拉着自家小姐的雪白衣裙,语气略有几许欣喜。
“小姐现在可是个好机会,林天辰只有一个人,不如我来帮你们制造一场偶遇,以小姐你这么美的容貌,他肯定会喜欢上你的。”小凝不知在脑海中幻想了什么场景,自顾自娇笑起来。
“小凝你又想挨敲了?说正经的。”白裙少女瞪了她一眼。
紫衣少女被小姐这么一瞪,自然老实了不少,她抿了抿嘴,憨笑着开口道:“我的意思是,趁现在林天辰身边没人,我们正好可以向他提议跟我们走,要是他知道我们来自一个怎样的地方,想必就会很乐意答应吧。”
白裙少女微蹙黛眉,林天辰的背影欣长俊秀,以她的苟刻的审美观来评判,都是难得遇见的美少年,墨发如流泉般舒缓顺畅,让人看上去很是舒心。
“天资不凡,已是难得,心境宽广,则更为可贵。”白裙少女轻声自语,林天辰方才于仙剑台上的一番话,此刻依然在她心中回响,不知为何,她对这个自己一直耿耿于怀少年多了几分欣赏。
“小姐你说什么呢,这种天赋异凛的修炼天才,我们可要争取才行。”小凝语气之中略带些许急切。
白裙少女心底动容,此次外出宗门,除了斩妖除魔,游山玩之外,她还想寻觅几件天材地宝,带几名修炼天才回去,眼前正好有一个绝佳人选,她自然不能放过。
但是她一想到当日在灵霞洞天外水潭边发生的那个意外,绝美脸庞上便染上一层羞红,要是林天辰认出自己,该会是怎样的表情,到时那个她隐藏许久的秘密,恐怕就要让小凝知晓了。
“小姐,別再犹豫不决了,只要你说一声,这林天辰不答应也得答应。”
白裙少女收回目光,不再看向林天辰。她站立起身,举止优雅而具美感。“这件事,还是等仙剑大会结束之后再说吧,小凝,走了,这儿沒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去紫云洞天附近山脉转转,兴许能发现一两株千年灵药也说不定。”
小凝听到白裙少女这么一说,嘴巴顿时张开了一个惊讶的弧度,“小姐,之前你还觉得好看呢,怎么林天辰一走,你就没兴趣了。我不管,我还要留在这里。”
“好,你不走的话,当心再也找不到我。”
“别呀小姐,这次出来,我答应过要保证你的安全,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敢回去啊。”
“小小的湘竹国,能有什么事。”白裙少女满不在乎地垂眼轻笑,下一刻,两人便化为两道彩光,转瞬消失在原处,仙武场上秩序依旧,无人注意到这神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