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么,看来它们并未刻意掩饰气机,虽不知此处是否就是玄月洞天长老欲亲临之地,但与多日前的修士失踪一事必有关联。”莫云沉声道,他远眺向前方那座百丈小山岭脚下看似祥宁和谐的村庄,思索了片刻。
“事到如今,只有涉险一探了,这个村庄中的人不知自己处在怎样的境况之下,我们若不及时挽救,只怕待妖魔性起之日,此村将沦为杀戮之地。”莫云深吸了一口气,他认真地望了老车夫一眼,谦恭道:“有劳了。”
在叶林略显疑惑的目光之下,衣着相貌皆平凡无奇的老人仅是微微点头,便驱车缓缓前行,在村庄一处宽敞之地停了下来。林天辰走下车四处观望,这个村子依山伴水,青砖灰瓦的房屋,粗略估算也有参差上百户人家。
“从此时起,大家不要分开,尽量聚在一起,以应不时之变。”莫云警惕道。
溪水畔有农妇或少女洗衣伴歌,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牵黄牛走在稻谷将熟的农田中,几户房舍前有孩童在玩耍嬉戏,无论怎么看,这个村落都给人呈现出一种和谐的模样。
“很安宁的一个村子,叶林兄他是不是判断失误了,这个地方不像是有妖魔踏足之地。”林天辰看着这个平静的山村心生不解。
“人往往会被事物表相所惑,殊不知真相其实隐藏于外表的祥宁之下,叶林天生精神力过人,以他的能力,没有误判这种可能,至少从我们相识之日起。”莫云脸带严肃,剑眉有意无意中皱起,让林天辰内心也随之绷紧了不少。
“几位途经茅山村,可是要饮些酒肉饭菜?”村庄大道旁一家客栈里走出一位面带朴实笑容的中年男子,微躬着腰迎向林天辰几个衣裳华美的陌生人,在目光触及唐雅柔和林沐雪时,一对饱历沧桑的眸子中一阵掩饰不住惊叹和失神。
“几...几位莫不是修道中人?”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瞥见莫云时,更为那股超脱凡俗的气质所震撼,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世间有此等形神皆如神鬼故事中如谪仙般的男子。
“劳烦店家备几间客房,我们今日要在茅山村借宿一夜。”莫云话语如清风流水,很是符合他的气质。
那面带惊意的中年人怔了怔,随即喜上眉梢,咧嘴憨笑道:“请几位贵客稍等,我这就让人打理一番,别看小店不大,保证让各位满意。”
许是客栈之主的男子在莫云点头示意下转过身去一阵欣喜,这几个形貌气质皆不俗的客人沒有承认亦不否认他们修士的身份,这么一来就是修行者无疑了,他经营了几十年,头次见到一群神仙般的人物光顾,对寻常百姓而言,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妮子,你去二楼好好清理,不准偷懒。”男子笑着对自家刚过十四的女儿吩咐道,态度比平日好了不少。
客栈门口陈设几张暗褐色木桌,一行人坐下不久,中年男子端来陈年老酒和几碟爽口小菜,笑吟吟道:“请几位慢用,若是还需要些什么,只要小店有食材的,一定尽力为各位呈上。”
林沐雪动了动筷子,水灵的眸子盯着色泽光鲜的小菜打转,似在犹豫不决。抬眼看了看林天辰的暗示,只好撇下筷子撑着脸蛋发愣。
“暂且不必了。”莫云轻轻摇头,道:“店家,我且问你,近几日你们村子或者临近村落可有变故发生?”
“变故?”中年男子怔了怔,原地思索了片刻,连连摇头道:“客官您多虑了,我们茅山村上百年间平安无事,别说妖精作怪,就是流盗山匪都少见,这儿离南方山岭还远着呢。”
莫云微微点头,摆了摆手道:“这样么,那你先忙去吧,有事再劳烦了。”
“那几位慢用。”店主人笑了笑,眼底扫过一丝刻意隐藏的失望之色。
待中年男子走远,林天辰低声问道:“为何到现在仍然看不出这里的异常,也许这个村子根本不是我们要来的地方。”
莫云沒有出声,而是开了一瓶陈酝,酒香飘逸,他独酒起来,看得其余几人一阵困惑。随着几人入座,较近的村民纷纷打量起他们这些客人,许多男子都被林沐雪和唐雅柔两个仙子下凡一样的人吸引住目光,而一些村妇少女则把视线定格在莫云和林天辰脸上难以移开,毕竟修行之人的形貌气质,与他们像是隔成了两个世界。
林天辰注意到了村民好奇的目光,他们神态各异,有好奇,有敬畏,但无论如何,都是正常人的反应,他皱了皱眉,总感觉莫云在故弄玄虚,又或者隐瞒了什么。
“所以我到底能不能吃点呀?”林沐雪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拿筷子敲了敲青色瓷碗,有些按捺不住道。
“你忘了纵淮镇么,小雪?”莫云饮了口酒淡淡道。
林沐雪柳眉怒冲冲,刚要质问莫云,忽然之间天际几声长唳划过,引得众人抬头望向空中,七头白雁各载一人,羽翅扇过协调优雅的弧线从茅山村上方飞过。
“有一股强大的气机,远超真气境!”叶林惊诧道。
“难道是玄月洞天的太上长老出山了?”周猛瞪大了一双沉凝而迫人的眼眸推测。
林天辰视线顺着白雁逐渐消逝的影子望向南方,又低头看了看眉宇不舒不展的莫云,想出口的话还是忍住了,他只是觉得茅山村亳无疑点,也许再往南才有妖魔的线索。
“莫云你别光顾着喝酒,倒是说话啊,我饿着呢,你不答应,我可就自己去叫店里人做些吃的了。”林沐雪嘟起嘴,撇下筷子就要去找店主大叔。
“小妮子,要是不嫌弃,就坐老头子边上,想吃什么尽管说,爷爷请你吃。”一旁独坐一桌的车夫用苍浊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开口道。
“好呀,还是车夫爷爷疼我。”林沐雪欣喜地拍了拍手,扭头对莫云不满地吐了吐雀舌。后者无奈笑笑,一副无辜之态。
“莫师哥,真的沒事么?”林天辰有些担忧。
“你该放心才是。”莫云笑了笑,让叶林和周猛两人听得一知半解。林天辰点了点头,他现在已几可断定那位老车夫是隐藏修为的高人。
红日缓缓向西而坠,农人完成了一日的劳作,扛着锄头返回家中,农妇与少女带着清洗后的衣物结伴而归,开始为家人安排晚饭,袅袅炊烟相继升起,孩童也在大人的催促下嬉笑着跑回家门。
几个时辰的时光悠闲安宁,除了看莫云周猛几个轻谈叙旧,林天辰大多在观察茅山村的风土人情,男耕女织,家庭和睦,看到这一切,他心中动容,其实很多时候他也很羡慕农人这种朝出晚归,贤妻相伴的生活,虽然以前在灵霞洞天只是听人说起而已。
夜幕即将吞没最后一缕夕晖,晚风拂动,几许寒意渗透体肤,林沐雪耐不住冷风,拉着林天辰往客栈走上二楼,到了店家女儿带去的房间,林沐雪做贼似的锁上房门,然后用一双柔软玉手按住林天辰两肩,闭上眼满是期待的神情。
“小雪你?”林天辰讶异着想松开林沐雪按在肩头的一双柔软小手,却被握得更紧了。
“天辰哥哥你真笨,女孩子这个时候闭眼睛的都是要男的亲呀,那些师姐师兄们都是这样的。”林沐雪气鼓鼓地嘟着嘴,一脸失望。
“原来你还想着呢,早知道在碧枫山庄的时候就不亲你了。”林天辰用手指戳了下少女圆鼓鼓的脸蛋笑个不停。
“那你就是亲了呀,我不管,你再亲一次我就原谅你,否则我回去一定告诉爷爷去。”林沐雪不依不挠,搬出林掌门以示威胁。
林天辰瞥了瞥窗外,寻思着要不要跳下去,无意之中望见远方大山深处一道诡异的紫光芒亮起,随之又迅速敛于深沉与未知的黑暗,紧接着,一道森然不知何种生灵的恐怖之声响起,听得让人心惊胆寒。
林天辰的眸子骤然一紧,拉起愕然失神的林沐雪直冲下楼,一眼便望见莫云几人皆往那紫光的方向望去。
“妖气更浓烈了,是从那座山岭传来。”叶林面露严峻,可以看出他前所未有的紧张,“无法感应其修为,另外,还有那股我从未感受过的气息,又出现了!”
此时店主端着一碗热肉汤笑呵呵地走上前来,像是没有听到那骇人声响一般。
“店家,那座大山深处存在些什么?还有,刚才的声音你可曾听见?”莫云望向远方那座百丈大山沉声问道。
“声音?您听错了吧,只是村里人养的猪犬,山那边什么都没有。”中年男子否认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笼罩在众人心间,所有人都望向莫云,他沉寂了片刻,旋即掷声道:“任他何方妖魔,必斩之以绝后患!”
六人乘三柄灵剑快速向诡异紫光的来源飞去,莫云则踏空而行,同时御剑承载林天辰和老车夫两人。除了林天辰,余者皆讶然,这个衣装朴素的老人家不是凡人么。
七人抵达之时并无异样,除了寻常草木,飞舞的莹虫,再不见其他。林天辰凝聚心神,紧张地拔出红尘剑,有这柄掌门亲赠的灵剑在手,他心中多了些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