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良白了他一眼：“就你懂的多。”
“那本来就是嘛。”明少杭还不服气，“练兵就是为了打仗，以后南陆统一了，也用不着打仗了，还养着这些兵做什么？那可不是闲的没事干。”
“照你这么说，你明家向来以经商为主，也不须与人打仗，那明家养那些教众做甚，如何你就不把教众遣散了？”
“那能一样吗？”明少杭直起了身子瞪着风子良大声说，“堂堂明家，北陆第二大家族，如若连教众都没有，岂不是很丢人？”
“那堂堂洛安，南陆第一大国，如若连兵都没有，岂不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明少杭又撅嘴，干脆身子一歪又靠了回去，端着自己的盘子继续嗑瓜子，边嘟囔道：“你这是偷换概念。难不成顾轩源养兵就是为了图好看？”
“那你说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那不就得了。”风子良挑眉看着他。
毫无疑问，明少杭已经自己将答案说了出来。
明少杭蹙了眉头想了想，不一会儿便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小爷不与你争这些有的没的。”
风子良也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皆默默做自己的事，没再说话了。
只是只安静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明少杭又开口了，道：“南陆统一之后做什么？”
洛安作为南陆第一大国，且如今还是在已经收并三个国的第一大国，面对剩下的荣相国和怀国，简直是没有会输的可能，所以明少杭他们从来不去想万一打输了怎么办这种事。
风子良道：“如若统一了，就为万民谋福祉呗。轩源这么多年做这么多，除了是给宸铭太子报仇，不都是为了百姓能有安定的生活吗。”
“噢。”明少杭点了点头。
一会儿又问：“那你干什么？”
“我自然是帮他治国。还能做什么。”
“治一辈子国，下半辈子也都全锁在宫里。”明少杭撅嘴道，“你这人生还真是无趣。”
“我无趣？”风子良轻笑，反问道，“那你呢，又想做什么？”
“我要等墨儿没事儿了，然后就……浪迹江湖去吧，哈哈哈……”
“你浪迹江湖做甚么？行侠仗义，快意恩仇？这跟你也不怎么搭。”
“如何说行侠仗义才能浪迹江湖？小爷我这辈子只为自己活，小爷高兴了才最重要，哪里又像你们，安生了安生了，还要在百姓安康的基础上。”
“人各有志，轩源他的心愿就是天下太平，这叫大爱，你懂什么。”
“我不懂。”明少杭不屑，“天下太平不太平与我何干，小爷又不靠天下活着。”
风子良见状，顿了一会儿，挑了挑眉，幽幽地说：“云卿也是这样的哟。”
明少杭：“……”
明少杭又问：“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风子良想了想，道：“我也没想过。也就是跟轩源一起，教百姓的生活过得更好吧。”
“你啊你，就像是为顾轩源活着的一样。”
风子良反倒乐了：“我本来就是为他而生的。”
“……你什么意思？”
风子良笑着朝明少杭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你坐近些，我与你讲个故事。”
明少杭不明所以地起身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风子良身前不远处的椅子上，一脸狐疑地说：“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风子良道：“太宗年间，世人都说太子顾宸铭是天降奇才，太宗也甚是喜欢宸铭太子，而宸铭太子也从未教太宗失望过，直至后来顾宸华设计陷害，宸铭太子被迫逃出宫，风家的人，也就是我父母一辈，明里暗里都在保护着他。”
“宸铭太子出宫后，身体一直不好，风家世代行医，后来才诊断出宸铭太子身患奇疾，根本过不到三十岁。”
明少杭点了点头，道：“这事我是知道的，然后呢？”
风子良看了看他，继续说道：“宸铭太子和风家，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顾夫人腹中的孩子身上，也就是轩源。后来他们想到，如若只留轩源一人在深宫里怕是太过涉险，想着，要是宫里有个跟他年龄相仿，最好又在宫里做太医的与他相辅相持，定能事半功倍。”
风子良话说至此，明少杭便也能猜出来后头的故事了，顾轩源需要有个同龄人在宫里做太医，风家世代行医，没有谁比他们的后代更适合进宫为顾轩源做帮手了，所以才有了风子良。
风子良不止是为顾轩源而活，他根本就是为顾轩源出生的。
明少杭皱了皱眉头：“原来你就是个打算。”
“打算如何，真意又如何，风家受顾家大恩，世代称臣，就算不是我，别人也会这么做。而说来说去，也得亏是我，落作别人，我还不放心。”
明少杭突然乐了，道：“不过你这个打算倒是厉害，我曾听墨儿说，历届太医院院使都是四品，你却作正二品，而且没什么特殊情况，还只给固定的几位医治。”
“谁叫我医术高明呢，哈哈哈哈……”
明少杭起初只是白了他一眼，抓了个瓜子扔他，后来干脆跟他一起笑了起来。
是啊，原太医院院使，现洛安国师风子良，其医术之高超之精湛，整个玄空无人能比，无人能及。
明少杭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哎，这么有趣的时候，得喝点儿酒才行。”
风子良点头：“奉陪到底。”
于是明少杭立刻叫人拿来了酒，在两人面前摆上杯子，你一杯我一杯的满上。
风子良拿起了酒杯，朝他举着，道：“遇上你的前二十多年里，我也没想过，我还会又有一个除了轩源以外，交情至深的朋友。这一杯，敬你。”
明少杭不紧不慢地拿起酒杯，对风子良说道：“小爷初见你时，只觉得你是个不做大用处的娇气书生，也不曾想，你这人，心里头作什么想法，面上倒是看不出来的。也罢也罢，左右咱们如今，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了。”
“干。”
两个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音，也似乎是在见证，这两人虽然素日里多的是吵吵闹闹，打打骂骂，可有些不可磨灭的情感，也早已在这三年里，不知不觉地渗入两人的骨髓。
也只道，余生太长，却得一人同行，此生无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