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林芸的眉头皱的更紧,“我就今日一不在怎么就出事了,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说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了句,“让他进来吧!”
身后的宫人得了命令,有人赶过去吩咐了,这边阿燕见林芸的样子,乖巧的走了过去,帮她垂着后背,劝道,“姨母,您也别着急了,朝堂那边能有什么事啊,无非就是那些吗?”说着还挑衅的看了孟瑶一眼。
孟瑶早已无视她的挑衅,此时看也不看她,将视线放到了那边吵闹的地方,只见那里的守卫得了命令,放进来一个人。
那人不过二十多岁,身穿奴仆的衣服,一来就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不住的磕头,“求太姬救救我家军侯。”
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林芸听不出什么,有些恼怒了,“这是怎么了,先把事情说清楚。”
“是,”那小厮也知道自己有些激动,缓了缓,才道,“今日大朝会,我家军侯来的晚了些,没想到就被那御史台的御史门给掺了一本,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那御史就揪着这件小错不放,非要陛下之罪,您也知道陛下这段时间一直在找我们的麻烦,此次刚好逮着了军侯,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将军侯下了大狱,”那内侍说着又磕了一个头,“太姬,我家军侯对王爷,对您忠心耿耿,请太姬一定要就她一命啊!”
“你说什么,凌侯被下狱了。”林芸一下子从踏上站了起来,“你可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那内侍说着叩了一个头,再起身时额头都渗出了血迹,“还请太姬为我家王爷做主,”
林芸向后靠在软垫之上,闭了眼睛。
孟瑶始终看着她,心中思索着,凌侯是她在江东的手,通过她林芸就间接控制了江东诸省,对她不可谓不重要,如今也不知她会如何选择。
这样想着,那边林芸依然睁开了眼,她直了直身子,身后宫人扶了她一把,冷声吩咐道,“阿瑶,跟我去朝堂。”
身后有人提醒道,“太姬,现在大朝会还未结束呢?”
林芸笑了笑,冰冷的眼神中看不出喜怒,“有什么关系,凌侯与社稷有功,只因一件小事,陛下便如此处置,传出去让人非议,哀家临朝听政,决不能坐视不理。”
“是,”身后人答了一句,孟瑶此时也起身,亲自走过去扶了林芸,“老师打算如何。”
“陛下如今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过着朝堂之上也还不是他说了算。”林芸冷冷道。
孟瑶答了句“是,”而后不在说话。
不远处,内侍得了命令,早已备好鸾驾,孟瑶扶林芸坐上去,林芸偶然瞥到跟在身后的阿燕,淡淡吩咐道,“你就不要去了,回去好好的照顾你父母,那件事这几日哀家就会给他们回复。”说着抬了抬手,鸾驾被人抬着缓缓启程。
阿燕站在原地,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心中颇为羡慕,可怎奈自己身份有限,无法跟着去看看那金碧辉煌的大楚朝堂。
——
大朝会历来都是大楚最大的盛典,届时众臣膜拜、四方来朝,天子与明堂之上,掌天下之权,理四海政务。
只是,本朝天子年幼登基,魏王摄政,太姬垂帘,致使大权旁落,众臣无心思政只想着摆弄权势,控制人心,为一己之私致使涂炭民生。
当年一代名相杨承颍辞官远走之前曾经对好友华安国感叹,“国不为国,君不为君,这样的朝堂早已不是你我期望的那样?”
此后他愤然离京,在终南山上盖了一座茅屋,开启了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当初国之大乱,魏王曾经两度亲自终南山请他出山,也被他拒绝。而后市井就再无这位名相的传言。
有人说他胆小怕事,有人赞他功成身退,但是谁也不知这位一代名相曾经也是期望这政通人和、百姓安居,只是后来梦碎了,心也就死了,所以他才选择了归隐。
幸而,他的抱负、他的理想却没有随之而消亡,他最好的朋友,与他志群相投的华安国继承了他的理想,为了天下民生终日奔走。
华安国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杨承颍辞官之后,他就被擢升为中书令,官居宰府之职,可能是因为终日操劳,如今已经两鬓斑白。
不过就算如此,华安国也并没有因此而懈怠。
此时,宣政殿内,朝臣分列两侧,龙椅之上的少年天子看上去是那样的年轻,可是他的双眼已经没有了少年人的锐气,自从武安侯之乱后还平添了些许忧愁,此时坐与龙椅之上也无精打采的,看上去没什么兴趣。
但华安国却没有因此而停止上言,为了怕忘记,他手中的护板之上记录了一桩桩一件件,此时正有条不紊的上奏,“启禀陛下,江南水患民不聊生,朝廷下令拨款,可是已一月有余,户部却迟迟没有拨款,扬州王毅,擅杀人命,刑部却屡屡不给定案,请陛下圣心裁夺——”
“华相,你这是要把朝廷六部都告个便啊,”一旁林志清听得已经不耐烦了,他为尚书令,六部皆是他的管辖范围,如今华安国一出言便涉及两部,他又岂能在等他说下去,因此直接出言阻止华安国继续说下去,“其实华相也不必如此急功近利,这一年之间各地大大小小的事物,华相都要来插上一脚,那些不过就是小事,你我身居朝廷,掌军政要务,就应总理朝政,那些民生什么的就随他们去吧,发生个水灾,也死不了多少人嘛,那个王毅也不过就杀了个人,交给大理寺就行了,也需要华相你老人家来管?”
“林相,你我既身居朝堂,总理军政,更应该知道天下之事,事无大小,不论民生,皆应重视,否则百姓思变,总有一天叛乱四起,到时你我便是千古罪人。”
林志清一甩衣袖,“华相如此说,林某可就不高兴了,”说着朝龙椅出拱了拱手,“如今是魏王贤德、太姬仁慈、当今陛下聪慧,又岂会激起民变,究竟是华相异想天开,还是华相有想取而代之之心。”
林志清此话已经有污蔑之嫌,华安国一生忠义,哪里容得别人这般侮辱自己,心中气急,刚想出言反驳,御座之上,天子敲响了桌案,紧接着传来慵懒的声音,“好了好了,两位爱卿都是为国谋利,华相说的也不无道理,林相这些事情着人去办,可好?”
如此一打岔,两人的气焰一下子消失了不少,华安国没再说话,林志清笑拱了拱身子,“启禀陛下,江南水患,不是户部不拨钱,而是国库实在无钱可调,至于那王毅之案,也不知华相从哪里听来的,各地报给刑部的卷宗之中也从来没有这个案子,总能凭空下达决断吧!”
“哦?”御座之上,少年天子咦了一声,“户部无银,怎么会这样,户部尚书何在!”
天子如此说,却还是林志清回答道,“陛下,户部尚书方礽今日病重,已向臣告假。”
“告假了,”天子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冷了许多,“那刑部尚书呢,也告假了吗,我堂堂大楚官吏,什么时候连大朝会都可以不参加了。”
他此话说完,朝臣队伍中走出一中年男子,他身穿官府,手拿护板,腰挂紫玉佩环,出列之后,撩衣下摆,高扬声音道,“臣刑部侍郎郎平,叩见陛下。”
见他出列,天子也不只是是笑还是嘲,“该来的不来,刑部侍郎?你是否要告诉朕,刑部没有那王毅的案子。”
“臣惶恐,”那郎平叩首之后,直起了身子,“王毅之案,实为刑部疏忽,才致使一件简单的命案寻月未能下发处置公文,请陛下降罪。”
“哦?”少年天子挑了挑眉,他以为刑部会有诸多解释,没有想到刑部的人居然直接认罪了,“你倒是说说,刑部又什么罪过。”
“王毅之案,扬州刺史早已上奏请求批复,只因那王毅是林相之亲,刑部侍郎便按下不发,此举当革官查办。。。。。。”
他话还没说完,大殿之外,响起了高昂的女音,“好一个革官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