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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译文 薛侃录

[薛侃,字尚谦,广东揭阳人,明正德年间进士,以孝子出名,是王阳明学说在岭南传播的推动者。]

◎薛侃问:“持守志向,就像心痛一样,一心只在痛的感觉上,哪里有心思说闲话、管闲事!”

先生说:“初学时这样下功夫也很好,但必须要明白孟子说的‘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这里孟子讲的是人心随时都在跳跃不已、进进出出,不知道自己的本原在哪里)。了解了心的运作,所用功夫才有着落。如果只是死守志向,大概在功夫上又会发生问题。”

◎薛侃问:“只重视德行的涵养而忽略了学问上的研究,把私欲当作天理,怎么办呢?”

先生说:“人应当明白学习之道。学问的深究,也是修养本性。不去深究学问,还是因为修养本性的心志不够真切。”

陆侃问:“怎么样才是明白了学习之道?”

先生说:“你先说说为什么要学习?学习什么?”

薛侃说:“曾经听您说,学是学习存养天理。心的本体就是天理,体会认知天理,只要自己心里达到没有私意的境地。”

先生说:“这样的话,只要摒除私意就够了,何愁天理和人欲不能分辨?”

薛侃说:“正是担心这些私意认不清晰。”

先生说:“终究还是志向不真切的问题。志向真切,看到的、听到的,都在这里了,哪有认不清的道理?‘分辨是非的能力,人人都有’,不需要向外界寻求,探究学习也只是体会自己心中所见,不必再去心外寻找另外的见识。”

◎先生问在座的朋友:“近来求学的功夫怎么样?”

一位朋友用“虚明”来形容。

先生说:“这是说表面景象。”

一位朋友讲述了过去和现在的异同。

先生说:“这是说效果。”

两位朋友都茫然不解,向先生请教。

先生说:“我们今天用功,就是要使为善的心真切。这颗为善的心真切,见到了善,就会向着善而去,有了过错,就会改正,这才是真切的功夫。这样,私欲就日益减少,天理就日益光明。如果只在那里寻求表面景象,讲功用效果,反而助长了向外寻求的弊端,不是真切的求学功夫了。”

◎朋友们在一起看书,常常批评、议论朱熹先生。

先生说:“故意吹毛求疵,就不好了。我的看法和朱熹先生常常不同,主要是学问的入门下手处有毫厘千里之别,不能不分辨清楚。然而,我的心和朱熹先生的心,哪有什么不同呢?比如,朱熹先生其他很多文义解释得清晰精确的地方,我又怎能改动一个字呢?”

◎蔡希渊问:“通过学习可以成为圣贤,但是,伯夷、伊尹和孔子相比,在才力上终究有所不足,却同样被称为圣人,为什么呢?”

先生说:“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只因他们的心纯为天理而不夹杂丝毫私欲,犹如精金之所以为精金,只因它的成色充足而没有掺杂铜、铅等。人到了有纯粹天理的境界时才成为圣人,金子有足够的成色才成为精金。然而,圣人的才力也有大小之分,有如金的分量有轻重。尧、舜如同万镒重的金,文王、孔子如同九千镒重的金,禹、汤、武王如同七八千镒重的金,伯夷、伊尹如同四五千镒重的金。才力各不相同,但纯为天理的心相同,都可称为圣人。仿佛金的分量不同,而只要在成色上相同,都可称为精金。把五千镒放入万镒之中,成色是一致的。把伯夷、伊尹和尧、孔子放在一起,他们内心都一样纯为天理。之所以为精金,在于成色充足,而不在分量的轻重。之所以为圣人,在于合乎天理,而不在于才力大小。因此,平常之人只要肯学,使自己的心纯为天理,同样可成为圣人。比如一两精金,和万镒之金对比,分量的确相差很远,但就成色足而言,则是毫不逊色。‘人人都可以成为尧、舜’,根据的正是这一点。我们普通人向圣人学习,不过是去掉私欲而存养天理罢了。好比炼金求成色充足,金的成色相差不大,锻炼的功夫可节省许多,容易成为精金。成色越差,锻炼越难。人的气质有清纯浊杂之分,有平常人之上、平常人之下之别。对于道来说,有人生来就知道天下通行的大道,从容安然地实现天下的大道;有些人是靠后天的学习努力,不断地提高自己,最终能悟出有利于自己的行为方式。资质低下的人,必须是别人用一分力,自己用百分力,别人用十分力,自己用千分力,最后所取得的成就是相同的。”

“后世的人不理解圣人的根本在于合乎天理,而只努力在知识、才能上力求作圣人,以为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会,只需把圣人的许多知识才能一一学会就可以了。因此,他们不从天理上下功夫,白白耗费精力,从书本上钻研,从名物上考究,从形式上摹仿。这样,知识越渊博而私欲越滋长,才能越高而天理越被遮蔽,正如同看见别人有万镒的精金,不去从成色上锻炼自己的金子,却妄想在分量上赶超别人的万镒,把锡、铅、铜、铁都夹杂进去,分量是增加了,但成色却降低了,炼到最后,不再有金子了。”

这时,徐爱在一旁说道:“先生这个比喻,足以打破现在儒生混乱的困惑,对于后学者大有帮助。”

先生又说:“我们努力成长,只求每天有所减少,不求每天有所增加。减少一分私欲,就又恢复了一分天理,这样,多么轻快洒脱,多么简捷便易啊!”

◎杨士德问:“格物之说,诚如先生所教诲的,简单明了,人人皆懂。朱熹先生聪明绝世,而对格物的阐释反而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先生说:“朱熹先生的精神气魄宏伟,早年他下定决心要继往开来,因而,他一直在考索和著述上苦下功夫。如果先契合自己进行修养,自然没有时间顾及。等到德行隆盛的时候,果然忧虑大道不行于世。就像孔子,退而修订六经,删繁从简,以开导启发后来者,大概无需多少考证。朱熹先生早年就写了不少书,到了晚年却后悔,认为是下了颠倒的功夫。”

杨士德说:“朱熹先生晚年很后悔,说了诸如‘向来定本之悟’,‘虽读得书,何益于吾事’,‘此与守书籍,泥言语,全无交涉’这些话,表明他这时才发现从前的功夫不对头,才去契合自己进行修养。”

先生说:“是的。这正是人们不及朱熹先生的地方。他具有很大的能量,一悔悟就改正。可惜的是,不久之后他就去世了,许多错误还来不及改正。”

◎薛侃在院子里除草的时候,顺便问:“天地之间,为什么善难以培养,恶难以铲除?”

先生说:“既没有培养过,也没有铲除过。”过了不久,先生又说:“从培养和铲除的角度看待善恶,只是从外在形式上着眼,就会不正确。”

薛侃不太明白。

先生说:“天地万物,自然而然,就像花草一般,哪有什么善恶之别?你想赏花,就以花为善,以草为恶;而想要利用草,又以草为善了。这些善恶都是由人心的好恶而产生的,所以从外在形式上着眼善恶是不恰当的。”

薛侃问:“那不是无善无恶了?”

先生说:“无善无恶是因为天理本来寂静,有善有恶是因为情绪顺时变幻。不为情绪的变化所动,就是无善无恶,可以称为至善了。”

薛侃问:“佛家也主张无善无恶,和您说的有什么区别呢?”

先生说:“佛家着眼于无善无恶,就一切都不管,不能够治理天下。圣人的无善无恶,只是不要从私欲出发而刻意生发善恶,不为情绪所动,却遵循先王之道,达到了极致,就自然能依循天理,就能‘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了。”

薛侃说:“草既然不是恶的,那么,它也就不应该被拔除了。”

先生说:“你这样说,又是佛、老的主张了。如果草对你有所妨碍,为什么不拔除呢?”

薛侃说:“这样就又在有意为善、有意为恶了。”

先生说:“不刻意喜欢或厌恶,并不是说完全没有了好恶,如果完全没有了好恶,就是一个没有知觉的人了。所谓不刻意去做,只是说好恶都要依循天理,不要再去增添什么意思。这样的话,就好像没有什么好恶了。”

薛侃问:“除草的时侯,怎么样全凭天理而没有别的意思呢?”

先生说:“草有所妨碍,应该拔除,就要拔除。有时虽没有拔除干净,也不要放在心上。如果在意的话,就会成为心体上的负累,就会为情绪所左右。”

薛侃说:“如此说来,善恶全然和物没有关系了?”

先生说:“善恶自在你心中,遵循天理即为善,为情绪所动即为恶。”

薛侃说:“物的本身是没有善恶的。”

先生说:“心的运作生发善恶,物本身并没有善恶。世上的儒者很多不懂这一点,于是就终日向外追求,舍心逐物,把‘格物’之学认错了。成天向外寻求,结果只是成就了一个‘义袭而取’(只是偶然合乎天理而有所获),一辈子的行为还是没有着落,对于自己的习气还是没有察觉。”

薛侃问:“‘喜欢美好的色相,厌恶难闻的气味’,这句话又该如何理解呢?”

先生说:“这正是自始至终遵循了天理,天理本当如此,天理本无私意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薛侃说:“喜欢美好的色相,厌恶难闻的气味,难道不是有个意思在起作用吗?”

先生说:“这是诚意,而非私意。诚意只是遵循天理。虽然遵循天理,也不能再添加一分私意。因此,有一丝忿恨与欢乐,心就不能中正。大公无私,才是心的本体。明白这些,就能明白‘未发之中’(情绪念头没有生发时的中正状态)。”

伯生说:“先生讲‘草有所妨碍,就应当拔除’,为什么又是从外在形式上起念呢?”

先生说:“这需要你自己用心去好好体会。你要除草,是安的什么样的心?周茂叔不除窗前之草,他安的又是什么样的心?”

◎先生对求学的人说:“做学问必须有个根本的宗旨,下功夫才有着落;即使做不到从不间断,也可以像船有舵一样,一提就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否则,虽然是做学问,但也只是‘义袭而取’(只是偶然合乎天理而有所获),日常的行为还是没有方向,对于自己的习气没有省察,活着就始终到不了最根本的大道。”先生又说:“有了根本的宗旨,横说直讲,不管怎么说都对。如果这个明白,到那个又不明白了,就说明你还没有真正掌握到最根本的宗旨。”

◎有人说:“如果求学要考虑父母,就免不了有科举之累。”

先生说:“为了父母而参加科举考试而妨碍了自己真正的学习,那么,为了侍奉父母而种田,也妨碍学习吗?程颐先生认为‘惟患夺志’(最担心失去了志向),学习并不怕科举之累,最怕的是为学的志向不够真切。”

◎欧阳德问:“平时意念很忙乱,有事时候忙乱很正常,但没有事时也忙乱,是怎么回事呢?”

先生说:“天地间的万物变化,没有瞬息停止过。但有了一个主宰,就能不先不后,不急不缓,即使千变万化,主宰是一成不变的,人是有了这个主宰才产生的。如果主宰安定,如同天地运行一样,虽永无停息,但即使时刻千变万化,也能从容自在。这就是所谓的‘天君泰然,百体从令’(如果我们的内心安定自在,那么,一切都随着这颗心井然有序)。如果没有主宰,就只看到‘气’在四处奔流,怎么会不忙呢?”

◎先生说:“为学最大的弊病就是追逐名声。”

薛侃说:“去年我自己觉得这个好名的毛病已经减轻许多,但最近仔细省察,才发现这个毛病并未彻底去除。我们自己求学问道难道需要外人来评判吗?只要听到赞扬就高兴,听到批评就郁闷,就是好名的毛病在发作。”

先生说:“说得很对。名与实相对。务实的心重一分,求名的心就轻一分。如果全是务实的心,就没有一丝求名的心。如果务实的心犹如饥而求食,渴而求饮,哪还有心思追逐名声?”先生又说:“‘疾没世而名不称’(到去世的时候名声还没有被世人称述),‘称’字读去声,亦即‘声闻过情,君子耻之’(名声超过了实际,君子感到可耻)的意思。实与名不相符,活着尚可弥补,死了就来不及了。孔子认为‘四十五十而无闻’,是指四十五十了没有明白人生的究竟,并不是说四十五十了还没有名声。孔子说:‘是闻也,非达也。’意思是有名望和通达是两件事。他怎么会以有没有名声来看待别人呢?”

◎薛侃经常悔悟反省。

先生说:“悔悟是去病良药,但贵在改正。如果把悔恨留在心里,那又是因药而生病了。”

◎德章说:“先生曾经用精金来比喻圣人,用分量的轻重比喻圣人才力的大小,用锻炼比喻学者的功夫,这个比喻很深刻。只是先生您说尧舜是万镒,孔子是九千镒,我还是觉得有疑惑。”

先生说:“你这又是从外在形式上起的念头,所以就会替圣人争分量轻重。如果不是从外在形式上着眼,那么,尧、舜万镒不为多,孔子九千镒不为少。尧、舜的万镒和孔子的九千镒,其实质都是一样的。之所以称为圣,只看精一(质地),不看数量多少。只要心里同样纯为天理,便同样可称之为圣。至于力量气魄,又怎么会完全相同呢?后世儒者只在分量上比较,所以陷入功利的泥潭中。如果摆脱比较分量的分别心,各人都在自己的力量精神上尽力而为,只在此心纯粹天理上下功夫,就能人人自我满足,个个圆满成就,大的成就大的,小的成就小的,不必外求,一切都在自心具备完满。这就是实实在在、明善诚身的事。后世儒者不理解圣学,不懂得从自心的良知良能上体认扩充,却还要想去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想去把握自己不能把握的,一味好高骛远,不知道自己是桀、纣的心,却动不动要做尧、舜的功业,怎么行得通呢?终年劳碌奔波,直至老死,也不知到底成就了什么,真是可悲啊!”

◎薛侃问:“先儒说静是心的本体,动是心的作用,这样讲是否正确呢?”

先生说:“心的本体和作用不能用动和静来区分。动、静是时间性的。就本体而言,作用在本体;就作用而言,本体在作用。这就是所谓的‘体用一源’。假如静的时侯可以见到心的本体,动的时侯可以见到心的作用,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

◎薛侃问:“最聪明的人和最愚笨的人,为何不可改变?”

先生说:“不是不可改变,而是不肯改变。”

◎薛侃向先生请教“子夏门人问交”一章的内容。

先生说:“子夏说的是小孩子之间的交往,子张说的是成年人之间的交往,如果能够好好地分析利用,也都是正确的。”

◎子仁问:“‘学而时习之,不亦说(悦)乎?’先儒说,学是效法先觉者的行为,这样说正确吗?”

先生说:“学,是学习摒弃私欲、存养天理。如果摒弃私欲、存养天理,就自然会求正于先觉,考求于古训,就自然会下很多问辨、思索、存养、省察、克治的功夫。这些不过是要除去内心的私欲、存养内心的天理罢了。至于说到‘效仿先觉者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学习中的一件事,好像是专门向外求取了。‘时习’好像‘坐如尸’,不是专门练习端坐,是在端坐时修习这颗心。‘立如斋’,不是专门练习站立,是在站立时修习这颗心。‘说’是‘理义之说我心’(天理仁义愉悦我的心)的‘说’。人心原本就欢喜义理,好比眼睛因美色而喜欢,耳朵因音乐而喜欢。只是由于私欲的蒙蔽所连累,人心才有不悦。如果私欲一天天减少,那么,理义就能一天天滋润身心,人心又怎能不愉悦呢?”

◎国英问:“曾参的‘吾日三省吾身’的功夫虽然真切,大概还不理解‘一以贯之’的功夫。”

先生说:“孔子看到曾子没有掌握用功的根本,才告诉他一以贯之的道理。学习的人如果真能在忠、恕上下功夫,难道不就是做到一贯了吗?‘一’如同树的根,‘贯’如同树的枝叶。没有种根,哪有枝叶?本体和作用出自同一个源头,本体还没有确立,作用又从哪来呢?朱熹说‘曾子在作用方面,已经根据具体事物精细明察,尽力而行,但没有明白根本的本体’,大概还没有说完全。”

◎黄诚甫就《论语》中“汝与回也孰愈”一章请教于先生。

先生说:“子贡博学而识,在见闻上下功夫,颜回是在心地上下功夫。所以,孔子用这个问题来启发子贡。但是,子贡的回答只停留在知识见闻上,因此孔子感到可惜,并非赞扬他。”

◎“颜回不迁怒于人,不犯同样的错误,也只有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人才能做到这样吧。”

◎先生说:“种树的人必须培养树根,修德的人必须修养心性。要想树木长高,开始时就一定要剪掉多余的枝条。要想德行盛隆,开始学习的时侯一定要放弃自己的业余爱好,比如喜爱诗文,精神就会逐渐倾注在诗文上。其他很多爱好都是如此,耗费我们的时间和精力。”

先生又说:“我在这里讲学,讲的是无中生有的功夫。各位能相信的,只有立志。学习的人有一心为善的志向,犹如树的种子,只要不刻意助长它,也不轻易忘记它,保持自然而然,一直栽培下去,就会日夜生长,生机日益完备,枝叶日益茂盛。树刚长出来时,有了分枝,应该剪掉,然后树干才能长大。初学时也是如此。所以,立志最可贵的是‘专一’。”

◎有一次谈到先生的弟子,某个弟子是在涵养内心上用功,某个弟子是在知识见闻上用功。

先生说:“专注在涵养内心上用功,每天能发现自己的不足;专注在知识见闻上用功,每天都会觉得自己懂的越来越多。每天能看见自己有所不足的,就能懂的越来越多;每天觉得自己懂的越来越多的人,就会越来越有所不足。”

◎梁日孚问:“居敬和穷理是两码事,而先生却认为是一码事,为什么呢?”

先生说:“天地间只有这一件事,怎么会有两件事呢?至于说到事物的千差万别,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又何止两件?你不妨先说一下什么是居敬?什么是穷理?”

梁日孚说:“居敬就是持身恭敬,是存养的功夫,穷理就是穷尽事物的天理。”

先生问:“存养什么?”

梁日孚说:“存养自己心中的天理。”

先生说:“这样也就是穷尽事物之理了。”

又说:“再说说怎样穷尽事物之理?”

梁日孚说:“比如,侍奉父母就要穷尽孝的理,事君就要穷尽忠的理。”

先生说:“忠和孝的理,是在国君、父母身上,还是在自己心上?如果在自己心中,那就要穷尽自己这颗心的天理了。姑且先谈谈什么是敬?”

梁日孚说:“敬,就是主一。”

先生问:“怎样才算是主一?”

梁日孚说:“比如,读书就一心专注在读书上,做事就一心专注在做事上。”

先生说:“这样一来,饮酒就一心专注在饮酒上,好色就一心专注在好色上。这是追逐外物,怎么能称为居敬功夫呢?”

梁日孚向先生请教。

先生说:“一就是天理,主一就是一心在天理上。如果只懂得主一,不明白它就是理,那么,有事时就是追逐外物,无事时就是凭空臆想。只有不管有事无事都一心在天理上下功夫,如此居敬也就是穷理。就穷理的专一而言,即为居敬;就居敬的精密而言,即为穷理。并非居敬后,又有一个心去穷理,穷理时,又有一个心去居敬。名称虽然不同,功夫只有一个,正如《易经》中讲‘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以敬畏来矫正内在的心志,以仁义来规范外在的行为),敬畏就是无事时的仁义,仁义就是有事时的敬畏。虽然是两句话,说的却是一回事。又如孔子说‘修己以敬’(修养自己来保持恭敬的态度),就不需要再说仁义了;孟子说‘集义’(持续不断地做事合乎仁义),不需要再说恭敬了。领悟了这些之后,不管怎么说,要做的功夫总是一样的。如果局限于文句,不了解根本,只会支离破碎,功夫就没有着落的地方。”

梁日孚问:“为什么说穷理就是尽性呢?”

先生说:“心的本体其实就是所谓的天性,天性就是天理。穷尽仁的天理,是使仁成为极致的仁;穷尽义的理,是使义成为极致的义。仁与义只是我的本性,因此,穷尽事物的天理,也就是穷尽事物的天性,穷理就是尽兴。孟子所说的‘充其恻隐之心,至仁不可胜用’(只要充实我们的恻隐之心,极致的仁义就用之不尽),就是穷究事理的功夫。”

梁日孚说:“程颐先生说的‘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一草一木里都有天理,我们不能不去察觉),这句话是否正确?”

先生说:“我没有那份闲工夫。你姑且先去领会自己的性情,只有穷尽了人的本性,然后才能穷尽物之本性。”

梁日孚因此警醒而有所体悟。

◎冀元亨问:“为什么良知是心的本体?”

先生说:“良知是天理的灵明处,就其主宰而言,称作心,就其禀赋而言,称作性。幼小的儿童,没有不知道爱他的父母的,没有不知道恭敬他的兄长的,是因为良知没有被私欲蒙蔽迷惑,可以彻底扩充拓展,良知完全成为心的本体,就与天地之德合而为一。自圣人以下的,没有人不被私欲蒙蔽的,所以,需要通过‘格物’来获得他的良知。”

◎守衡问:“《大学》中的功夫只在于诚意,诚意的功夫只在于格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要有一个诚意的功夫就足够了。然而,有端正心志的功夫,有所愤怒或逸乐的情绪,心就不能端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先生说:“这一点你要自己去好好思考领会,明白之后,就能理解‘未发之中’的意思了。”

守衡再而三地请教于先生。

先生说:“学习的功夫有深有浅,初学的时候假如不肯专心致志地去做善事、不做恶事,又怎么能够为善除恶呢?这个专心致志就是诚意。然而,如果不懂得心的本体并不是固定在某一个事物上,始终刻意去做善事、不做恶事,就又多了一分执着的意思,就不是‘廓然大公’(坦坦荡荡地没有一点私心)了。《尚书》中所谓的‘无有作好作恶’,才是心的本体。因此说,有所愤怒、快乐,心就不能端正。端正心志就是从诚意功夫中体认承当自己心的本体,经常使它明察持平,这就是‘未发之中’。”

◎黄正之问:“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戒惧的功夫;只有自己知道的时候,做慎独的功夫。这种说法正确吗?”

先生说:“二者是同一个功夫。无事时固然只有自己知道,有事时也同样只有自己知道。人如果不懂得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下功夫,而只在大家都知道的地方下功夫,就是虚伪,就是‘见君子而后厌然’(见到君子就隐藏不善的事)。这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正是诚意的萌芽,不论善念恶念,都毫无虚假,一对,就什么都对了;一错,就什么都错了。这里正是王与霸、义与利、诚与伪、善与恶的分界点。能够在这里立稳脚跟,就是正本清源,就是立诚。古人许多诚身的功夫,精神命脉全都在这里。不隐不现,无时无处,无始无终,都只是这个功夫。假如又把戒惧当成自己不知道时侯的功夫,那么,功夫就会支离分裂,也就有了间断。既然戒惧,就是已经知道了,如果自己不知道的话,又是谁在戒惧呢?你刚才说的那个见解,落入了禅学里说的‘断灭相’。”

黄正之说:“无论善念恶念,都毫无虚假,那么,自己独处时就没有无念的时候了吗?”

先生说:“戒惧也是念。戒惧之念固然不可间断,然而,如果戒惧之心稍有放失,人不是昏聩糊涂,就是流于恶念。从早到晚,从小到老,如果无念,那就是自己没有知觉,这种情形,若不是昏睡,便是形如槁木,心如死灰了。”

◎志道问:“荀子说‘养心莫善于诚’(最好的养心的方法是诚),周敦颐先生和程颢先生却不以为然,这是为什么呢?”

先生说:“荀子这句话也不能简单地认为是错的。‘诚’字有从功夫上说的。‘诚’是心的本体,要恢复心的本体,就是‘思诚’的功夫。程颢先生说的‘以诚敬存之’(以诚敬之心去存养它),正是这个意思。《大学》中也说:‘欲正其心,先诚其意。’荀子的话固然毛病不少,但也不能一味吹毛求疵。大致上说,对别人的话进行点评,首先预设了成见,就会有不公正之处。比如,‘为富不仁’这句话,是孟子针对阳虎的事情而说的,由此可见圣人的大公之心。”

◎萧惠问:“自己的私欲不太容易克服,该怎么办呢?”

先生说:“把你的私欲说出来,我帮你克服。”

又说:“人需要有为自己着想的心,才能克服自己。能够克服自己,就能成就自己。”

萧惠问:“我有为自己着想的心,但不知为什么还是不能克己?”

先生说:“你说说你为自己着想的心是怎样的?”

萧惠沉思良久,说:“我也一心要做好人,所以自我感觉很有为自己着想的心。现在想来,也只是为了一个身体的自己,而不是为真正的自己。”

先生说:“真正的自己怎能离开身体?恐怕你连那身体的自己也还没有好好为他着想。你所说的身体的我,难道不就是指耳、目、口、鼻、四肢吗?”

萧惠说:“正是为了这些。眼睛爱看美色,耳朵爱听美声,嘴巴爱吃美味,四肢爱享受安逸。因此便不能克己。”

先生说:“美色使人目盲,美声使人耳聋,美味使人口伤,放纵令人发狂,所有这些,对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都有损害,怎么会有益于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呢?如果真的是为了耳目口鼻和四肢,就要考虑耳朵应当听什么,眼睛应当看什么,嘴巴应当说什么,四肢应当做什么。只有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才能实现耳目口鼻和四肢的功能,这才真正是为了自己的耳目口鼻和四肢。”

“你如今成天向外去寻求名、利,这些只是为了你外在的身体。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自己的耳目口鼻和四肢,就一定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个时候,并非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会自动不看、不听、不说、不动,而是由你的心生发的。这些看、听、说、动就是你的心。你内心的看,通过眼睛来实现;你内心的听,通过耳朵来实现;你内心的说,通过嘴巴来实现;你内心的动,通过四肢来实现。”

“如果你的心不存在,也就没有你的耳目口鼻。所谓你的心,也不仅仅指那一团血肉心脏。如果心专指那团血肉,现在有个人死去了,那团血肉仍在,但为什么不能视、听、言、动呢?所谓的真正的心,是那能使你视、听、言、动的‘性’,亦即天理。有了这个性,才有了这本性的生生不息的事理,称之为仁。这生生不息的天理,显现在眼睛就是能看见,显现在耳朵就是能听见,显现在嘴巴就是能说话,显现在四肢就是能动作;这些都是天理在起作用。因为天理主宰着人的身体,所以又叫心。”

“这心的本体,本来只是一个天理,原本没有不符合礼制的东西存在。这就是你真正的自己,是你身体的主宰。如果没有真正的自己,也就没有身体,可以说有了它就生,没有它就死。你若真为了那个身体的自己,就必须依靠这个真正的自己,必须常常保持这个真正自己的本体。做到‘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在人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仍然保持警惕谨慎,唯恐有过错),唯恐对这个真正自己的本体有一丝损伤。稍有丝毫的非礼萌生,有如刀剜针刺,不堪忍受,必须扔了刀、拔掉针,这样才是为自己着想的心,才能克己。你现在正是认贼为子,为什么还说有为自己着想的心,却不能克己?”

◎有一位学生患了眼病,十分忧愁。先生说:“你呀,是看重眼睛,却看轻了内心。”

◎萧惠热衷于道家、佛家。

先生警示他说:“我自幼笃信佛、老,自认很有收获,并觉得儒家不值得去学。后来,在贵州龙场这个边远的蛮夷之地住了三年,才领悟到圣人之学是如此的简易、广大,才后悔自己三十年的气力用错了地方。大体上,佛、老学问的精妙与圣人的差别只在毫厘之间。你如今所学的,只是佛、老的糟粕,却如此自信地信奉,简直就像鸱鸮偷得了腐鼠。”

萧惠向先生请教佛、老之学的精妙之处。

先生说:“我和你说圣人之学简易广大,你不肯问我所感悟的,却问我所后悔的。”

萧惠惭愧地道歉,向先生请教圣人之学。

先生说:“现在你只是做表面功夫,为敷衍了事而问,等你真有了一个为圣人的心之后,我再和你讲也为时不晚。”

萧惠再三向先生请教。

先生说:“我已经用一句话全部说尽了,而你还没有明白。”

◎刘观时问:“‘未发之中’指的是什么?”

先生说:“只要你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在人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仍然保持警惕谨慎,唯恐有过错),把这颗心存养得纯为天理,就自然理解了。”

观时请先生大概谈一下“未发之中”的景象。

先生说:“这是哑巴吃苦瓜,没有办法对你说出来的,你要明白其中之苦,还须自己去品尝。”这时,徐爱在一旁说:“这样才是真知,才是行。”

在座的各位也都有所感悟。

◎萧惠向先生请教生死的奥秘。

先生说:“明白了昼夜,就明白了生死。”

萧惠再向先生请教昼夜的奥秘。

先生说:“知道了白天,就知道了黑夜。”

萧惠说:“难道还有人不知道白天吗?”

先生说:“你能知道白天吗?懵懵懂懂起床,胡嚼乱咽地吃饭,行为没有明确的目标,沉溺于习惯之中,成天浑浑噩噩,这只是梦中的白天啊。唯有做到‘息有养,瞬有存’(休息时保养身体与气质,片刻之间也不让心有所外驰),让这颗心清醒明亮,天理从不间断,才能知道这是在白天。这就是天德。这就是明白了昼夜之道。明白了昼夜之道,哪还有什么生死的问题呢?”

◎马子莘问:“‘修道之教’,从前朱熹先生认为是指圣人品评规范我们人性中所固有的(道),以此为天下人效法的标准。就像礼、乐、刑、政之类,这种说法对吗?”

先生说:“道,就是性,也就是命。道,本是完完全全的,不可增减,不用修饰,何需圣人来品评规范?如此不就成了不完整的东西了吗?礼、乐、刑、政是治理天下的办法,当然可称为教,但并不是子思(孔子之孙)的原意。如果依照朱熹先生的说法,后来受到教育能够入圣道的那些人,为什么又要舍弃圣人关于礼乐刑政的教导,另外去阐述一套戒慎恐惧的功夫呢?这样圣人之教就成了虚设。”

马子莘继续请教先生。

先生说:“子思的性、道、教,都是从根本上说的。天命在人,那么命就称为性;率性而行,那么性就称为道;修道而学,那么道就称为教。率性是真诚之人的事,正是《中庸》中讲的‘自诚明,谓之性’(由于真诚而自然明白事理,称为天性)。修道是追求真诚的事,正是《中庸》中讲的‘自明诚,谓之教’(由于明白事理而能够做到真诚,称为教育)。”

“圣人率性而行就是道。圣贤之下的人还做不到不率性,他们的行为要么过分,要么有所欠缺,所以必须要修道。修道之后,贤明有才的人就不会过分,愚昧不肖者就不会有所欠缺,都要依循这个道,道就成了教。这个‘教’字与‘天道至教,风雨霜露,无非教也’的‘教’意义相同。‘修道’与‘修道以仁’的‘修道’相同。人能够修道,然后才能不违背道,从而恢复性的本体,这也就是圣人率性的道了。后面讲的‘戒慎恐惧’就是修道的功夫。‘中和’就是恢复人性的本体。就像《易经》上所说的‘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穷尽事理率性而为达到天命的境界)。‘中和、位育’,就是彻底率性达到天命的境界。”

◎黄诚甫问:“《论语》中,孔子回答颜回关于如何治理国家的问题,先儒认为这个回答确立了万世常行的标准,这种说法对吗?”

先生说:“颜回领会了圣人学说的精髓,关于治理国家的基本,都已经彻底掌握了。孔子平时对他十分了解,在这里孔子没必要再多说,只是就典章制度上给了一些教导。这些也不能忽视,只有如此做好才能尽善尽美。也不能因为自己具备了这些本领而疏于防范,还应该‘放郑声,远佞人’(禁绝郑国的音乐,远离小人)。因为颜回是一个性格内向、注重道德修养之人,孔子担心他忽略了外在的细节,因此就他的不足处加以提醒教导。如果换作其他人,孔子也许会告诉他,‘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为政在于人才,获得人才在于自身的修养,自身修养要靠遵循道义,遵循道义要靠内心的仁爱),还会告诉他,‘达道’(通行不变的道)、‘九经’(根据九经治理国家)及‘诚身’(至诚立身做事)等诸多功夫修习好了,才能去治理国家,这才是万世常行的标准。不然,只用夏代历法、坐商代车舆、穿周代礼服、观舜时韶舞,天下怎么能治理得好?后人只看到颜回是孔门第一高徒,而他又问了一个怎样治国的问题,就把孔子的回答看作是天大的事情了。”

◎蔡希渊问:“朱熹先生在《大学章句》中的阐释,是先格致而后诚意,用功的顺序,好像与第一章相合。假如像先生那样按照旧本解说,诚意反而在格致之前了,我对于这一点还有疑惑。”

先生说:“《大学》功夫就是‘明明德’,‘明明德’只是个‘诚意’,‘诚意’的功夫只是‘格物致知’。若以‘诚意’为主,去用格物致知的功夫,功夫才有着落。也就是说,为善去恶,无非就是诚意的事。像《大学章句》那样先去无限地探究事理,就会茫茫然地没有落实的地方。必须增添一个‘敬’字,才能找回自己的身心,但毕竟没有根源。如果一定要添个‘敬’字,为什么孔子及其弟子把如此关键的字给遗漏了,一直要等到千余年后的今天才被人补上呢?只要说以‘诚意’为主,就不用添‘敬’字。因此,特别把‘诚意’单独提出来说,这正是学问的关键之处。对这个不明白,真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一般来说,《中庸》的功夫只是‘诚身’,‘诚身’到了极致就是‘至诚’。《大学》的功夫只‘诚意’,‘诚意’到了极致就是‘至善’,功夫都一样。现在说这里要添一个‘敬’字,那里要补一个‘诚’字,未免画蛇添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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