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彬自信地笑了笑,旋即打开耳麦,启动和赵东海的通话,同时不忘揶揄一把:“老赵,注意警戒,实在顶不住,放几只盲蚁进来。”
黄彬的弦外之音,赵东海岂能不懂。他和张晋领教过盲蚁的厉害,他差点在冥元谷淘汰出局。
黄彬开发瀚云天的游戏,所有体验都是仿真。不管是被盲蚁咬伤,还是遭到对手击伤,所受的皮肉之苦,绝对真实。
他守候在门口,眼睛直瞪那道帘缝。心里总是牵挂着陈茵、杜正宇。两人是否安全降落地伴星?
佳雯熟练地从背包拿出香皂盒一样的东西。无数光束,呈红绿两色,在帐篷里密织一道发光网。
“这是浑元罩,对付盲蚁的最后一道屏障。”佳雯睁大眼,绽开迷人的酒窝,顺手递给赵东海一把发光剑,笑道:“大叔,赤手空拳可不行,你不会让小女子来保护吧?”
“这玩艺能管用吗?”赵东海接住发光剑,掂在手中,漫不在意地耍个花式。剑光在腕中飞转,伴随呼呼的风声。
盲蚁口中的舌洙,增加了剂量。腥臭的洙液,顺着缝隙,浸入到防护罩,流溢到地面,注满每个蚁穴。
枯燥的蚁穴,受到舌洙的滋养,如沐甘露,突然有了动静。
一个个米粒大的幼蚁,孕育而生。它们飞快成长,几分钟的时间,体型和外面的母蚁相差无几。
幼蚁爬到风坚的身上,露出嘴里的黑尖牙。
黄彬急忙扯起地面的风坚,试图带离险境。
风坚赫然坐起。他抓起几只幼蚁,狼吞虎咽起来。
“咩咩咩”临死的幼蚁,发出羊羔的叫声,惨叫惊动外面的母蚁。
母蚁立起身,张开一对褐色的钳子。坚利的甲钳划向帐篷,特殊纤维的篷布,徒留浅浅的印痕。
尽管盲蚁的攻击,对防护罩的破坏,影响甚微。严霜的眼里,依然充满紧张。
她惶惶不安地望着篷门,心跳的颤音,蹦出嘴:“彬哥,开启浑元罩吗?”
黄彬的杏仁眼,注目在风坚身上。他津津有味地嚼着幼蚁的样子,跟想象中的虞王,完全不同。简直是茹毛饮血的野兽。
“黄彬小儿看甚,此等凶蚁,尽快食之。”风坚张开须面厚唇,眼放青光。焦急的心情,观颜可见。
我靠,这么恶心的食物,怎么吃?黄彬把心语咽回去,转目严霜,也是说给风坚听:“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对付母蚁。唐公自传说过,幼蚁成长期,刚好十二时辰。这期间,没有冥元毒!”
风坚怔怔地看着黄彬,流露出一丝悲凉。他和唐林远斗杀盲蚁后,被迫进入应龙洞。所遭受的磨难,历历在目。
在应龙洞,他们轻视幼蚁,结果两人被其重伤。追随风坚的四大护法,身中冥元毒而亡。
幼蚁之毒,猛于母蚁,唐林远深受其害,怎么会忽略此事。
盲蚁的攻击,越来越强。蚁王的触角伸进篷门,不断探寻幼蚁的位置。
“严霜,打开浑元罩!”黄彬滚动喉节,底气十足。
浑元罩是彬诚网络公司的骄傲。研发这种激光束的团队,由黄彬亲自组建,动用了公司最优秀的人才。
严霜打开浑元罩,两道强光射向盲蚁。
灼热的光束照射在盲蚁的甲身,焦糊味迅速扩散,盲蚁王痛苦地惊叫,退出门外。
掌中宝的晶屏,盲蚁王拖着伤躯,对外面的同伴疯狂乱咬。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只盲蚁被咬伤,便咬向另一只,同类相残的惨剧,在冥元谷拉开帷幕。
骚乱、嘶叫、凄鸣,哀嚎……冥元谷一下变成炼狱。
盲蚁们互相咬噬,纷纷倒地。成片成堆的尸体,流出红色的血液,沿着地面的舌洙,流淌进帐篷。
幼蚁嗅到母蚁的血腥,仿佛感觉到死亡气息。
它们触角向下,对母蚁的血液,做最后的诀别。
幼蚁昂头,尖叫一声。声音如雄鹰划破长空,铿锵激昂。
“冥元毒、冥元毒、它们有了冥元毒!”风坚惊恐万状。他掣起手中的铜剑,对幼蚁群猛刺。
幼蚁被分解数断,残肢落在母蚁的血泊,迅速变成分蚁。
不一会,幼蚁群体扩大几十倍。防护罩内,密密麻麻布满幼蚁。
“严霜,调转浑元罩!”黄彬胸有成竹。风坚表现的恐慌,在他眼里,滑稽可笑。
严霜调转浑元罩盒子,激光束直射蚁群。
光束照在蚁身,坚硬的甲壳完好无损。
蚁群把头埋在地面,静静吸收光束。
“欧……”新的蚁王诞生。它直立身子,嘴里发出骇人的叫声。
“快走,毒王生成了!”风坚择路,他推开黄彬、严霜,目送两人走出防护罩,他握紧铜剑,勇敢断后。
新蚁王的甲壳,射出一道光芒,直夺风坚。原来,蚁群吸足了激光束,利用触角,把能量传输给蚁王。
风坚胸口中招。激光束剥剥燃烧,他的粗布衣很快着火。
他扔下剑,机警地脱掉着火的袍裾,赤膊的上身,健实的肌肤上,出现明显的灼伤。
“我中了冥元毒,你们赶快离开这里。”风坚知道自己走不掉了,反而走向蚁群。
“虞王!”黄彬感动地呼唤。没想到,辛苦开发的浑元罩,变成敌蚁的武器。
更让他难以置信:唐林远的自述,家传几百年的手稿,与真实的瀚云天,只是大相径庭。
蚁群淹没风坚,然后,云涌般扑向黄彬。
“走啊!”黄彬的自信心,跌入谷底。真实的瀚云天,绝不是自己主宰的游戏。他心生挫败,只好拉起严霜的手,直奔赵东海的帐篷。
他要告诉所有人:离开,离开,离开这里!
寂静,可怕的寂静。赵东海和佳雯的耳朵,先听到松涛拍岸的声音,再从篷门缝,看到满地的蚁尸。
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卯足胆量,走了出去。
冥元谷地面,横七竖八躺着盲蚁尸体。残骸断肢,浓浓的血腥味,惨不忍睹。
张晋也察觉反常。他和侯麟章、宋希凡走出防护罩。
五人汇合,不解地对视,一同把目光投向黄彬的帐篷。
黄彬牵着严霜,踏着蚁尸,向众人狂奔。
两人的身后,幼蚁群卷起三柱褐色的旋涡,飞快追赶。眼看离两人咫尺之遥,佳雯支起浑元罩,待黄彬走近,她想干掉敌蚁。
“黄彬,我助你!”赵东海挥舞发光剑,迎面冲上去。
旋涡追到跟前,停了下来。
三柱褐色的旋涡定立,传出空洞的回音:“冥元谷乃穷徒末路。擅自闯入者,死!”
声音很熟悉,是那种浑沉,略带忧伤的口吻。黄彬很快想到是谁。他大胆地问:“风坚,你想干什么?”
盲蚁旋涡剥离风坚的身子,落在地面,象兵卒般一字排开,阵势宏如古战场。三个一模一样的风坚,王威凛冽,肃立在众人面前。
他们双目无神,口中叨叨有词:“我中了冥元毒,回不去啦,回不去啦……”
三个风坚的影子混为一体,重新变回一个人。
他的眼珠,滴溜着一股杀气。
上扬的浓须,抖拽着邪恶。
他握住铜剑,直视赵东海的美髯须,鹿皮蹬踩在红泥上,气势汹汹地杀上去。
赵东海沉着应战。他近身贴面风坚,发光剑空刺他的肩膀,再来个横扫秋叶,剑刃直抹对方的脖子。
风坚斜身躲过。他的身影再度幻闪出三个人。三道剑光呈左中右,刺向赵东海。
赵东海按动剑柄钮,激光束与剑影交锋对撞。
“咚!”赵东海的发光剑,由塑料制品,无锋无刃,打斗起来,明显处于下风。他边打边退,面对风坚的紧逼,只有招架之功。
风坚的铜剑,洞穿他的手臂,鲜血顺着剑刃流下来。
赵东海觉得一阵恶心,头晕乎乎地。朦胧中,只听风坚大笑:“尔等身中冥元剧毒,休想离开!”
“风坚,你是敌还是友?”黄彬怒不可遏。他接过佳雯手中的浑元罩,把激光束对准风坚,按动最大档位。
灼热的火舌,扑向幻化三影的风坚,他们的赤身,开始燃烧。瞬间被大火吞没。片刻后,余烬散去,一个满面浓须的人,仰面躺在地上。他口吐白沫,鼻孔发出粗重的喘息。
“风坚死而复生?”黄彬的眼珠,恨不得变成利爪,想撕开风坚的皮囊,看他的身躯藏了多少秘密。
“彬哥,快看,盲蚁呢?”严霜的纤手指点周围。
盲蚁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地面的蚁尸、血迹。一切回到红船降落冥元谷的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