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头龙虺吗？”羽凌聆试图扶他起身，他挣扎着颤抖的腿慢慢站了起来，嘴角哆嗦，“他、他没有杀我……但我会死……我……”
“你先冷静。”羽凌聆安慰道，一眼看到一条长长的血痕延伸向一个方向，“你也伤到了他，不要紧，我们先回去。”
“你不懂。”南隳泛摇头，“我没有伤到他，我也伤不了他，整个三府神州没有人可以伤到他，更不要说杀死他。”
“南隳泛……”羽凌聆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让南隳泛惊恐至此，南隳泛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中恐惧，幽幽回道：“我没事，我没事……我只是……”
“我们还是快回去，我怕双头龙虺去找鶤皇人。”羽凌聆提醒道。
这一句让南隳泛蓦地清醒，“对对，快走。”
南隳族人小心翼翼的躲藏在一片茂盛的灌木丛中，这一百多人中，一半是以上是南隳皇族之人，剩下一半都是居住在城中的普通人，想到几年前的自己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禁又是一阵唏嘘。
“如果不是南隳皇族，我们也不会被牵连……唉……”有人低声念道。
耳尖的一名中年男子登时变色，怒道：“如果不是南隳皇族，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人被激立刻反口质问。
“当年能同富贵如今却不能同甘苦，真虚伪。”又有人酸酸的说了一句。
话音一落，那人旁边的女子登时柳眉倒竖，道：“同富贵也没富贵到我们头上啊？你们是王公贵族，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凭什么要跟着你们受罪，这都是你们惹的祸！”
“你有本事去改名换姓别做我们南隳族人啊！”又有一人插嘴。
那女子激动的要站起来，旁边有人按住她，接着道：“南隳族人臭名昭著，你当我们愿意啊？全都是你们害得！”
“你们——”中年男子气的脸红胡子跳。
女子酸酸的哼了声，道：“哼！还把自己当王爷啊？”
“别吵了，都别吵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来劝阻，“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等那个人……呃……那个妖来救咱们吧！”
“真是可笑，鶤皇人竟然轮到被妖救的地步。”女子自嘲。
“唉……”那名劝阻的老者叹了口气，身为鶤皇人，他还不到六十，但看起来却年近古稀，风烛残年，“没想到……鶤皇人中，还有与妖……”
“八成是哪个好这一口的王爷搞出的风流事。”不知是谁随口一说，话题倏然一转，提到好这口的风流王爷，十几个王爷里，也只有南隳知枫好这一口，之前王妃并不在意，谁知久无子嗣，王妃气的回了相府，传出王爷竟纳妖为妾，还怀有身孕。
顿时满城风雨，南隳帝震怒，下令一定要处死此妖，罚王爷去相府请罪，亲自接王妃回府，并且以后，不得再圈养女妖，妖勾栏也因此险些查封。谁知南隳知枫一口答应，暗地里找了个妖代替鹿妖，随后安守本分了好几年。
“难道这个半妖真的是……”有人想到南隳知枫，不过南隳知枫已死，无从问起，众人把注意力转向同是王爷的另一个中年男子身上，中年男子望了望左右，南隳帝兄弟众多，他对南隳知枫的嗜好深恶痛绝，平日根本不与之来往，不仅是他，众兄弟中没有几个人瞧得上他，若不是生着幅好皮囊，相府千金也不会嫁给他。
“看我做什么？想起他我就觉得恶心。”中年男子怒道：“竟然与妖干出这种勾当，还生下了孽种……”
“嘘——小声点！”有人立刻打断他的话，四周看了看，“我们是被半妖所救，万一他真的是……”
中年男子闻声脸色一变，立即闭嘴，他虽然心里很是不舒服，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全靠这只半妖，管他是不是南隳知枫与妖的孽种，先活命再说。
南隳泛的脚步生生一顿，脑中再度回响起双头龙虺的话。
“你帮鶤皇人，他们未必会感激你，反而还会……嘻嘻嘻……”
妖风呼啸，万鸟惊飞，众鶤皇人一阵恐慌，纷纷闭嘴。南隳泛嘴角扬起一丝苦笑，长叹一声，道：“我活着……是不是错误？”
“不是。”羽凌聆摇头，道：“你是万丈森的未来。”
“万丈森……”南隳泛失笑，自语道：“但我也不算妖啊！”
羽凌聆扶着南隳泛现身，南隳泛半身是血，脸色苍白，看得出经历了一场恶战，想是因为刚才的话，众鶤皇人都显得浑身不自在，有人想开口，却不知该问什么，最后还是羽凌聆开口道：“他受了伤，不过不要紧，你们先往两峰之间走，我们暗中掩护你们。”
羽凌聆有意与鶤皇人划出界限，鶤皇人面面相视，刚才那名中年男子问：“万、万丈森……都是妖啊……”
“如果谁有疑惑，那就去自谋生路吧！”羽凌聆不客气的冷声回道。
南隳泛看了羽凌聆一眼，幽绿的瞳孔深处，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阴冷。
众鶤皇人开始慢慢朝南面而去，从这里走要经过翠竹海，再沿着翠竹海到两峰之间，这一段路上已经鲜少有妖或人出没，就连林中走兽也因为魔气原因异化或病死。
羽凌聆扶着南隳泛靠着树坐下，他喉咙上有两道清晰的抓痕，腰上、后背以及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所幸伤口不深，羽凌聆替他上了药，又包扎好伤口，南隳泛静静注视着羽凌聆，突然道：“你就像一个谜，我总觉得你不属于这里。”
羽凌聆心底咯噔一声，南隳泛继续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我也是万丈森一员，为守护万丈森而战。”羽凌聆回答的模棱两可。
南隳泛垂眸，道：“无论万丈森还是南隳族人，我觉得我始终做不到让他们满意，我该怎么做？”
“够了。”羽凌聆轻轻抚过他的鹿角，又拍了拍他的头，道：“你做的够多了，我虽然是妖，但却是后天化妖，在妖族中，后天化妖是最低等的妖族，他们同样被排挤、得不到认同，最后死在了比自己更强大的妖手中，还会被同族讥笑自不量力。”
“但是你很强。”南隳泛抬头。
羽凌聆手一顿，幽绿色的瞳孔妩媚动人却在深处隐藏着更多，一闪而逝的无奈和疼痛，是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情感，经过时间沉淀，最后在眼中融为一汪平静深邃的寒潭，再也激不起波澜，也无人能看穿。
“嗯。”羽凌聆点点头，道：“我付出了代价。”
短短一句，沉重又沉痛。
南隳泛没有再问下去，反手抓住了羽凌聆的胳膊，低声道：“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