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是龙!”
谪仙云岭方向,忽然窜出一条黑龙,接着三府神州天翻地覆,河水倒流,草木催折,所有人天旋地转,分不清天地黑白,耳边轰鸣不断,脑中一片空白。
“鶤皇灵血,龙骨却灭。”
一声惊喝,又有一道金光飞上九霄,化作金龙与黑龙厮杀。两条巨龙张牙舞爪,纠缠在天空,滚滚雷鸣,惊天泣地,金龙忽然一口咬住黑龙喉咙,黑龙惨叫,拼命撕扯金龙,两条龙死死缠绕在一起,忽然又从天空猛地冲向谪仙云岭。
“那是什么?”若筱筱惊问。
忌阳禀赋体内妖气激荡,拉着若筱筱抽身急退。
两条龙轰隆落在了原先登天柱的位置,顷刻间,万丈白光铺天盖地。
时间回到两千多年前,登天柱下,谢良一笛抱着刚满一岁的伐奚妙,红扑扑的脸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影欣孤,影欣孤伸手,伐奚妙嗖的扭过头去,紧紧抱着谢良一笛的脖子,谢良一笛眼中掠过一丝尴尬。
影欣孤慢慢放下手,苦笑一声,“阿妙,娘走了。”
谢良一笛让她扭过头来,她哼哼唧唧的不情愿,影欣孤轻轻摩挲登天柱,像是在自语,“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活过来,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会不会想起我们。”
肉身已死的影欣孤如今只是一抹残魂,她的身形逐渐溃散,谢良一笛拉着伐奚妙的手去摸即将消失的影欣孤,伐奚妙不情愿的大哭,影欣孤微笑,身形如烟飘散。
“影欣孤。”伐奚吾帝一缕魂魄嗖的飞离身体,化出伐奚殆的模样,他看到白光尽头的翠竹海岸边,坐着一个孤单的女子,女子背对着她,唱着忧伤的歌。
“影欣孤……”伐奚殆匆忙跑上前去,女子歌声戛然而止,蓦然回头,琥珀色的眸子不敢相信的望着伐奚殆,惊喜不已,“阿殆!”
“爹……娘……”伐奚殆身后,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喘着粗气跌跌撞撞的朝他们跑来,红扑扑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可爱。
“阿妙。”影欣孤急忙扑上前,紧紧将女儿抱在怀中。
天空沉沉乌云退去,几片云朵慢慢连在了一起,向着天边缓缓游去。
万水千山,崇山峻岭,此生此世,终于完成了那一句不离不弃。
“述文。”伐奚吾帝迷茫的瞳孔忽然亮了一下,听到声音,他回头一看,濯業爬到半坡看到他还在原地,不由恼怒,“你怎么这么慢,再这样,我不等你了。”
“哥!”述文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山下,而濯業已经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你等等我!”述文忍不住大喊。
濯業嘴硬,结果还是停在原地等述文追上他。
温热的指尖碰到濯業的衣袖,述文像触电般缩了回来,“哥……你不是……难道我在做梦?”
“做梦?做什么梦?”濯業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道:“白日做梦可不能管饱肚子,快走吧!太阳都快下山了。”
抽离的魂魄,随着登天柱飞到了最渴望的方向,伐奚吾帝的身形慢慢消失,他的眉心处插着龙骨环,龙骨环红光乍闪,又有一条魂魄飞了出来。
“神凰一脉和鶤皇人都已经消失了,我也该离开了。”
万丈森内,山清水秀,拖着凤尾的清秀女妖,化身白凰,展翅高飞。
“自由了。”翳魔一声低喃,与琥魔同时离开伐奚吾帝的控制,朝沼海飞去。
前世种种,终成过客,翠竹海都已消失,何况那叱咤海中的水妖之王?
最后一缕魔魂,固执的望着登天柱,双龙纠缠化为龙柱,他的目光恢复澄清,那是经历数万岁月后的一双沧桑无奈的暗红色眸子,此时此刻,白光中再度出现一人,看着他的模样,伸手拔掉了他眉心的龙骨环,龙骨环顷刻化为一摊血水,钻入了那人事先准备好的白玉瓶中。
魂魄将散,伐奚吾帝最后的命魂抬头看着那人,凄凉一笑。
“你骗了我。”
“我没有骗你。”那人摇了摇头,一身红衣似火,宛如一朵妖艳大红花,“我就是你。”
“走到这一步,为什么又要停下?”伐奚吾帝呆呆看着艳薄姿。
艳薄姿的手放在他的头顶,最后一缕魔魂回归艳薄姿的身体,“我没有喊停,走到这一步,也算是达成目的,剩下来的决定就交给她吧!”
艳薄姿轻叹一声,趁着灵光未散之际,飞离谪仙云岭。
震动终于减弱,那道刺眼的白光中,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等到回神后,原本屹立的登天柱已经化作龙柱。
双头龙虺没有出现,三府神州又恢复宁静,滚滚乌云退散,天光乍晴,一阵淅沥沥的小雨悄然而至,打在茫然无措的众人脸上,惊起一片唏嘘。
“登天柱……”若筱筱呆呆的看着登天柱,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敢相信的望着同样愣在原地的忌阳禀赋,问:“我们……都还活着?”
迫人的压力正在慢慢散去,犹如这阵突如其来的小雨,冰凉中透着真实,羽凌聆环着孤鸿吟的脖子,一个激灵回神,“伐奚吾帝……他……”
“伐奚妙成功了。”孤鸿吟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但是,伐奚妙又去了哪里?
登天柱下,未序从废墟中挣扎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朝龙柱奔去,“伐奚妙、妙溪!”
“如果鶤皇人真的是龙鳞所化,你会……”那日在谪仙云岭后山的灵池旁,未序警告她。
“我也不后悔。”妙溪回答的不假思索。
冷风呼啸,遍地狼烟,未序瞪大眼睛,想从龙柱上找寻伐奚妙的痕迹,早在她偷偷回到登天柱频繁的找寻谢良一笛时他便开始怀疑,谢良一笛,这个存活了上千年的隐仙,早已灭亡的鶤皇人,未序又怎么会不明白。
鶤皇人注定会消亡,只是时间问题。这是谢良一笛曾经说过的话。
“妙溪、妙溪!”未序大声呼喊。
声音透过风回荡在四野,急切又充满未知的不安。
“妙溪……”未序怔怔的望着耸入云端的龙柱,龙鳞耀眼,龙爪狰狞,两条龙纠缠在一起化成了新的登天柱,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者发生了什么。
“未序……”风中传来一声呢喃,清澈空灵,“若有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