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凌聆凄然一笑,点头道:“你当然知道,对你,我杀不得爱不得怨不得恨不得,六百年来,你不愿意见我,我以为我做错了,所以努力的改正希望得到你的原谅,是不是很可笑?我违背了你的意愿,所以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林影婆娑,斑驳了一地碎影,羽凌聆回身,修长的身影与那年湖畔前明媚少女恍惚重叠又匆匆错开,脚步沉重的不知道该去往何方,既然转身,何必回头,看见的也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水中月影。
白羽依旧,空留一丝念想。
眼底一片茫然,脑中不时回想起方才景象,她等待的不过是他说一句,我回来了,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为什么就是不开口?
羽凌聆跌跌撞撞回到山洞,努力收敛心神,这里已经没有琥魔和黎戎的气息,他们也走了。她在这万丈森到底还能相信谁?羽凌聆手扶着墙壁一阵低咳,发泄般用力扯掉洞口缠绕的青藤,幽绿的眸子忽然变得凌厉,视线向后一扫,“鹃髅。”
一抹绛衣盈盈从暗处走出,气质高贵,风华绝代。羽凌聆低笑,像是故意当着她的面擦掉嘴角血渍,“我猜也该是轮到你来找我。”
鹃髅走近,单膝跪地,“妖尊。”
“起来说吧,你有什么事?”羽凌聆目光短暂接触,鹃髅神色平静,态度可以说得上谦恭,但羽凌聆对她却丝毫也不敢放松警惕,两人仇怨已久,各自心知肚明。
“或许妖尊是该考虑让万丈森重新出山,解开两峰之间所设结界,正如你日前回来所见,谪仙云岭能杀上万丈森,接下来不难想象沼海甚至是三府神州都有可能,这个结界你只用来约束妖众,如今万丈森都到了任人宰割的程度,众妖怨怒非常,恐怕难以平息。”鹃髅注意羽凌聆脸上神色,眉头皱了一下。
“你来为了跟我说这件事?而不是为了试探我有没有受伤?”羽凌聆回头意外一眼。
鹃髅神情肃穆,“我对你从来没有忠心,但也不会在不恰当的时机鲁莽行动,到了能动手的时候我自然会动手。”
摸不透的心思,看不透的人,不得不说,这么多年来,羽凌聆在她身上学到了不少,唯一没有学到,如何寻一个恰当的时机杀了她。
武力可以解决一切,她自认妖力在她之上,却迟迟不敢动手。
“呵呵……你杀不了我,我杀不了你,呆在这么一个地方,真累。”羽凌聆深深望了鹃髅暗红色的眸子,笑着抱怨道:“为什么你没有想过我们化消仇恨呢?”
“敢问妖尊,你想过吗?”鹃髅冷冽的眸子狠狠一颤。
羽凌聆暗暗捏了把冷汗,回归正题,问:“现在打开山门,恐怕不是时候,说不定这就是许愿者的目的,引火上万丈森,这个人大概非常痛恨我。”
“打开山门,至少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让他自动离开,我们也能趁机加派人手找寻翳魔下落。”鹃髅分析道。
“不甘心啊!明明就在万丈森,我还要将人放跑了去大海捞针?”羽凌聆反问:“你们蛛族也死伤不少,你也这么认为?”
“你有办法找到他?”鹃髅问。
羽凌聆眼眸一转,食指轻轻擦过嘴角,邪魅一笑,“这颗翳珠在于魔化众妖,然后吸收其魔气供为己用,我倒要看看他能吸收多少魔气?能承载多少?”
“以同族的性命为代价?”鹃髅目光微变。
羽凌聆背过身,并不言语。
“你可知道此事已经惊动万妖老林中的妖族,其中还有娇蝉荼的母族,若不解决翳魔之祸,或打开万丈森,你打算如何跟他们解释?又是要以武力解决?”鹃髅反问。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自己做妖尊,这件事到此为止。”羽凌聆走出几步,眉头又皱了一下,闷咳几声。
鹃髅默默把手藏在身后,紧握刀柄。
两人相距不过七步,羽凌聆背对着她,冷风呼啸,鹃髅眼看拔刀出鞘,却忽然神色一变,立刻松手,鹿麋儿突然从远处奔来,看到两人狠狠一僵,羽凌聆回头,“发生了什么事?”
“大事!”鹿麋儿诧异的看了眼鹃髅,喘了口气,道:“是平静湖,被蝉族占了。”
蝉族?不就是娇蝉荼的母族?
鹃髅与羽凌聆相视一眼,立刻赶往平静湖。
平静湖上,两方妖众紧张对峙,瘗无骨没有出现,羽南客带着一群妖中守在岸边,发狂之妖暂时被控制住,看数量约莫有七八十名。
此处温度偏冷,乌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平静的湖面上结着一层薄薄冰凌。
松林茂密,七八丈宽的湖对岸,同样守着数不清的妖众,手持刀斧,气势汹汹,或站在岸边,或蹲在树梢,个个虎视眈眈的望着岸边以雪衣男子为首的怯懦妖众。
“羽南客,我听说咱们那个不着家的妖尊已经回来了,怎么来的是你?她与你亲,你倒是好好劝劝她,妖尊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别一句师父遗命就这么不自量力的担下,你们看如今的万丈森什么见不着光的小魔小怪都能欺负到咱们头上,说出去万丈森颜面何存啊?”湖对岸,一抹红影如火如荼,说话之人是个年轻男子,发色半红半白,丰神俊朗,举止嚣狂。
羽南客平素极少言语,个性温和又偏软弱,对岸的年轻男子啰啰嗦嗦也不嫌累,羽南客偶然回复两句,听得这边妖众只得干着急。
“这件事你去问妖尊,还请你带人离开此处。”羽南客朗声回道。
“我不是在这里等她吗?为什么要走?难道这里不属于万丈森还是我不属于万丈森?平静湖以东被你搞得乌烟瘴气,现在又来祸害我们万妖老林?把这么多入魔妖众扔到湖里,万一魔气顺着水流流入万妖老林,我们该怎么办?”男子回答的理直气壮。
“既然大家都属于万丈森,那还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