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通这一招将平庸之辈吓了一跳,但略懂者均知他只是在发出大刀时手上回劲,但正是这出其不意,让朱通有了可乘之机,忽然窜到王钟身前拿回大刀,立时向王钟上身扫去。王钟还不算脓包,矮身躲过,顺势挥舞长矛绊向朱通的脚,朱通一跃便能躲开,谁料王钟将长矛一顿,连连向前面地上点去,正点在朱通要落脚的位置。朱通却不大畏惧,顺势踏长矛而上,一蹬,向后空翻而立,迎上继续应战。二人对战,若相差悬殊数十招便能一分胜负,王钟自知兵刃不精,而拳脚颇好,却抱着赌一赌的心态挑战,没料到朱通亦是,便心想切不可放过这次机会,专心对战。转眼间二人便已比试百招,不分伯仲,王钟已气喘吁吁,朱通却精神抖擞,朱通招数已尽,只剩一招“暗度陈仓”,右手持刀上举落下,左脚向王钟脚下绊。此招极易破解,王钟却看朱通脚下微微露怯,便逼他出拳,朱通使拳照样草包,王钟心下大喜,等这一回合结束后,连忙道:“兄弟,咱二人兵刃不相上下,与其咱们认个平局,倒不如比一比拳脚!”朱通犹豫不决,却听众人叫好,一皱眉,道:“只好如此了,请便吧!”说着把兵器一抛。
王钟听他此言更为欢喜,知朱通已然胆怯,放下兵器应战。
王钟刚与其对两招已经觉得自己必胜无疑,在对两招,他已完全放松警惕,势在必得。突然生风,小腹上剧痛无比,脚下一松,已然倒地,睁开眼来,朱通直挺挺站着俯视着自己。
刚才朱通两招,十分出乎意料,狠辣生猛,别看他只有二十许,倒像是有三四十年的功劳,不禁让人大骇。
那些武功较低的人自然看不出来,可但凡功力是司马逍以上的,虽然不多,但也一清二楚。
“徒儿,你学的轻洪功也是练一年顶二三年。朱通这人外表朴实忠厚,实则内里狡猾,却不知师承何处?”江翰泽从袖中拿出一根手指般粗的短木棍,在手里揉了揉,又放了回去,心道:“若不是我在万人瞩目的成轩台上,我早发木棍绊他一跤”江翰泽此人爱憎分明,立时便看不惯了朱通,转头便教诲司马逍道:“你别成为这样阴险狡猾的人”。司马逍与朱通曾有对话,只是觉得这个人十分友善好相处,粗中有细,便驳嘴道:“这不过是比武是一种技巧手段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江翰泽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本来要跟于宪陈庸比武的,我瞧,还是算了吧。”
“啊?那不折了您的威风,之前的恩仇刀也不是白练了?”
“快恩仇你本来就不熟,到时候比武使得不是我的武功,比折威风更可怕。而且……你瞧瞧,他们的武功你比的了吗?你师姐也在,待会儿我命她来。”
司马逍哼了一声,想到儿时种种,心中十分对她鄙视,江翰泽道:“这样,你下去找吧,她武功比你高,让她上来。”
“她谁啊?”司马逍觉得自己被师姐比了下去,很是不甘。
“叫郑珀,漂亮得很,人群中只要扫一眼,最漂亮的就是她。”江翰泽得意道。
司马逍忽地反驳:“有楚卿漂亮?”
江翰泽怔了怔,却生不起气来,这话说得着实没错,很没理由反驳,想来是自己向来喜爱这个女徒弟,把她当女儿看待,便将她视作最好的,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却道:“师父说漂亮便是漂亮。她喜欢穿黄色的衣裳,头发用金环扎着,卡了一个兔毛的绒球,呃……还有一柄蓝剑,去吧,记住,她叫郑珀。”
司马逍可谓被比得灰头土脸,下了台,人群中好生寻找,却没找到,直寻到曾与颜姑娘坐的那一席,瞧见她遗留下的一张大纸一块墨,司马逍也不研磨,拿着墨块在纸上写“寻人,郑珀”四字,寻了根木棍,拿树胶把纸粘了上去,好似一面旗子,扛在肩头,大摇大摆地走起来,管他丢不丢郑珀的人,反正自己没什么影响,倒搞得郑珀跟走丢了的小孩一样,心中大为得意。刚举起来不一会儿,木棍砰的一声被什么击断了,自己还被带了个踉跄,落下一颗石子,余劲未减,仍在地上火速打旋,在地上转出一个小黑印。司马逍一惊,知有人以指力发射石子,却不知来自何处。眼前一女子气汹汹地走来,一身黄杉,头戴金环绒球,腰携镶了宝石的蓝剑,面容果真美貌出众,虽比司马逍大几岁,但保养得看上去只与司马逍一般年纪。
“扰了本姑娘的雅兴,你……”郑珀刚要伸手抓住司马逍的衣领,却见司马逍很是英俊,色心一动,便是一怔,司马逍道:“师姐好啊……”。司马逍从那颗石子上观察,已发现对手很不好惹,当即认怂。
郑珀放下手,疑道:“你叫什么?怎称我师姐?”
“我叫司马逍,江翰泽是我师父,我是他新收的徒弟。师父叫我找你去比武。刚才多有冒犯,是因为我实在找不着你,还望谅解。”
一个贵公子走了过来,拍了拍郑珀,问“就是他?”郑珀点了点头。
司马逍道:“请教这位公子是哪位?”
郑珀道“我准相公。周昆。”
司马逍笑道:“这样啊,原来是姐夫!师父让我来寻你,说你长得特别漂亮,果不其然!不光师姐有闭月羞花之容,姐夫也是面如冠玉,神明俊朗,当真是郎才女貌!”
周昆心下欢喜,笑道:“你可是嘴儿抹了蜜。”
司马逍道:“姐夫,师父要师姐去成轩台只怕你们二人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周昆点了点头,郑珀道:“领我去吧!”
司马逍道:“不用我领,你看成轩高台就在那,师姐从侧面的台阶上去即可。”
郑珀刚走,周昆也去前面观战,司马逍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走到一空席前,坐下捏了个石子把玩,对着一个瓷碗弹来弹去,寻思如何把指力练得如郑珀那般,忽然想到江翰泽曾说:“发射暗器时发少力而物俱损,此为优,若发全力而物不损,暗器弹回,劲力如当初,此为上优。”司马逍心思一动,力发石子,砰一声,瓷碗俱碎,幸而人多杂乱,无人关注。
“就是那个公子吗?”
司马逍只听身后有女子对话,便转过头来,却是那戴帷帽的姑娘和一个女孩。
司马逍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戴帷帽的女子愣了愣,羞道:“我叫颜思。”因为害羞,声音很小,司马逍没有听见,而旁边的那个女孩道:“她叫颜思”。司马逍点了点头,道:“我叫司马逍。”却没问那个女孩,那女孩也不在意。二人走上前坐下。
此时楚卿坐在了离他们很近的桌旁,默默观察他们一举一动。
“没想到,司马公子竟是江大师的高徒。可是听公子的口音,到不像是本地人。”
司马逍笑道:“不错,我不是本地人。”
“倒像是江南一带的”
司马逍道:“我以前的家是养蜂的,养母是江南那方人,我说的也是那方话,可是四处奔波,我可是会好几方的方言,却不甚标准。”
“公子可会汴京话?我就是汴京人”
“会啊,我养父是汴京的”司马逍用汴京话说了一句。
“这便是!我听得好生亲切!可是养蜂不好吗?怎么还出外闯荡?”
司马逍叹了口气,道:“我的义妹被坏人带走了,我要去找她。而且,我也是才知道自己非养父养母亲生,于是出来找亲生的父母。拜师父为师,在此处暂驻。”
“真是巧……”那女孩脸色暗了下来,伤心道:“我也在找我哥哥,我爹娘”
司马逍一怔,突然鼻子一酸,此人与自己同病相怜,激动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姑娘,你叫什么啊?”
那女孩摇了摇头道:“说来惭愧,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乳名,叫作阿伊。”
司马逍顿时大吃一惊,热泪盈眶,猛的抓住阿伊的手道:“你?你是阿伊?你爹叫张川,娘叫江辰?”
阿伊也是一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你怎知道?难道……,不可能!你姓司马啊!”
司马逍也站起来,急道:“我是允儿啊!是你哥啊!终于找到你了!爹娘虽然告诉我非其亲生,可,阿伊!我仍那你当妹妹啊!”
阿伊一怔,哇的一声哭出来,司马逍安慰她片刻,道:“鬼灯是不是就在附近,你我二人快走吧,别让他追上!”说着放开阿伊,看着她的眼睛道。
楚卿虽得知阿伊是他妹妹,但心想他二人终归没有了血缘关系,这二人若是跑了,兄妹之情岂能单纯?便要去阻拦,却听阿伊道:“鬼灯?你说的是我师父吗?”
“你师父?”司马逍顿时大怒
“你居然认他作了师父!父亲因为他,腿都瘸了,身上还被鬼灯下了蛊,你知道当时父亲多么痛苦吗!鬼灯为什么要带你走,是那你做人质换取轻洪功继续行凶作恶啊!你可知他杀了多少人吗!”
阿伊往后退了一步,道:“这不可能!师父待我极好!”
司马逍知一时无法与她解释清楚,也不明白鬼灯为何对她好,只是知道不可将阿伊留在鬼灯身边,道:“你跟我走吧!去找爹娘!”
“我不许”鬼灯突然在眼前出现,好像是飞过来的一样。他一出现,众人皆把目光转向鬼灯,大大惊呼,有刀的拔刀,就要迎上前攻打。
鬼灯扫了一眼,定向司马逍,邪笑道:“有意思,原来不是亲的!叫司马逍!”一托阿伊与颜思腋下,瞬间便施展轻功把她们带走了。
此事片刻开始又片刻结束,没有波及太多人,成轩台那也没做出什么反应。
司马逍呆呆地站在那,好生可怜,楚卿也没有离开,默默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才上前道:“你怎么不去比武?”
司马逍见是楚卿,黯然道:“师父瞧不上我”
司马逍走下山去,楚卿在后面。
路上越来越清静,那些被锣鼓和叫嚷声吓跑的仙鹤多半在此。
快要走下山时,突然,远处一支羽箭直冲云霄。
司马逍看着飞走的箭许久,楚卿道:“这箭系着红绳,好像有什么要紧事”
一个樵夫急急忙忙跑上山,被楚卿拦住,问:“出什么事啦?如此匆忙!”
“金兵来了,长、长安,要开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