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过是试探，柳姨娘有把柄在顾轻艳的手中，而且顾轻艳所掌握的东西说不成是能致柳姨娘甚至其子女于死地的东西，而这些顾轻艳八成不会同她说。
“老夫人没告诉你吗，柳姨娘自小侍候在她身边，她若不知道，我便更不知道了。”
顾轻艳倾斜的身体坐正，眼中不妨有光射出，看着顾华采一脸犹疑，“也罢，你若想知道，我便同你说出也没什么，你可知道‘元琪国’？”
“元琪国？那不是一个在七年前被灭的国家吗，听说当年元国并不弱，同如今的西夏隐隐有呈现三足鼎立的趋势，只是这和柳姨娘又有什么关系。”
顾华采虽然惊讶顾轻艳会和她说这些，但还是立马认真听了来。
顾轻艳眼角上翘，隐隐有些汝慕道：“当年的元琪，可真正是强大呢，不过到底还是被沈将军还攻打了下来，可元琪派往各国的探子却还在，这些人就像是一张网，将我们大周给笼罩，若是元琪后继有人的话，那我们大周岂不是危矣？不过幸好，元琪太子如今不过是宫中的区区阉人而已。”
“难道你是说柳姨娘就是当年元琪派到我大周的探子之一？”这消息太让人震撼，纵然顾华采自负，如今却也不敢确定。
顾轻艳缓缓的点了点头，“譬如柳姨娘这样的探子，我大周朝还有很多。”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要知道你当日不过是区区舞女，一个舞女能掌握这么大的秘密然后留存到今日，真让人不可思议。”她虽然从柳姨娘口中晓得了顾轻艳以前的身份，可她还是想看看顾轻艳自己会怎么说。
顾轻艳抿了一口茶，然后漫不经心挑明事实道：“这些你不都知道了吗？柳姨娘难道没有同你说。”
“我是知道，可我以为你不知道我知道。”被戳穿了真相，顾华采也不羞恼，索性随着她去，说着些拗口的话语。
顾轻艳嗔怪道：“我用顾承安的生命安危来威胁柳姨娘，便知道那柳姨娘也不是甘心随意被人威胁的，可她同刘氏不对付，也只有找了你去，索性我把柄也不是很多，倒是不担心，又则柳姨娘肯定也想用这点来说服你对上我——假如你被说服的话，怕是就不会来到我这里了，如今可见你并没有被说服。”
“如此聪明的一个女子，竟然会屈居自己成为我父亲没有名分的女人，真让我感到遗憾......”她对顾轻艳的坦然有那么一丝惭愧，同时更深的疑惑将她给笼罩。
顾轻艳已经承认她是左成玉的大女儿，又以她的性子推断，如何都不该选择顾侯爷的。
顾轻艳喜欢顾侯爷？反正她是一点点都看不到的。
“彼此彼此。”顾轻艳说，“我也不相信这样一个通透的五小姐，会是侯爷的女儿,你和侯爷真不像呢。”
“再说到刚才，你说元琪国已灭，就连他国太子都入我朝为奴，如果不是离允商还有复国雄心，那么这些探子其实也没什么用，假设柳姨娘想要好好在侯府过日子，扶持自己儿子当上侯爷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柳姨娘再去年不久前一直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曾生过事，却又突然冒出来，莫不是朝中有异变？其中深意真让人深思呢。”
“再说到大哥和六妹，不晓得他们清不清楚自己母亲的身份呢？”
听着顾侯爷那番看似“恭维”的话，顾华采如何都淡定不下来了，只故作无意的将话题给转移。
顾轻艳无聊道：“这便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不过你的政治素养倒是挺高的，侯府之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子，还是让我惊讶。”
顾华采“嘿嘿”笑了笑，“轻艳姐姐过奖了，也不过是无聊而已，再加上我也是侯府的一份子，先前侯府有那样一个危险的人物，若被人告了官，可不是将侯府满门抄斩都有可能。”眼中却有些失望，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她以为顾轻艳进侯府定然不是因为仰慕顾侯爷，而是别有原因，这原因说不定和柳姨娘有关。
“说到你的身份，便由不得不说左大人，你离家这么久，难道......不思念你的父亲吗？尤其是如今你父亲被皇上口谕下令处死，你不担心吗？”
“我担心他做什么，当年若不是他将我从府里赶走，说我已死，我又怎么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顾轻艳眼神中浸满了麻木的怨恨，并不像是作假。
顾华采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说错话了，不过父女之间没有隔夜的仇，更何况你父亲如今身陷囹圄，想必也很是艰辛。”这倒是真心的，撇去她同顾轻艳的这些小九九，她对左成玉也好、细蕊也罢，都是有好感的。
只刚才一瞬好似是她的错觉一般，顾轻艳又恢复了她那纯净中又带一丝冷艳的模样，“你说我来倒是振振有词，那你呢，你对侯爷心中又是如何想的，亲生父女有时候反而不如外人，你该深有体会的。”
“那是不一样的，我和他自小便没什么父女情分，再经过三年府外生活，更是将那一微点的感情磨的不剩下一分，仅剩的那一点点也被他往日的冷漠所消磨，况且你的父亲哪怕是打你骂你，再赶你，归根到底也是为你好，可我不是。”
顾华采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一下子就这样煽情了，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说。
得到过最好的之后，那剩下的一切就都不值一提了。
她曾经得到过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父爱。
“时候不早了。”顾轻艳说。
“你嫌我烦了？”顾华采问。
“哪有，能有你这样一个人每天陪我聊聊天，我求之不得，不过以后怕是不太有这样的机会了。”
顾华采脸色红肿的到了刘氏的面前，将那顾轻艳给大骂一场，刘氏让人赶紧给她端了凉水，拿了毛巾来，再让云竹给她敷着。
脸上的笑意却是连掩都掩不住，道：“顾轻艳可真狠呢，看将我们的采姐儿给打成什么样子了。”
“可不是嘛，那个女人可真粗鲁，这样一个粗鲁的女人，她甚至亲自动手打我，父亲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粗鲁的女人呢，府反观二娘，温柔娴淑，大方有礼，他怎么就是不喜欢二娘！”
听到前面时，刘氏还是很高兴的，可到了后面，刘氏便笑不出来了，可也不能骂说这话的顾华采。
毕竟她可是为了刘氏才受这样的伤的，尤其她明明就是“无意”的说了些实话而已。
刘氏缓了缓脸色，道：“你受了伤，想来也该休息休息，便回去歇息几日吧。”
顾华采道：“不，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四哥今儿就回来了吧，我还想见见四哥呢。”
刘氏脸上有些挂不住，顾承临一向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少年，若是让他儿子看见明明该是妹妹的顾华采却在刘氏身边做些下人才做的活计，怕是要来质问刘氏这个做母亲的，这才是刘氏要让顾华采回去的理由。
然而如今这也不好拒绝，刘氏便道：“你先回去，等一会儿你四哥回来了，我再让承临去看你。”
“四哥舟车劳顿，哪里还敢让四哥这样辛苦，还是我在这里等四哥吧。”顾华采还真就同刘氏犟住了，看着刘氏这想动怒而不能的脸色着实搞笑。
刘氏又说：“不不不，你四哥向来有个习惯，他喜欢每次回府之后到府里各处走一走，不辛苦的。”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一会儿陪着些四哥也是很好的嘛。”顾华采小心翼翼道，“莫不是二娘不想让我和四哥接触，觉得我不配......”
这样一番争论下来，刘氏觉得心累身又累，好说歹说顾华采还是回去了。
话说到那顾承临，自幼便不在刘氏身边长大，故而并未耳濡目染成刘氏那般模样，只可惜在宫中老夫子的教导下，年纪轻轻却有几分死板。
他在宫中也有听到过那风言风语，说是“顾家的小姐莫不是各个都是那是礼仪廉耻为无物之人，先前是顾沅馨，后来又是顾华采......”如此云云，尤其是宫中伴读间与他不对付的人，更是每日在他耳边讽刺，便使得顾承临下决心待到哪日有功夫回府之后，定要好好弄弄清楚。
这日下学回来，顾不得刘氏的殷勤嘱咐，他便直接了当的问道：“母亲，未知五妹如今可有找到？”
刘氏给他布菜的手一顿，笑容有些勉强，“怎么刚一回来就提到采姐儿。”
顾承临说：“我身为兄长，听说家中小妹出了事，虽说不能为父母亲解忧，但好歹该过问一番的。”
刘氏叹了一口气说：“回是回来了，不过你父亲为着她的名誉着想，想着便先不外传，等着过段日子，外面的风言风语少了，人们将这一桩事情给忘却了，再编个什么理由，让采姐儿再出现在人前。”
顾承临对刘氏的话深信不疑，草草吃了午饭以后，便借口说要出去。
他向来有这个习惯，刘氏也没有多想。
顾承临却是直接奔向了淑玉斋中，彼时顾华采正在沉睡，冷不丁听见有人传话说“四少爷来了”，她还以为在做梦，梦中还是她与刘氏斗嘴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