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这枚令牌可是能调令皇帝亲兵金羽卫的，本该是由金羽卫统领离允商掌管的，怎么会到了刘氏手中？
难不成当今太后对刘氏的信任已到了这种地步？
圣上亲封二品夫人，又有部分调兵遣将的权力，纵然刘氏不过是傀儡，可也够得上她的父亲对这位二娘言听计从了。
怪不得......怪不得连沈元堂也会给刘氏三分薄面。
那离允商可算得上是沈元堂的政敌了，政敌手中势力减少，而到了他的丈母娘手中，是该好生讨好。
一个小小的侯室之女自然入不了沈元堂的眼中，可是仅凭刘氏？
顾华采还是没想明白沈元堂为何会娶顾沅芷。
至沈元堂离开时，沈清悠却道：“五姑娘和哥哥关系向来就好，顾华采，你难道不送送我们？”
顾华采心中悲哀，这清悠郡主当真是不遗余力的给她背后插刀，顶着顾沅芷愈发不满的眼神，“郡主客气，能送郡主和沈大人，是小女的荣幸。”
到了外间才知道，沈清悠的送那可不是白说的。
堂堂一品大员，外加一个郡主，出行竟然是步行。
而沈元堂还道：“有劳五姑娘了。”
顾华采能说什么？她不能拒绝一个刚刚帮了她的人，虽然这“帮忙”有很大的水分。
“沈大人客气。”
“本相很是不解，你明明自己也可以逃生，为何要求救于我？”
虽说小女儿家的把戏不在沈元堂的眼里，可不代表他就能被糊弄。
而顾华采，她的目标自然不仅仅是“生”了，正如沈元堂所说，她自己也可以活下来，只是艰难一点。
她的目标，是沈元堂。
从始至终，都是沈元堂。
那个被她舅父收养，又亲手覆她舅父满门，连带着她同母亲也失势的沈元堂。
当然，这是不可以明说的，是以她只是道：“小女子只是想多那么一点点把握。”
沈元堂攸的变了脸色，“顾五姑娘真是好大的面子。”他这么大的人物为她保驾护航？这答案自然不是沈元堂想要的。
再回到府中，顾华采没有先回淑玉斋，反而到了顾府中丫鬟们居住的院子，她敲开了门，礼貌的问了声，“请问双喜在哪个屋里？”
曾经刘氏身边的大丫鬟，不同于其他人杂居在一起，双喜居住的是一个单间，只是在双喜刚刚被打了五十大板再送到这里后，与往日阿谀奉承不同，再没了人来看她了。
就是李妈妈，也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了一番。
双喜已经被打残了，这样一个已经残了的奴婢，前途就已经毁了，她的下场，只会和双福一样，甚至更惨。
因为双福被打残过后还有双喜来照看，可双喜没有。
窝在被子里的双喜，忍着疼痛，硬是没有哭出来，只是她忍的有多难受，就有多恨顾华采。
因为恨的太入神，连有人进来了都没有察觉，顾华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如这样的伤口，耐心调养，其实还是可以好的。”
“谁？”双喜在回头的一刹那看到顾华采，那仇恨的眼神只让顾华采扶额，这样的仇恨是她不该承受的。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与不好，都该是五小姐乐于见到的。”再没了先前的唯唯诺诺，先前是为了取信于她，而今已不再需要，自然不屑于有什么好脸色了。
顾华采道：“我还是希望你好的。”她还是欣赏过她的，就凭着那份对妹妹的赤子之心。
“虚伪！”在双喜眼中，自然是因为顾华采，才使得她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还是你以为，成为今天这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不是你咎由自取？人总是下意识的为自己寻求理由，而将错处都推到别人身上，可是双喜，一仆侍二主，你以为你很对？”
“我的主子，从始至终都是夫人！”双喜嘴咬着被子，很是不甘心的说道。
顾华采走近了她的身边，“就是那个刚才抛弃你，任由你被人打的半死的人？”
双喜想起来，刚刚在侯爷叫自己被乱棍打死的时候，夫人好像并没有说什么。可是......
”夫人是被逼的，都是因为你，让夫人不得不那样做！“她下意识的为自己的主子找着借口，然后内心却也是荒凉一片。
顾华采再度开口说：”真的是不得不那样做，而不是将你当做弃子吗？要知道刚刚我可是替你求过情的，二娘真要将你看在眼里，为何不顺势应承下去呢？“
双喜这才蓦的想起，顾华采刚刚却是给自己求了情，可是那又怎样，都是因为她，才造成自己今天这个样子的！
从最初的坚定到迷茫再到坚定，顾华采看的清楚。
“双喜，你真的觉得你没有错？落到这个地步不是你咎由自取？”
双喜恶毒道：“都是你的错，是你杀了我妹妹！”
归根到底是因为双福。
顾华采应和她道：“是我的错，却不是不该杀了双福，而是我不够狠，没有真的杀死她，而今反落得一身骚！
你要清楚，双福本先就是我的奴婢，她要害本小姐，受罚是应该的，你没有必要因此而不平，那只能显得你很幼稚。
可却是你自以为要效忠的主子，亲手断了双福的药，而后更是残忍的杀害她，只是为了激起你心中的仇恨，然后更好的效忠于她。”
顾华采曾经说过，她会让双喜后悔的，自然不是那么浅显的受罚了。
没有什么比长久以来的信仰轰然倒塌更让人难以承受的事情了，可也并不是承受不了。
就是那种欲生不能生，欲死不能死的感觉，才最是美妙。
与此相比，肉体之痛简直不值一提。
很久以后，双喜才平静下来，她问:“你说的是真的？”
“你可以去查。”顾华采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句话，顾华采曾很深很深的感受过，大到国家，小到如顾家这样的宅门。
良久以后，双喜从床上艰难的起来，忍着腿上的痛跪下道：“我双喜今天在此立誓，愿此生此世，为五小姐当牛做马......”
“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我只需要你继续伺候在二娘身旁就好，从现在开始，养好身体。”顾华采将随身携带的化血祛瘀膏拿出来，一点一点的融于双喜的腿上，“你觉得它很痛很难忍受，其实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双喜忽然觉得，五小姐很豁达。
可是豁达的女子，也不该是像五小姐这样，善于记仇的。
双喜深深的疑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