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永凤宫。
“如此天冷,外面还下着雪,诸位妹妹仍早早地来永凤宫请安真是难为妹妹们了。”
皇后娘娘一脸可亲的笑容,身穿暗红色的凤袍高高坐在凤座上。
“瞧皇后娘娘说的,向皇后娘娘请安这本是嫔妾们的分内之事。”一旁的贞贵妃笑着说道。
“素杏,给诸位妹妹上热茶,暖暖身子。”皇后吩咐道。
毓贵妃语气慢悠悠说着:
“皇后娘娘可真够体贴咱们姐妹,可惜起君妹妹可感受不到了。”
毓贵妃这一番话倒令众人猜不透,妃嫔们面面相觑。
毓贵妃继续道:
“当初皇后娘娘说禁足起君妹妹数月,如今都已入冬了,也不见皇后娘娘赦免禁足的懿旨。”
众人摸不准皇后心思,个个都沉默不言。
皇后脸色看不出喜怒,缓缓道:
“是本宫大意了。之前忙着淑妃甄容公主进宫的事,之后又忙着祭天大典的事,好不容易忙完了,又发生承恩寺遇刺昭贵嫔坠崖之事。本宫真是忙的焦头烂额,倒忘了僖贵嫔妹妹仍在禁足。”
毓贵妃鄙夷地望了皇后一眼,冷冷一笑:
“起君妹妹受些委屈倒也不怕,只是怕委屈了腹中小皇子。”
“哦?这未出生的胎儿毓贵妃娘娘竟能看出男女?”甄容轻蔑一笑说道。
“你……”
毓贵妃没想到这刚进宫不久的甄容公主竟敢当众质疑她。
皇后瞧着这两人,柔声道:
“不管皇子还是公主,都是皇上的骨肉。好了,等下让素杏去传本宫旨意,解了僖贵嫔的禁足,也带些赏赐过去。”
“那嫔妾就代起君妹妹谢过皇后娘娘了。”
毓贵妃起身略微行礼道谢。
“听闻皇上昨晚宿在青才人的延安宫,真是恭喜妹妹了。哦,不,应该是青贵人了。”
淑妃甄容抿了口茶缓缓道,一脸得意的神色。
皇后笑道:
“青贵人,本宫今早便收到皇上册封你为贵人的旨意,你的份例本宫稍后让人去加。”
坐在不显眼处的刘苑连忽然被人提到,一脸震惊的模样。刘苑连连忙提起裙摆跪在皇后下方。“嫔妾谢皇后娘娘。”
“起来吧。妹妹入宫也有段时日,如今封贵人实在可喜。”
皇后一脸笑意。
“不过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典罢了。”
刘苑连不善言辞,起身便回到原来位置。
甄容在旁道:
“昨日皇上命德公公传话说不来嫔妾的长信宫,嫔妾还以为皇上要去昭贵嫔的锦瑟宫呢,殊不知却去了青贵人的延安宫。”
甄容捂嘴一笑:
“不过听说你们两个私交甚好,想来也不会在意,是吧?昭贵嫔?青贵人?”
刘苑连憋的满脸通红,想开口反驳,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颜修夜朝甄容一笑:
“这是自然。”
毓贵妃也帮腔笑道:
“如此看来,昭贵嫔与青贵人交情好着呢。”
毓贵妃故作思考状,佯装好奇:
“也不对,那为何之前昭贵嫔得皇上恩宠时却并没有提携青贵人?”
“并不是这样的!”
刘苑连仓皇失措,双眼泛着泪光。
颜修夜望着刘苑连,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刘苑连随后便闭口不言了。
“哦?那是怎样?”甄容继续问道。
颜修夜见甄容穷追不舍地问,便不想与她客气,也不必顾忌她的脸面。
“没想到淑妃娘娘对嫔妾与青贵人的交情这么感兴趣,有时间嫔妾给淑妃娘娘慢慢道来。哦,不对,嫔妾大意了,竟忘了淑妃娘娘每日要到皇后娘娘宫中抄读《女则》反省。”
“你放肆!颜修夜!”
甄容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怒视颜修夜。
“好啦!别吵了!”
皇后开口劝说:
“淑妃,你这冲动的性子要改改了,不然皇上不知罚你抄读《女则》到何时。”
皇后也发话了,甄容只好老实地坐下。
“天气寒冷,诸位妹妹早些回去吧,勿要着凉了。”
众人行礼恭送了皇后也陆续离开了。
颜修夜出了永凤宫,在回锦瑟宫的路上走着,便听见刘苑连追来。
“颜姐姐,等等。”
颜修夜停下脚步,看着刘苑连急冲冲地赶来。刘苑连快步赶到了颜修夜面前。
“颜姐姐,昨晚……昨晚我实在不知皇上为何去了我的宫里。”
颜修夜淡淡一笑:
“连儿,你不必向我解释。你我同是宫中妃嫔,侍奉皇上,乃天经地义。”
刘苑连拉着颜修夜的手,一脸着急。
“好姐姐,话虽如此,可是我仍要解释,我事先真的不知道皇上来。还一直以为皇上去姐姐那儿,姐姐可千万不要怪我。”
颜修夜拍了拍刘苑连的手,安慰道:
“你既喊我一声姐姐,我又岂会怪你?你我既已姐妹相称,又岂能被毓贵妃与淑妃三言两语就挑拨离间?”
“可是……瞧着姐姐的脸色,似乎心中仍是不快。”
刘苑连一脸担忧。
颜修夜叹气道:
“我心中确实不快,可是却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皇上。”
刘苑连一脸不解。颜修夜帮刘苑连系紧了披风的带子。
“天气冷,妹妹早些回去。”
刘苑连脸上恢复笑意,心情不再沉闷。
“恩,姐姐也早些回去。”
见刘苑连离去,颜修夜也慢慢走回自己宫中。
画扇不解问道:
“娘娘,你说这青贵人对昨晚的事真是不知情吗?”
“本宫认识连儿已久,从她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她没有说谎。不过,话还是那样,大家同是宫中妃嫔,侍奉皇上天经地义,即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画扇嘴里嘟囔道:
“可皇上不来,也应该派人说一声,娘娘可是等了一个晚上呢。”
颜修夜眼中满是失落,无奈道:
“难道你忘了皇上可从未明说要到咱们宫里。一切不过是你我推测而已。”
画扇不忿说道:
“昨日皇上喝了花茶后,确实命人去跟淑妃说晚上不去长信宫……”
“皇上确实没有去长信宫。”
颜修夜打断画扇的话。
画扇一脸内疚,缓缓道:
“都是奴婢不好,误错皇上之意。”
颜修夜目光深沉,脑海中思绪连连。
“兴许你并没有误错。”
颜修夜这话,听得画扇迷迷糊糊。
回到锦瑟宫,颜修夜便直接去了厨房。片刻后,颜修夜端着一碗红豆羹出来。
云烟见了问:
“娘娘想吃红豆羹叫奴婢们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颜修夜笑道:
“这是给皇上做的。”
“那奴婢替娘娘送去。”云烟道。
“不急。画扇随本宫来。”
画扇随颜修夜进到房里,颜修夜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等下你替本宫把红豆羹送去,顺便把这信也给皇上。”
画扇好奇过去看了看。
“娘娘写的是什么诗?”
颜修夜把信纸叠好,装到了信封里面,颜修夜从怀里掏出了手帕,手帕里面包裹着几颗红豆,也一并塞进信封里。
“不过是写了两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奴婢可不懂这诗词,但奴婢定会帮娘娘送到。”画扇笑道。
“娘娘,外边有个称是青贵人身边的奴婢说要求见娘娘。”云烟进来禀报说道。
“让她进来吧。”
一会儿,云烟便带着人进来了。
“奴婢炽影给昭贵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免礼。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炽影缓缓抬头,颜修夜仔细看了看。
“本宫认得你,确实是连儿身边的人。你来找本宫所谓何事?”
炽影看了看周围,犹豫了一下。颜修夜示意画扇、云烟退下。
“娘娘与青贵人素日里交情甚好,奴婢想劳烦娘娘劝劝贵人不要与淑妃娘娘走得过近。”炽影一脸担忧说道。
“你可是连儿身边的人,怎么舍近求远来求本宫?再者,这淑妃娘娘做了些什么才让你对她如此戒备?”
炽影跪下说道:
“回娘娘,奴婢并不是贴身侍候贵人,想容姐姐才是贵人的贴身陪嫁侍女,奴婢也曾跟想容姐姐说过,可是想容姐姐这性子与贵人相像,心眼大着呢,也不把奴婢所说的当回事。”
颜修夜点了点头,这连儿与她的贴身陪嫁侍女确实是心思单纯的人,而这炽影是宫里的人,自然会多长几个心眼。
“那淑妃娘娘怎么让你如此戒备?”
炽影继续道:
“前几次想容姐姐身子不舒服,便由奴婢陪贵人去淑妃的长信宫。贵人把她自己画的图呈给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只是看了看称赞几声好看便交给下面的人拿去给绣娘。随后便一直在跟贵人闲聊。”
炽影见颜修夜仍有疑虑便继续说道:
“贵人喜爱丹青,常与想容姐姐在说什么描线什么勾勒什么颜色深浅。这些奴婢虽不懂,可是,若淑妃娘娘真是欣赏贵人画作的话,又怎么会说几句好看就敷衍了事呢?”
颜修夜觉得炽影的话有道理便点点头表示赞同。
“本宫先前已提醒过连儿勿要与淑妃走得过近。如今看来,这淑妃想要连儿的画作只是个幌子,实际上她是想拉拢连儿。宫中的姐妹们大都择主攀附,淑妃晚进宫,恐怕是她那念头打到了连儿身上。连儿心思纯明,想必也不知淑妃打的主意。”
“那这可怎么办?”炽影着急道。
“先别急,本宫会再劝劝连儿的。如今只怕淑妃会开门见山地跟连儿挑明了说,依连儿性子必定拒绝,淑妃手段狠辣,只怕不会放过连儿。”
“她怎敢?这后宫有皇后娘娘在呢,况且这后宫还是皇上的后宫呢。”
颜修夜点了点头,道:
“你且先回去,本宫会提醒连儿的。”
炽影得话便退下了,恰巧画扇也回来了。
画扇一脸喜色,将手上的信晃了几晃。
“娘娘,你看!奴婢给你带了回信!”
颜修夜一听,迫不及待地接过画扇手里的信,连忙拆开信封,里面滑出来一串手钏,是大小相似的红豆串在一起。
颜修夜忍住笑意缓缓打开信纸,里面写着两句诗,字迹如行云流水般洒脱。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画扇见颜修夜如此高兴也跟着高兴。
“不知皇上写了什么,竟让娘娘如此高兴?”
“多事。”
颜修夜继续玩弄着手上的红豆手钏,嘴里一直念叨着:
“此物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