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凌听他这话只觉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疑惑地凑近车厢观看时才同样诧异地发现，在这车厢里头居然还有个人，而且还是一名年岁极大的老者。
老者的打扮很奇怪，身上的衣服仿佛苦行僧人所穿的百衲衣一般，而且都是装满了东西的口袋，鼓鼓囊囊地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
而看这老者本人的模样便更为出奇了，整张脸仿佛被人从中一分为二一般，左半边尚算正常，右半边却是眼瞎嘴斜少耳朵，连那半片鼻翼之上都有个不小的缺口，其间黝黑的鼻毛分外顽皮地从中支了出来。
老者此时身上盖着条脏兮兮的破毯子，完好的一只眼也同样紧闭着，这一路上的颠簸都未能让其发出哪怕半点的声响，想来已经睡死到一定程度了。
“这个睡眠质量……好的令人嫉妒啊！”季无常满脸无语之意地转头瞅了古凌一眼：“这可咋整？总不能直接扔荒郊野外吧？这老头儿都这么大岁数了，要真丢下不管那不是造孽么。”
古凌对此倒是颇为认同，但转而却又横了季无常一眼道：“你说你也是，抢车的时候就不能顺便看看里头有没有人？”
“卧槽！古凌你这有些不要脸了啊！车明明是你抢的好吗？你怎么就没想起来往里头看看？”
“就是说啊！我都忙着抢车去了，哪有功夫往里头看？你吃了睡、睡了吃的屁事没有，往里瞅一眼能累死你？”
“…………我尼玛跟你这种牲口就讲不出理去。算了算了，你就说到底怎么处理就行了好吧？只要不是真拿他当晚饭，其他方式我估计还是能够接受的。”
古凌撇了撇嘴，再度抬眼往车厢里看了几眼，随之目光却是锁定在了角落间一面不甚起眼的破幌子上。
幌子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而且一看便是从打用上那天起便没洗过，上面满是脏兮兮的泥渍和破窟窿。车厢中本就昏暗不已，加之上面的字又歪歪扭扭极难辨认，古凌看了好一阵才勉强念出了上头那八个字：“半残老仙，铁口直断。”
“铁口直断？”季无常闻言略有些诧异道：“这词儿总听算命的常用啊！莫非这老头子就是干这行的？”
“应该差不多吧。”古凌抱着肩膀撇了撇嘴：“前头的半残老仙是他的字号吗？”
“那谁知道……不过看他这副模样，倒确实符合半残二字。”季无常说到此时面露一抹好奇之意道：“不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也有残疾？”
“你把那毯子揭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呃……不合适吧？看老人家睡得很香啊！吵醒了怎么办？”
“别跟我扯犊子，你难道还想让他一路睡到夺翼王朝不成吗？早晚不都得叫起来。”
“好像是这个道理……”也不知是被古凌说服了还是自己确实太过好奇，季无常下一刻竟是果真伸手摸向了那老者身上的毯子。
然而就在他抓住毯子的一端想要将它掀开时，自那老者的歪嘴当中却是骤然传来了一声断喝：“何方宵小之辈居然胆敢前来偷盗你家老仙的绝世至宝？！”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季无常却还是被这声如同种的喝喊之声吓了一跳，缩手倒退之余有些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前胸，随之却又面露一抹无奈道：“老爷子，您身上除了这八百年没洗过的破毯子之外还有啥？就这玩意儿还至宝？扔大街上都没人乐意正眼瞅上一眼的好嘛？”
老者虽说声音很清晰，但人却依旧处于浑浑噩噩的睡眠状态，仅有的一只浑浊眼珠来回转动着扫视了古凌和季无常许久之后才冷哼一声再度发问道：“哪来的两个小崽子，扰了你家老仙的清梦。”
“是，我们这就走，您老继续睡吧。”季无常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后直接拉着古凌打算离开了。
古凌看着他一皱眉道：“你这变卦变得有些快啊？刚才还说不能把他自己丢在这儿，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反悔了？”
季无常叹息一声道：“就冲这老头子骂人的精神头，他且死不了呢，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
古凌没理他，转而上下看了车里那老者几眼后沉声开言道：“先前确实是我们有所冒犯，不过也是您的车夫太过无礼在先，恰好我们也继续车马用以赶路，这才顺便劫了您的车，冒犯了。”
老者睁着那只独眼打量了古凌一番，眼中似有一丝异色闪过：“你这小子说话倒还受听些。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客气，这车本来便不是我的，连带赶车的那家伙都是我临时雇的，被我使唤一阵之后心有怨气，估计是眼瞎拿你们当成普通的小崽子撒火了。这世上从来不乏这样的蠢人，习惯就好了。”
季无常面露诧异地从旁插嘴道：“听你老小子这意思，是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咯？”
老者闻言面露不屑道：“小白毛，别臭不要脸地给自己面上贴金了。要说这穿布衣的小子或许还真有些异于常人，至于你，若无什么奇遇的话一辈子都注定是个不入流的狗腿子而已，撑死只能帮着富家恶少抢枪大姑娘小媳妇的。”
季无常闻言登时大怒道：“你这种老神棍知道个屁啊！除了四处胡咧咧骗几个馒头钱还会干啥？居然还有脸嘲讽我不入流？”
“我呸！你以为本老仙是什么普通的神棍？！”老者脸红脖子粗地伸右手抄起了自己旁边的那面幌子：“认字不？嗯？半残老仙懂吗？”
季无常似乎天生便跟这老头子不对付，当即满面嗤笑之意道：“我管你半仙整仙呢，都是你自个儿写的玩意儿能算的了数？我现在要是也扯块破布写上‘半残老仙之父’几个字，难道我还就真当了你爹不成？”
“我尼玛就抽死你得了！”老者似乎真的怒了，猛地一掀身上的毯子，从身侧取过一根半人多高的拐杖来照着季无常便要往下砸。
“等等！”季无常一脸愕然地抬手制止了他，转而看着他左臂与右腿间空荡荡的袖子和裤管惊诧道：“老小子，难道你真的遍体半残？！”
老者对这个问题倒好像并不在意，反倒面露一丝傲然地斜着那只独眼瞅向了季无常：“怎么，有意见？”
“意见倒是没有，不过我有个疑问。”季无常说这话时突然面露一抹银荡笑容地看向了老者的裆部：“你难道……这里也残了吗？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剩蛋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