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好这么挑衅知命剑主。
是的，挑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知命剑主认为周卓就是在赤裸裸的挑衅他。什么叫和剑宗做一个了断，他一个修行不过百年的黄口小儿有什么资格和他做一个了断，只有君越来才有这个资格！
不过百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知命剑主看向周卓的眼神突然深邃了起来。他看到了剑宗未来最大的敌人，以及唐十三死后剑宗最危险的局面。
为了剑宗，他决定抛弃颜面！
“好！既然积怨难消，那我二人就用性命做个了解吧！”
知命剑主心中一横，决定对这位天地间第一尊尊主出手。他已经算到自己即便能杀死北冥之主，事后也一定会受到天道疯狂的天劫围杀，但是他不在乎！
话音刚落，所有缺月峰弟子的眼神陡然间危险了起来。在他们不甚明了的认知中，周卓再强也只是地仙而已，如何能够和天仙正面交战？有脾气火爆的弟子已经抽出了背后长剑，准备在自家大师兄不敌的时候以性命拖延片刻！
为什么不拒绝战斗？
因为剑阁从来不会拒绝战斗！
“稍安勿躁。”
这句话是周卓对缺月峰弟子说的，转眼间就将这些躁动的弟子安抚了下来。看着这群对周卓言听计从的缺月峰弟子，知命剑主心头杀意更浓。缺月峰居然有如此号召力的领袖，他完全不敢想任由他们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死！
周卓必须死！
“我感受到了你的战意，或者说杀意，你就这么想杀我吗？”
冲天剑气从知命剑主身上展现开来，强大的气势搅动万里风云，而周卓却是恍若不见，依旧不紧不慢的问道。
“剑宗无人，唯有老夫可堪入目，若是不趁着老夫战力尚存与你做个了断，日后说不定就会被你杀得满门尽没，还不如现在就和你做个了断，哪怕身死老夫也有颜面去见已故的剑宗老祖宗！”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知命剑主都差点被自己的高风亮节所打动，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觊觎本源之主奥秘的念头。倒是缺月峰弟子依旧怒目而视，完全没有因为他这一番话而心生敬佩。
积怨难消，不止是说说而已！
沉默。
周卓不开口，只是意味深长的盯着不远处的知命剑主，深邃的目光仿佛能够洞穿知命剑主的伪装，直接阅读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不开口，缺月峰弟子自然不会贸然开口，同样用一种冰冷而又漠然的态度面对知命剑主，仿佛自己对面站着的只是一个死人罢了。
双方开始对峙，压抑的气息逼走了所有懵懂的生物，以双方为中心的方圆千里之内鸟兽绝迹。就连小狐狸手下的懵懂妖精们都自觉躲到了小狐狸身边，借助小狐狸天然的妖精威势对抗两位盖世大佬的威严。
沉默。
沉默如同北极的坚冰，淹没了所有人的心头。
“战不战？”
兴许是周卓的目光太过古怪，知命剑主与其对视良久之后终于败下阵来，求战之言脱口而出，然而出口之后他就觉得心头诡异一跳。
输了！
未战先败！
地仙以上战斗就不是单纯的战斗了，从气势到状态，从心理到生理都是至关重要的因素。知命剑主因为受不了周卓如同天道般冷漠的目光率先出口求战，当即就在心理上输了一筹，尚未出手就在心头留下了一丝战败的影子。
这怎么打？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的额头上当时就有细密冷汗冒出！
这小子现在怎么这么邪门？
“战！”
周卓面色不动，依旧如同万年玄冰般冷漠说道。与此同时一只小猴子突然从妖精堆中跃上周卓肩头，雄踞在其肩头上对着知命剑主虎视眈眈。
这下可就要了亲命了！
知命剑主只感觉面前这位突然圆满了，周身气势无懈可击，甚至还隐隐又拔升了一个档次。如果说之前的周卓还是一汪浅水的话，此时的周卓就变成了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
怎么回事？！
不等知命剑主想明白，那边的周卓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小猴子，再次发出了求战之言。
只不过这一次攻守易位！
知命剑主求战是因为心理不敌，而周卓求战则是携胜势滚滚而来，准备伺机击碎知命剑主心防。而知命剑主则因为之前心中那一丝惊疑不定，居然真的被这次的求战之言给扰乱了心神！
胜负四六开！
周卓六，知命剑主四！
“我……”
知命剑主额头已经出现了冷汗，持剑的手开始颤抖。如果不能看穿周卓为何突然大圆满的话，他心中被击穿的心防漏洞就绝无填补可能，日后别说是和周卓正面对决了，修行可能都要出问题！
是战是和？
若是战，那如何确定大圆满对手的虚实真谛？
若这大圆满是真，那岂不是就要输了？
不知不觉中，知命剑主的思维已经滑落到不可预知的方向。一边是象征战胜对手的光明天堂，一边则是象征心理崩溃的无边地狱！
那些缺月峰弟子由于修行不够，完全看不出二人之间的战斗，只看到二人你来我往的求战，随后知命剑主便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眼神中依稀能够看出对自家大师兄的恐惧。
没错，不敢打就是恐惧！
剑阁弟子的理解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
心中的激动难以抑制，缺月峰弟子情不自禁的欢呼出声，为自家高深莫测的大师兄加油助威。能够逼得威名赫赫的知命剑主不敢方面出剑，自家大师兄难道当不起这些欢呼声吗？
“大师兄！”
所谓越老越胆小，知命剑主已经过了热血沸腾的那几年，又被这纷扰的尘世打磨了这么多年，满腔热血已经勇猛精进的心思已经被扔到了九霄云外。此时这如同侮辱一般的欢呼非但没有激起他内心锐气，反而让他越发肯定了周卓大圆满是真！
如果说世间还有人了解周卓的话，那一定是这些缺月峰弟子！
“周卓……”
知命剑主强行按下了心头阴霾，面色冰冷的盯着周卓开口说道。虽然表面看上去不动声色，但是他刚现身时苍老与稚嫩交替莫测的状态已经消失不见。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走吧，不敢战就走吧，现在就算杀了你也只会让我的剑蒙羞。”
“回吧，回去问问你的心，看看它还是不是热的。”
“怕死修什么剑！”
说实话，周卓对这个已经锐气全无的知命剑主失望透顶，所以说完这几句话之后直接掉头走进龙撵之中，随后庞大的车队在知命剑主的注视下再度启程。
络绎不绝的弟子从知命剑主身边经过，不约而同的留下了鄙夷目光。亏他们之前还以为微微有多猛，没想到在自家大师兄面前居然连剑都不敢出，他们还敢对着大师兄拔剑切磋呢！
杀了他们！
稚嫩嗓音在心中怒吼。
不行！
苍老嗓音苦苦哀求。
杀了他们！
不行！
杀了他们！
不行！
……
直到一行人消失在天际，知命剑主也没有拿定主意。目送着这群嚣张弟子不紧不慢的离去，一向意气风发的知命剑主身形突然有些佝偻。
老了，真的老了。
感受着手中剑器的冰冷，知命剑主突然转身向着剑宗飞去。和之前来时横贯天际的剑光不同，这次的剑光虽然有之前的长度，却没有之前的霸道。
剑宗又该何去何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