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月惊了。呆若木凰。
老头的额头离石柱仅1寸距离,一道隔空的屏障挡在额前,不管他如何奋力的扭动身躯向前撞去,都不能再靠近石柱一点。
“他这是怎么回事?”君子月睁大了眼看向烛息。
烛息静默的目光落在老头身上,他没有回答君子月的疑惑,而是对着老头说到:“你还不能死。”
老头倏尔顿住扭动的身子,翻身仰面躺着,眼神失焦,有些绝望的意味。
烛息:“你还要帮忙修复镇庄石。”
“……”
老头怔怔然保持仰面看天的造型,仿佛没有听讲烛息说的话,他的嘴唇无意识的颤抖,赤红了一双眼像是要哭,但最终竟是咧开了嘴角:“我竟是连死也做不成?”
“我一生所求唯成仙求道,命运却处处与我作对……”
烛息打断了一心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老头,道:“镇庄石修复好后,你自可去死。”
老头这时才扭头看向身边的烛息:“你是魔?”
烛息不置可否。
老头的神色却一下子扭曲起来,状若疯癫:“那女人也是魔……我誓要屠尽天下魔!”
瞧见老头眉心隐隐浮现的紫痕,君子月大惊,他这是堕魔的征兆!
她下意识把烛息向后拽了把,想让烛息离这号危险人物远点。
烛息余光瞥见了君子月惊愕的表情,他半蹲在老头身边,抬起手停在老头前额处,五指成爪,下一刻从紫纹中浮现的黑气爬进了烛息掌心。
见老头重新闭上了眼睛,烛息便将手撤离了前额。
君子月恍然间明白了烛息为何把这位前辈收拾成这副凄惨模样还捆成了球。不把他收拾服帖,当对手的自己肯定会遭殃。
对上烛息看过来的澄澈目光,君子月摸了摸鼻梁,难得有些讪讪的开口:“你可以吸食魔气?”
烛息低下头闷闷的模样:“嗯。”
君子月:好委屈的样子。
君子月每当觉得自己对不住什么人时,态度就会温和很多,在歉意的加成下还会主动帮忙做事:“你回房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去找年庄主商量对策。”
烛息轻捂住自己的小腹想站起来,但意识在这时却短暂的断了片,他不吭声的闭上眼。
君子月见状急急的蹲下了身,她探起头,担忧在眼底浮现。
“没事吧?”
“还好。”
见烛息没有如前些日子一般直接晕过去,君子月稍安了心。
“我扶你回去休息。”
君子月小心捞过烛息的手,将他的手绕过自己的头搭在另一边肩头,然后歪歪倒倒的站起身。
身后老头的紫纹又浮现出来,他睁开黑色中隐隐透着暗红的眼睛,朝君子月的方向邪佞一笑。
尽管他的周身都被束缚,还是用自己的武器锁链捆紧的,但他额前的魔印却裂开一道口子,一只仿佛来自深渊的利爪从中直直伸向君子月的后背,却被一道结界无情弹开。
那爪子不依不挠的又想戳进结界里,还未待行刺,就被垂在君子月肩头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逮住。
爪子一触及那双手就抖了抖,不久前的记忆不可自抑的浮现。
当时在那老头给自己造就的囚笼中,那个穿了藏青色衣袍的青年从开始就狠狠压制了他,让他不得不在近身时趁其不备祭出魔气才在对方腹部留下划痕。
最后的结果不忍回看——自己四分之三的魔气都被吸走。
好在老头的命靠我这魔气吊着,这青年也不知何故想让老头活着。
就在那最后的一点魔气回忆的空档,烛息又将它吸食了很多。魔气拼着分裂的危险从烛息手中逃脱,只余几缕重新进入了老头的身体。
君子月皱眉看向那个安宁睡着的老头,有点不敢转头重新向前走了。
她自己被烛息保护得很好,只是心疼不断动用魔力的烛息。她偏过头看着低垂了头被自己扶住的烛息。
明明他自己的状况更差,却仍然庇护住了修为全失的自己。
君子月默不作声,只尽量使烛息往自己怀里靠拢,想用自己的后背挡住烛息的后背。
一向“不谙世事”的烛息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情,他说:“吸收魔气不会动用魔力,我无大碍。”
低哑的声音也不知安慰了谁。
可是把烛息一个人丢在这儿还是有点危险,君子月抿着唇盘算。
“……我们去找年舒言吧,让他来处理这儿的事。”君子月又把滑下去一点的烛息往上提了一点。
“好。”
君子月凭着不能麻烦病号的信念竟然直接找到了年舒言的宅子,月洞门左右延伸了长长的院墙,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君子月穿过月洞门便看见了从一间房里走出的年舒言。好像每一次君子月来到这座院子,年舒言都能及时出屋迎接她。
年舒言一见到被搀扶住的烛息就皱下了长眉,不等君子月道明来意,他就上前从君子月手中扶过烛息。
年舒言是个细致的人,更因为常年积病所以对人的伤患分外敏感。他探得烛息腹部的伤势后便一路将烛息往旁边最近的房里带去。
这竟是一个小药堂,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张藤编小床旁边摆了几个藤编椅子,四面的架子上放满了药。
年舒言将烛息带到床边想将烛息安置在床上躺下,烛息摆手自顾自坐在了床边。年舒言探手想诊诊烛息的伤势,伸出的手却被病号拦住。
烛息道:“魔气的划伤可自行复原。”
年舒言闻言挑起了眉:“魔气?”
君子月心头咯噔一下,往烛息腹部看去,却并未出声打断烛息。
“嗯,能修复镇庄石的人入了魔。”
见烛息直直盯着自己,年舒言哑然失笑:“烛兄……是在怀疑在下?”
烛息不言。
“我不知……”年舒言有些歉疚的盯着烛息的伤处,藏青色的衣服上有几点浅淡的紫色血痕。
“山庄的镇庄石从建庄那一日就有,我也是从前任庄主处得知雕刻它的人。”
君子月心里是相信年舒言这个恩人的,但她见烛息一脸苍白的坚持着,却也没有开口替年舒言辩解。
“年庄主,那人与你血脉相连。”
你却说你什么也不知?年舒言在心底将烛息的话补全。
室内寂静一片,年舒言默了许久才又说出了话:“烛兄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年某。”
“但烛兄却肯让在下配药,想必是极想逃开这一身禁咒。年某无法为自己开脱,只能靠母亲的药来取信烛兄了。”
他没有再替自己辩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