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个给你。”君铃不理执锋,将手指上刚结的痂撕掉,又有血冒出来,被她涂在苏瑾竹的衣服上。
监牢里出现过的八脚虫从岩石之间的缝隙窜出来,跳进水里,浮动在苏瑾竹表面,紧紧围绕着血渍。
宸若看不下去了:“别老是弄它,不容易好。”
君铃吮吸手指,含糊不清地说:“小伤口,没事儿。”
“行吧,你说没事就没事。”半个多月的相处下来,他逐渐了解君铃的性格。你越是关心她,她越是要拒绝,越要把伤口藏起来逞强,反倒不如不说。
“那么,我们,要,带着它?”苏瑾竹诡异地盯着八脚虫,一言难尽,“就不怕给孩子们带来童年阴影……”
“我不怕!”韩祈安喊出来,像个小男子汉一样证明自己。
好可爱哦,苏瑾竹忍不住笑出来,咕哝:“小祖宗喂,你不怕我怕呀。”
“不能以貌取虫。”君铃一本正经地解释,“这种虫的追踪能力不错,带着它柳叶可以尽快找到你们。”
宸若皱眉,问道:“你口中的柳叶效忠于谁?”
“林简狐耳阁,都有可能。”君铃想起曾经在村子里捡到千桃的场景,还有在千紫城时柳叶与千桃的敌对态度,推断补充说“很有可能是狐耳阁的人,狐耳阁是个好去处。”
苏瑾竹冷笑:“最好不是林简一边,不然我会忍不住弄死他。”
“无论是谁,目前都不算是敌人,况且——”看出苏瑾竹眼中有了反对情绪,君铃指着小女孩劝道:“这孩子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她需要治疗。”
苏瑾竹看着怀里气若浮丝的小女孩,气恼地别过头:“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走了走了,找到救兵再说。”
“小心点。”
“好,你们也小心。”君铃说。
“知道了知道了,真磨叽。”苏瑾竹头也不回。
不得不说,他们走的正是时候。
两个时辰后,浓重的雾气上升,化作雨滴冲刷整个寨子。最先遭殃的是地势低洼处,比如关押过他们的牢房,瞬间从地窖变水窖。
山匪乱作一团,有的拖着大桶往外舀水,有的急急忙忙往外运东西,仿佛抗洪抢险第一线。
打晕两个山匪丢进水坑里,君铃和执锋扒了山匪的衣服来换上,与韩文护一起往首领们议事用的“忠勇堂”摸去。
“你们看,他们在装什么?”执锋指着远处问。朦朦胧胧中,不少人冒雨将一个又一个箱子抬上车。两个人合抬一个,弓腰弯腿,跟吃劲的样子。那些箱子看起来也分外眼熟,正是商队车上的那些,半人高一个,一辆车可以摞五六个,摇摇欲坠。
韩文护表示不知道:“过去看看。”
鬼鬼祟祟地刚走两步,他们就被人叫住。“喂,你们仨,干什么呢!”
一辆装好的车上,看起来像个小官模样的人站在高高的箱子顶端,如果不是怒气冲冲地挥舞木棒,君铃差点以为他是演杂技的。
“吼什么吼,我就不信他能跳下来。”执锋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低头对君铃说。
君铃悄声还嘴:“我就信。”
“打赌?”
“赌什么?”
“一顿饭。”一天没吃饭,执锋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执锋和君临肆无忌惮的窃窃私语激怒了那个人,他还真跳下来,抡起木棒就打:“还敢偷懒!看看兄弟们多辛苦,再看看你们,好意思瞎晃荡吗?给我干活去!”
“是是是,这就去。”韩文护推了执锋一把,加入到搬箱子的大军中去。
被抓包了,三人只好装模作样地抬箱子,执锋和韩文护抬,君铃在旁边装样子。
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山匪是怎么猖獗到现在的?君铃心中纳闷,想起两年换八个城主的千紫城,又找到了理由。
小官板着脸,前脚刚走,后脚执锋就低咒一声,“里面装得什么玩意儿,这么沉。”
君铃白了他一眼:“侧面有洞,自己看。”
“我哪有那么长脖子,你直接告诉我得了,是孩子?”
“不,是石头。但上面罩上布,看起来差不多。”君铃突然捏了执锋胳膊一把,同时拉住韩文护的袖子:“低头,那个人认识我们。”
打着伞走过来的是温首领的一个手下,半天前还被关在他们隔壁监牢里,现在已经可以让小官点头哈腰。他一手握伞,一手在箱子上敲两下,问:“都准备好了么?”
“好了,快好了。”如同小狗冲主人摇尾巴一样,小官冲温首领的手下谦卑地笑,转头对自己的手下厉声呵斥,“快点快点!”
“半个时辰后出发。”温首领的手下漠视小官的示好,步履匆匆,又去催别人。三人悄悄从搬运大军里退出去,跟踪温首领。
“你看那边的几车,装的东西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君铃眯着眼,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你跟住了他,我们去看看。”执锋对君铃说,和韩文护一起小跑到君铃所指的车附近。一模一样的箱子,搬起来的感觉却有细微差别。
另一边,君铃跟着温首领的手下走到最高处的大堂外,向里探去。像画本子里说的一样,正中挂了个威风凛凛的石头牌匾,上面书着“义勇堂”三个字。
主位上放了一块鹿皮,大当家坐得很随意,两腿岔开,身子向后仰,两手十指交叉自然垂在腹部。
左手边第一位是温首领,看起来胸有成竹深谋远虑。
右手边第一位是二当家,频繁地变换着坐姿,很不焦躁的样子。右手边第二位是三当家,愚蠢又阴冷是君铃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
其他的人,君铃都不认识,也懒得认识。
“千紫城城主新上任,口号喊得响亮,势要围剿我们。”大当家环视众手下,但没有征求他们意见的想法,“但是呢,我忠勇寨成立以来被围剿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咱不怕他,兄弟们说对不对?”
忠勇寨?愚忠与勇敢,将仁义与智谋挤没了地方。君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