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若知道自己误会君铃,顿时在气势上弱了几分:“当时她在狱中。”
那更不对,君铃突然感觉眼前人十分可怕,令她汗毛倒竖:“你明知她入狱,却没说一句话?”
宸若目光躲闪,吞吞吐吐地说:“我不过是质子,对霜国的事鞭长莫及,不好过问。”
什么不好过问,分明就是害怕被牵连,任由苏瑾竹被判刑处死连屁都不肯放一个。君铃没想到宸若文雅的皮下竟如此丑陋:“你喜欢她么?”
宸若想都没想,又是教科书一样地表明心意:“没有。自从当质子开始,我就知道我不得不娶一位霜国公主为妻。和她,绝无可能。”
所以宸若在做质子的时候,就已经在物色妻子的人选。对不符合妻子的要求的人,比如苏瑾竹,他能很好地控制情感,就连落难时一句过问的话都没有。
君铃与他熟识,虽无爱慕之情倒也算有些了解。既然要娶,为什么不娶一个熟悉的?况且她虽然入了皇家族谱,但定王府自顾不暇,她这个公主没有半点靠山,除了依附宸若以外也别无他路。
真是好算盘。
君铃掩下眸中的森冷,笑道:“现在也不错,嫁一送一。”
宸若眼睛一亮,殷切地抓住君铃的手,笑说:“你可真是个妙人,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放心,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不亏待她,更不会亏待你。”
呦呵,随便一说还真说中了。想收苏瑾竹为通房丫鬟么?好,好得很。
还没等君铃说话,苏瑾竹破门而出,怒吼道:“不可!”
宸若骤然松开君铃的手:“有何不可!你放心,等到时机成熟,我封你为平妻,绝不会苛待……”
啪——苏瑾竹抬手给了宸若一个耳光,眼里闪着泪花,怒道:“三皇子你给我听好,我苏瑾竹对天发誓,今生绝不当妾!”
宸若脸上火辣辣的痛,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来,以为她不满足,还在劝说:“平妻身份不低。”
苏瑾竹指着门口,歇斯底里地大吼:“滚,你现在就滚!”
空气瞬间寂静下来。宸若原地盯着苏瑾竹半晌,到底是没有发火:“好,我走。但你,你们,迟早会嫁到我的府上。该怎么做,再好好想想吧。”
“寄书,有活干啦,我选了这么多衣服的款式,那个好看?”寄玉跑进来,手里的衣服的图样被宸若撞得满天飞,吓得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宸若只当没看见,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巷尾。
“他变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宸若一走,苏瑾竹忍不住伏在君铃肩头哭起来。
云寄书端着茶,早早地就在屋外看着他们,直到此时才现身,冷声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家总有一种迷之自信。他是皇子,又怎么会例外。”
唯有寄玉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地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安抚完苏瑾竹,云寄书以值夜的名义打发走寄玉,向君铃伸出手来:“给我看看。”
“什么?”君铃揣着明白装糊涂。
云寄书心急,直接上手翻:“还能是什么,手帕,你今天咳血了!”
君铃不情愿地将手帕展给她看:“也没咳多少。”
“是,吐出一盆来才算多。”云寄书看完血液的颜色,抓向君铃手腕,脸色一变,“你这样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是三……四五六七天吧,”君铃在云寄书的严厉目光下,越发心虚起来,“你别那么紧张嘛。”
“别紧张?好,这病我不治了!”云寄书怒极而笑,“君铃,你长心眼儿了是吧?会隐瞒病情了是吧?”
君铃去捂云寄书的嘴:“嘘嘘嘘小点声,别让寄玉听见了,不然她又该哭哭啼啼的。”
云寄书狠狠甩开君铃的手:“你死了她就能笑出来?现在不哭,以后也得哭。不仅她哭,我们都得跟着哭!”
“以后再说以后的。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活不久,惊讶个什么劲?”君铃失笑,拍拍她的肩膀说,“我只是希望,离开之前能把你们都安顿好。”
云寄书背过身去,悄悄擦了眼泪,气道:“所以你同意三皇子纳苏瑾竹为妾?”
“是三皇子提出来的,对我吼什么。”提起苏瑾竹,君铃不仅仇,而且没法下手,“自从法场出来,竹子姐的情绪一直都不对,就像回到了她爹娘去世的时候。如果她能因为三皇子振作起来,倒也不是件坏事。”
云寄书对宸若没有半点好感:“如果不是他,你也许能等到执锋接你的。”
“哪有如果。”君铃看向空荡荡的手指,轻声说:“嫁我的人视我为敌人,我嫁的人把我当花瓶。我反复告诉我自己,忍耐,为了保全血脉亲人,安定一方百姓。”她越想越气,仿佛裂开一条缝,杀气溢出来,涨满了整个房间,“可我呢,我得到了什么,凭什么要牺牲?”
云寄书被杀气吓到,转而心中开心不已。这才是真正的君铃,她云寄书的表姐,祭司殿培养出来的杀手,怎么可能是只逆来顺受的小绵羊?
不甘心又能怎样,人如何与天斗,如何与命搏?君铃闭上眼,苦笑道:“这次和亲就是个笑话,可我,已经为这个笑话搭上了一切。”
“不一定!”云寄书转过身来,说,“我想到个办法,或许可以一搏。”
君铃瞬间坐起来:“什么?”
云寄书拿出一幅经脉图说:“毒在你体内运行,削弱你的正气。如果施针将毒聚在一起,一并放出,或许可以根治。”
君铃盯着经脉图看了一阵,皱眉说:“但是能让毒汇聚的地方,只有心脉。”
这也正是云寄书的纠结之处:“不错,毒汇心脉,从来没人成功过,稍有不慎就会加速你的死亡。”
“何止是加速,就连施针过程都会痛不欲生。”君铃食指在经络图上游走,眉一挑,唇一勾,笑道:“反正我活不久,为什么不折腾一下?”
云寄书拿起银针,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别怕疼啊。”
君铃翻了个白眼:“少废话,冥王蛊都过来了,还怕这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