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走了三天,过了荆棘丛林也出了狭窄隘口,前面就要进入宽阔的平原,两人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来。柳韵之说:“看来是我过虑了。到前面路口,我们就各自去往目的地吧。”绾桃说:“可不能大意的,还是我送你去为好。”于是在走到去往嫣桃源与黛桃源的岔路口时,绾桃执意继续护送柳韵之前行。就这样他们又一起走了一日,经过当初受到黑衣人狙击的芦苇地和沉石林时,两人不由再次感叹了一番。“唉,不知道億伶姐姐到底怎样了。”绾桃说。柳韵之道:“明日便都知晓了。”远远地黛桃源西山的暗影显现在两人目光中,柳韵之说:“好了,我就要到了,你且放心地回吧。”绾桃不愿意,要将他直送到西山上才放心。柳韵之便执意不让了:“你还要再返回嫣桃源内,在此处正好从这条捷径回去。若送我到西山,你又枉走多少路。再说,时间紧要,你还有重要的事呢!”绾桃才不再坚持,她站住深深地盯看了柳韵之的眼睛,才转过头去说:“你走吧你走吧。”柳韵之刚一回身,她又一把拉住柳韵之的衣袖,“哎,你看你的眼上怎么地。”她用力将柳韵之扯转了身,伸手就要用衣袖去替他擦拭,举到柳韵之眼前时又停住了,一愣间回过神来,于是顺势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柳韵之知道她失了神,笑一笑说:“唉,你忘记我这只眼已是盲了。”绾桃脸一红,突然之间她看着他像个孩子,从心底就涌出无数疼爱,只轻轻说:“你照顾好自己。”柳韵之点点头,深情切切地凝望了她一眼后才转身离去。
柳韵之与绾桃分了手,两人各自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柳韵之现在已没有任何担心了,只要绾桃早些回到嫣桃源中,按照他的设计为众人揭开谜底,嫣桃源就受到绾桃的掌控了,而他自己,则在黛桃源中等待着与嫣桃源携手合作的那一刻早早到来,只有这样才有把握一举铲除那股邪恶势力,还桃花源长久安宁。
柳韵之一路想着一路低头疾走,他希望快快到达西山之上,他也有许多日子没有见到黛桃源主了,这个真汉子也让他甚是挂念。他一步赶一步地紧走,却突然觉得哪处有一些异样,一抬头间就见到一个黑衣人正站在他的去路上。
柳韵之一慌,心中犹如千百只小兔蹦跳一般惴惴忙乱,他赶紧转身回头,看见身后来路上也有一个黑衣人如黑桩般站立。他再左右瞅瞅,除了这条小路,两边全是茫茫芦苇荡,外人怕是怎么都看不见里面所发生的事情的。柳韵之清楚今日自己要想逃脱应是不易的了,因为看这两人的架势,定是身手不凡。于是他干脆仰头挺胸起来,紧紧捂住了自己心中的害怕,故作镇定地向前面那个黑衣人走去,说:“哎呀,我也不会一招半势的,你们用不着摆这个大阵势,我随你们去便是了。”走了五六步,用眼斜瞥见左边芦苇丛有个口子,突然折身钻了进去。
钻进了芦苇丛柳韵之就不顾一切地往里面疯跑,他也不知道方向,向前跑了二三十步后瞎打瞎撞地往左猛转了个弯,再跑出五十来步远看见地上有个浅坑便一下扑到里面不动了。柳韵之的心跳得都要从喉咙里吐出来,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生怕声响过大让黑衣人察觉。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咚咚巨响,也听到两名黑衣人在芦苇丛中快速奔跑将苇杆踩倒发出的咔咔声。在苇杆摩擦的声响逐渐远去后,柳韵之想着得赶紧爬起来离开,却发现手脚已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他闭上眼,深呼吸了两口,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几声,憋着一口气猛地一下子站起了。柳韵之估摸着方向拼命向来时的那条路跑去,他明白现在那里是最安全的。一会儿他出了芦苇丛又回到路上,果然路上已空无一人,此时两名黑衣人正陷入漫无边际的芦苇丛苦苦寻找着他。柳韵之不由有一丝得意,他也不敢大意,迈开沉重的双腿便向西山方向跑去。他听到芦苇丛中的黑衣人在大吼:“杀了他!寻出来杀了他!不要留活口!”
柳韵之转过一个弯便出了芦苇荡的范围,再向前一里就进入黛桃源的地界了,他甚至看清了西山脚下那棵长得歪歪曲曲不成样子却很有古韵的针叶老松。柳韵之稍微松了口气,脚下却不敢有丝毫停顿,就在他跑得快喘不上气来时,他感觉右耳有东西一擦而过,然后看见面前五尺远的地面上扎进了一把短剑。柳韵之不由停住了,他回过头,看到身后不远处一名矮小的黑衣人正诡笑着慢慢向他走来,黑衣人手中还掂转着另一把短柄铜剑。柳韵之明白,如若自己不停脚,那把正在黑衣人手中掂拈翻飞的短剑便会迅疾飞来扎到自己的后心之上。
“还跑吗?”黑衣人的声音清脆得似个孩童,“你行啊,骗得过他们,还有我呢!”
柳韵之便双手一摆,喘着气说:“不跑了不跑了,跑不动了。”
黑衣人冷声笑起来,说:“我知道你诡计多端,不过你不要动心思。没有人能从我手中逃脱,因为逃跑的人最后都变为了死鬼。”言毕便从怀中摸出一个竹哨吹响了。
那一声哨鸣响彻云宵,随着哨声柳韵之的心猛地一紧,整个身子也惊得抽搐了一下,他双脚一软坐到地上,掩饰地说:“不动心思,不动不动,我也实在是跑不动了,正好你让我停下来歇一歇。”
循着哨声芦苇丛中的两名黑衣人不久也赶来了,他们走到近前围起柳韵之,说:“这回该无处可逃了吧!”
柳韵之不应声。
一个人问:“我们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矮小的黑衣人说:“活的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用处,困此让他消失掉就好了。”
柳韵之便知道今日是再无活路了,黑衣人说的并不是吓唬自己,对于他们而言,自己并无价值,但自己活着对他们威胁巨大,因而自己的下场只会是死。
“那让他如何个死法?”另一个人问。
矮小的黑衣人走到前面拔起扎在地面上的那把短剑,说:“难道还要做个仪式不成?一剑下去不就好了么。”
“那让我来吧。”那名黑衣人话音未落便手起剑下向柳韵之的脖子削来。
柳韵之此时已坦然地准备接受这死亡了。
黑衣人的剑锋疾飞而至,柳韵之甚至在脖子上感受到了那柄长剑瞬间飘近而带起的一股暗风。随着“当”的一声响,柳韵之没有感觉到脖子上有任何异样,反倒在这一声响亮的声响中,看见黑衣人的那柄长剑落到了一丈之外,而那名黑衣人的头颅随即滚落在了自己面前的地面上。
柳韵之吃了一惊,转头间便看见一团白影飘忽而至,紧接着另外一名黑衣人也惨叫着倒地,他倒在地上身体的左心之上,有一个剑孔正冉冉地喷出鲜血。那名身材矮小的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随即他敏捷地一个腾身纵跃向这边飞来。柳韵之只感觉白影向自己晃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便腾空而起摔到了一旁的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