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没有证据？那章白杀了那个和尚你们就有证据了？还不是一样没有？为什么就能凭这个断定他不是良家子弟？”祖咎好似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你还是这样，永远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快意恩仇不好吗？有时候公道这种事情是必要要自己争取来才有意义的，在你看来那是犯罪，但在我看来那就不是。就算章白真把那个和尚杀了，我也支持双妮和他在一起，还要竖大拇指赞他是一条好汉。”
祖堂兄弟两个不欢而散，因为祖双妮的事情好似揭开了他们以前的伤疤，两人大吵一架，然后祖咎就气哄哄的回了登高楼，其他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潘东楼却是门清，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给其他人说。
却说祖双妮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妻子被人调戏，导致惊慌之中落水而亡，一气之下才杀了那个泼皮。那个时候祖堂才刚刚接手衙门里的差事，祖咎就想让自家大哥高抬贵手，找人打通关系把这事情糊弄过去，毕竟那就是个泼皮，而且也没什么亲人，根本不会有人追究。但祖堂死活没同意，愣是要秉公办理，还说自家二叔其情可悯，自己再说几句好话，县太爷应该不会判的太重。
祖咎当年都快气炸了，这可是杀人的罪名，就算判罚的再轻也起码是个刺配边关，这大老远的路，能不能活着走到全看运气，就算是活着走到了，以边疆兵荒马乱的情况，谁知道今天过了还有没有明天。为这事兄弟俩当年就曾经吵过一架，最后还是祖咎给通风报信让他二叔带着年幼的祖双妮逃离了琼海县。
当时还案情不明，所以琼海县也只能在自己的管辖范围里抓祖双妮的父亲，再加上就像祖咎说的那样，这泼皮平时就人缘不好，又没有什么亲人，所以他被杀的事情很快就不了了之了，只是自此以后祖双妮父女俩就只能离开故土在外漂泊了。
而且按照大梁国的律法，一般的普通老百姓是不能离开自家周围二十里地的，也不能随意收留外乡人，否则的话就要被连坐，所以祖双妮父女基本上算是黑人黑户了，以后想做个正经生意都不行，这也是他们父女俩为什么会一直居住在深山的原因。
祖咎以前就是混江湖的，人也义气，思维模式一直就是江湖里的那一套，只要出发点对，哪怕干了犯法的事情，那也是英雄行径。这就是为什么统治阶层一直会说侠以武犯禁的原因。实在是这帮人有时候太无法法天了一点，一件事情可能这个人做出来确实是情非得已、其情可悯，但因为没有一个系统的章程和可靠的监督机制，导致中间会有很大的漏洞，极容易被心怀不轨之人钻了空子。
就拿祖双妮母亲的事情来说，按照江湖规矩，这肯定是侠义所谓，任谁听了都要竖大拇哥赞一声好汉，可如果就因为这个原因朝廷就不管的话，那社会就乱套了，因为个人情绪的关系，报复的等级是很难做到对等，很多打人的被问道打人的原因，都会说一句他骂我了。骂人对吗？肯定不对，你可以骂回去，这是对等的，但如果打人，那就过线了。
再说冤冤相报那就没有了结的时候了，甲杀了乙，乙的儿子为父报仇杀了甲，甲的儿子再为父报仇杀了乙的儿子……这个时候有了官府的参与，虽然杀人的一方还是会被判抵命，杀人偿命的目的一样达到了，但矛盾已经不完全在双方之间，而是有一部分转移到了官府，就可以有效的避免这种冤冤相报的情况。
大部分混江湖的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按照某个具体的事情或者某一类人固有的思维去判断一件事情，却没有想过一样米养百样人，不可能每个人的思维模式都是一样的，而国家或者说是朝廷，他们考虑的是平衡某一类事情上所有人的利益。
就拿少数服从多数来说，这确实不是最完美的规则，但这只要是当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规则，那在更好的规则没有被制定出来之前，就要确保这个规则能够得到实施，因为这个规则可能有某些漏洞，但总比没有规则要好，这就是所谓的两害权衡取其轻的道理。
之前自己二叔的事情祖堂的处置态度就让祖咎有了心结，现在听说了章白的事情，祖咎怎么看这都是侠义所为，大丈夫生于世，要是连自己老娘被人害死了都不敢报仇，那还算什么七尺男儿？而自己的大哥竟然因为这事就不同意这门亲事，那绝对是当官当傻了，好好一个武林中人，还是大高手，竟然自带枷锁，被些所谓的朝廷律法多束缚，在他看来这鸟官不当也罢。
“章白兄弟，今天我大哥叫我过去谈你和双妮的事情，他派人去清河县调查你了，说是你可能背着人命官司，所以不同意你们的亲事。”祖咎是个直肠子，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就把实话说了，也不怕这两个小情人不容易接受。
章白听说有人去清河县调查自己脸色就变了，倒不是什么个人隐私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的事情根本包不住，当时也没想着包，只考虑人不被抓到就好，至于案子，悬着就让他先悬着好了。
本来按照章白的秉性，这会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但这里边牵扯到潘东楼，他性格又比较沉稳，遇事镇静，所以并没有接话，而是反问道：“那二哥你是什么态度？”
“我？我能有什么态度？反正你小子我看着也顺眼，双妮交给你我也放心。”祖咎毫无顾忌的说道：“不过这个家毕竟大哥才是家主，所以我支持你们也不管用。”
“怎么会不管用，只要二哥支持我的心里就踏实了。”章白笑道：“我听双妮说过，她和你的感情最好，自小就和你亲近，大哥能支持我们当然最好，既然他不支持我们也不强求，只要有二哥的祝福，相信双妮也会很开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祖咎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的意思二哥不是明白了吗？我和双妮之前没有在琼海县生活，之后也不会在琼海县生活。到时候只希望二哥能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祖咎沉思了半响才说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大哥虽然不同意，但双妮还是有娘家人的，所以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该有的程序一定要有，少一道都不行。”
“二哥放心，我一定会八抬大轿把双妮娶进门。”
“那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走吧，我怕大哥知道了你们的态度会强行把双妮扣下。”
潘东楼之前已经知道了祖堂的态度，所以章白后来和他转述的时候一点都不吃惊，倒是惹毛了段二和简义，一个两个都嚷嚷着要去找祖堂算账，问问他凭什么不同意这么亲事，又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不是潘东楼看不起他们俩，就算把他们俩绑一块，然后再绑住祖堂的双手双脚，他们两个可能都不是对手。
本来还有殷奋这个待选将星没点呢，但人在这里也跑不了，而且潘东楼完全可以把《罡煞点将录》暂时先留下，通过祖咎点出了将星，然后再通过之后下聘或者说媒的那些人把《罡煞点将录》带回来，虽然多少会有点风险，但毕竟章白的婚事重要，麻烦就麻烦一点吧。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祖咎把意思传达到了之后，潘东楼就把人召集在一起，怎么来的就准备怎么回去。祖咎把一行人送出了城门，又送到了十里长亭才准备喝了践行酒告别，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踏空而来，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众人跟前。
“这么长时间以来，多谢你们对我家小妹的照顾，等会会有人把我这些年练武的一点心得送过来，算是对你们的感谢，现在你们可以在这里先等着，拿了礼物再走，小妹你跟我回家。”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祖双妮的大堂哥祖堂。
这混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其实他本来也是和祖咎一样称呼祖双妮名字的，但这会一声小妹，瞬间几把潘东楼一行归入了外人那一拨，言下之意就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事，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就不要瞎参合了。
“我不回去。”祖双妮本来就对这个大堂哥感情很复杂，有敬重也有些许怨愤，现在一看他又要把自己从自己的如意郎君身边带走，自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咱们祖家在琼海县也算稍有脸面，这种有损家族颜面的事情，由不得你胡来。”祖堂往那一站，渊渟岳峙，自有一种宗师气度，给几人造成了很大的压迫感。
“大哥，你这事情做的有点过分了吧，双妮要结婚通知咱们是对咱们的尊重，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都知道，你感觉你还有立场站在这里对双妮的终身大事说三道四吗？”祖咎一肚子的怨气，丝毫没给自己大哥留情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