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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花落定,自此,南星在“杏林春”算是落下了脚,不过石韦还没有帮她找到房子,短时间内只好继续暂住在“随意客栈”。
因为有了事做,南星觉得生活又充实起来。每日辰时前起床,梳洗完毕后,在路上小贩处随意用些早饭,辰时一刻不到,就早早的赶到“杏林春”,在医馆开门后,就在自己的隔间做好看诊的准备。
虽说是秦大夫做主留下了南星,但到底是太年轻了,在医术各有所长的“杏林春”,南星就如同刚入职的小白,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有些心态不好的,从第一天开始就给她使绊子,比如那大腹便便的胡掌柜。
胡掌柜虽不坐诊,但分派病患,推荐大夫,抓药煎药这些事,都归他管,一般常有的情况就是早间南星的隔间基本都没有病患,而临近用午饭的时间,则一下安排好几个病患。因为午饭是医馆管饭,所以每次南星去用午饭的时候,要不就剩下残羹剩菜,要不呢,连残羹剩菜都没有,只有一碗干干的米饭。
对此,南星也不多计较,从未不高兴过一次,也未抱怨过一次,每天仍能吃的津津有味,仿佛南星那碗寡淡无味的白米饭如同山珍海味一般!
医馆七日一休沐,只要坐堂满了七天就可以休息一日。
这日,南星恰好已经满了七日,轮到她休沐的时候,石韦也欣喜的带来了好消息,她要赁的房子找到了,南星高兴地连忙让石韦带她去看。
房子离医馆不远,走两条街道就到了,是一个三开间的小院子,独门独户,很是幽静素雅。
南星走到院子门口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院子,青砖黑瓦,古朴的木门,还有墙头隐约可见的芙蓉树枝桠,都可以看出原主人品味不凡,而且相信芙蓉花开时节更是一番美景。
“进去看看!”
石韦推开有些陈旧的木门,率先走了进去,南星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果然,里面比南星想象的还要好,院子不是常见的泥地,而是用青石板铺了一层,缝隙间有些杂草冒了出来。院子的左边搭建了一个厨房,旁边放着一台石磨,石磨边还有一个小水井,是那种按压取水的地下水井。右边围墙铺满了爬山虎,冬天也不枯萎,仍然郁郁葱葱,青翠欲滴。挨着墙角则种着那棵从外面都能看见枝桠的芙蓉树,可能主人太喜欢这棵芙蓉树了,树下还专门用了一些石头围成了一个花坛,放了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凳,用作休憩品茗的佳处。
能把一个小小的院子打理的如此别致精巧,院子的前主人果真是一位风雅之人,南星默默的在心里赞许。
“南天,你看,这里怎么样?”
南星在院子里赏看的时候,石韦已经把这院子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跑了一遍了。
“谢谢石韦哥,我很喜欢这里。”
南星真心实意的道谢。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这个院子就觉得适合你,虽然它的价钱有些贵,不过我还是带你来看一下,如果你觉得贵了,咱就不赁了!”
石韦挠挠脑袋,他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个院子南星一定会喜欢。
“没事,我真的很喜欢!”
南星由衷的开口,又四处张望了一遍,越看越喜欢,心下暗暗有了决定。
“石韦哥,我……我越看这个院子越喜欢,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这个院子卖不卖?如果可以,我想买下来!”
石韦一听,嘴巴惊讶地合不拢了,这在益州城买院子,那……那要不少的银子呢,南天他有这么有钱?
“弟弟,这买院子……要……要不少银子呢,你那点家底儿还是好好留着吧!”
石韦劝道,毕竟以后娶媳妇养孩子都要不少银子呢,虽然他已经是“杏林春”的大夫了,可万一哪天……那就不好说了!
南星嘴角翘翘,微笑道:
“没事,买了院子才更能安定下来,麻烦石韦哥帮我问问!”
见南星这么坚持,石韦也不再劝阻,点头答应道:
“那我去问问,不过这样的院子,怎么也不下五十两银子,南天呀,你可要想清楚!”
南星不再犹豫,肯定的点点头,并从袖兜里摸出一张银票,刚好五十两,递给了石韦,说:
“那就麻烦石韦哥了!”
石韦接过来一看,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南星,心下大惊,随随便便就拿出了五十两银票,这个弟弟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
南星见石韦呆愣住了,又说道:
“你看看,五十两够不够,不够我再想办法!”
石韦醒过神来,忙不迭的点头:
“够了,够了,你就等着哥哥的好消息!”
说完,石韦一阵风似的就从院子里跑了出去,南星则留在院子里,东看看,西瞧瞧,越看越喜欢的不得了!
当天早上,石韦就和东家谈妥了,以四十五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这座小院,剩下的五两银子,则带着南星去买了锅碗瓢盆,被褥器皿,一应物品,大致置全了,日落之前,终于帮南星安置到了这座新家!
晚间,是客栈最忙的时间,石韦不敢再跟掌柜的告假了,匆匆忙忙就赶回去了,留下南星买了几张春饼当晚饭,吃着吃着又想起,搬新家要吃汤圆,日子才甜如蜜,又出门去买了一碗汤圆,端回了小院,坐在芙蓉树下,慢慢地吃了个一干二净!
“公子,公子……”
苍术人未见声先到,语气很是着急忙慌,还有一些欢快和欣喜,自从南星走后的大半年里,这是苍术第一次对自家主子说话时,语气这么跳脱。
“苍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注意你的身份!”
一向沉稳的白术看不惯苍术这样子,蹙着眉头,低声呵斥。
“你个面瘫脸,我们的好日子说不定要到了,嘿嘿……公子……”
好日子要到了?这大半年两人被公子使唤着到处去找南星姑娘,每一次回来禀报的时候,公子的脸都阴沉三分,天天过得是比冬天还要寒冷的日子,那好日子要到了,难道是苍术这家伙找到了南星姑娘了?
苍术在前面一路跑一路吼,白术也连忙跟了进去。
顾千里宿醉到午时才醒来,此刻正在用饭呢,一听苍术大呼小叫的进来了,眉头都没有抬,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
“什么事?”
“有南星姑娘的消息了!”
话音刚落,顾千里拿着筷子的手一抖,筷子直接掉在了桌子上,打翻了旁边的茶杯,茶水泼洒了出来,可此时他完全没有顾及,更是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苍术,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苍术满脸堆笑,语气里全是喜悦,又看着顾千里,朗声说了一遍。
“有南星姑娘的消息了!”
顾千里一听,连忙走到苍术的面前,一把抓住苍术的衣领,急躁地问道:
“在哪里?”
苍术被自家公子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想退后,可被抓紧了衣领,一时间竟挣脱不开,他拍拍自家公子的手,说:
“公子……你别急,你先放开属下,听我慢慢说。”
顾千里一看,自己确实有些失态了,连忙放下苍术的衣领,坐在后面的凳子上,按捺住心里的那股焦灼,握紧了拳头,沉着嗓子,说道:
“你说!”
“公子你不是告诉属下,你曾经给了南星姑娘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嘛,那是有我们家特有标记的,当日来了益州城,属下就去了各个钱庄打了招呼,如果有谁来用这张银票,就让通知属下,皇天不负有心人呀,今天上午有一位男子刚好去了城东的‘合盛钱庄’兑换这张银票,掌柜的一收到银票,就派人通知了属下,属下想既然有人用了这张银票,那说不定就有南星姑娘的消息呢!”
“是什么样的男子?现在可还在‘合盛钱庄’?快带我去!”
“可是公子,你还没用完饭呢,要不……”
苍术见桌子上的菜顾千里没吃几口,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顾千里眼角瞟了瞟桌子上的菜肴,突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既然已经有了南星的消息,还怎么吃得下饭呢,等找到她,把那根刺拔了,再吃也不迟!
“不必管我,先去钱庄。”
说完,顾千里自行大踏步就往外走,苍术摸了摸鼻子,连忙跟上,白术见自家公子往外走了,也跟在了后面。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就赶到了“合盛钱庄”。掌柜的和苍术认识,一看见苍术进来,连忙行礼,苍术指了指顾千里,说道:
“掌柜的,这是我们主子,你去把那兑换银票的人叫来吧!”
来兑换银票的是卖院子给南星的东家,他没想到兑换一张银票,竟然还惹上了事,早在掌柜的怀疑他的时候,他就后悔把院子卖了出去了,此时一见顾千里,更是又惊又怕,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事,所以,还不等顾千里开口,自己就先说了。
“各位爷,这张银票是昨天一个小哥买我的院子给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顾千里点点头,说道:
“你别急,银票没问题,我只是想问问,谁买了你的院子?你的院子在哪里?”
那东家闻言,心放了下来,银票没问题就好,还以为摊上什么大事了呢!
“我的院子在城东的柿子巷,院子里栽了一颗芙蓉树,只要进了巷子就能看到,买院子的人嘛,我只知道叫石韦,好像在那边的“随意客栈”做伙计。”
“一个客栈的伙计能拿出五十两买院子,东家你也没有怀疑?”
苍术问道。
“只要给银子,我管他是做什么的,不过房契上倒不是石韦的名字,是一个叫‘南天’的,可能是帮这个人买的吧!”
“南天?南星,公子,肯定是南星姑娘!”
苍术把两个名字在嘴里念叨了一遍,继而开心地叫道。
顾千里也明白了,南天,这么少见的姓氏,不是南星又是谁?不过他脸上却没有一丝欣喜,阴郁黑沉,心里更是有些凄凉,这个女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是要彻底和过去斩断的干干净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