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堇年长指抵着眉心轻揉片刻，阴沉沉的眸底如那拨不开的阴霾。
“妈。”他有几分不耐地打断她：“这件事你不要管，该怎么解释那也是厉清渊的事，你别掺和了。”
顾郁芬哼了声：“你以为我想掺和？”
“好了~”他起身走去坐到她身旁坐下，安慰：“我还是很开心的！”
顾郁芬狐疑地望着他：“你开心什么？”
“我开心顾教授深明大义、开心您知道我跟向晚的事，第一件事不是站出来说不行，开心您跟那些整天里想着门当户对、嫌贫爱富的富家太太们不一样！”
顾郁芬白了他一眼：“我并没说赞成。”
厉堇年低笑：“赞成不用说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其实，说到底，顾教授是爱护她这个学生的。
本也不是什么尖酸刻薄爱慕名利的人，一心教书育人，要不然那么好的身家在那里，何必风里来雨里去的拿着那么点钱的工资去给学生们上课！
“我对向晚怎么样那也是我的事，倒是你，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两个人年龄差距也是问题，整整七岁，生活观、世界观都有很大的差异，就算现在看上了眼，以后生活在一起，难免会出现隔阂。
如果以后分手了，她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学生。
“当然！”
顾郁芬紧盯着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厉堇年一愣，估计没想到跨越这么大，他动了动脖子，视线飘忽：“结婚这种事，当然得等到感情基础足够深厚，能经历地起风吹雨打之后才能慢慢进入正题，我们…这才刚开始，妈你太着急了！”
顾郁芬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话，他根本都还没想到这一茬！
“我跟你说，你跟向晚这件事还有待商量，她是个好女孩，你们两个不是很合适！”
厉堇年假装严肃：“她是个好女孩，我们两个却不是很合适？妈，你这是在变相地骂我吗？”
“少跟我贫，你是不是就非她不可了？那人家小闻怎么办？”
“我跟闻茗都没有正式开始过，她怎么办关我什么事？”
顾郁芬拧眉：“什么叫没有正式开始过？没有正式开始过你爷爷寿宴那天你带她过去干嘛？！”
厉堇年鼻音出了声气：“那天不是您让我带去的吗？”
顾郁芬：“我……”
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曾经的确那么鼓励过，顾郁芬也没争执，退了一步又说：“不管怎么样，你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是不是？人家小闻是个知书达理文静的好女孩，你这样做，让人家情何以堪？”
厉堇年实在是受不了她的紧箍咒了，以前还好，整天围着她的那帮学生，管不到他。现在年纪越大，逮着机会就在他耳根旁边念。
“好了妈，您就省省心，我会看着办的，不会让你不好交代的！”
顾郁芬剜了他一眼：“你最好是！”
送她离开，刚走到门口又停住脚，顾郁芬想了想，开口：“有机会，带她回去吃饭。”
厉堇年深深闭上眼，郑重点头：“一定不负众望！”
这个儿子哪哪都好，外界媒体都是矜贵、深沉、精明、果敢…等等一系列她在他身上不太看到的特点去形容他这个人，但是在自己面前的厉堇年，完全跟那些包装他的词汇彻彻底底的相反。
总是喜欢不正经、没正行，调侃、开玩笑，凡是不让她舒心的，他就怎么来。真当是年轻的时候没好好教，现在有时间了，想要好好数落数落最后反倒气着自己了！
——
向晚犯了个大错！
她整理的协议，反反复复确认过多次，但还是在里面数额的后面少了个0。递交给厉清渊之后，他估计也没细看，就与合作方谈拢准备签字，但被candy及时赶到阻止了这场签约！
虽然最后双方闹得有些不太愉快，但总好过于公司直接大几千万的损失！
虽然不知道candy为什么会知道协议，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巧，她能赶过来。但是向晚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误，差点酿成了大错！
童小童回到办公室，看到向晚正在埋首认真检查梳理着协议，沉默不语的，也没敢打扰她。
只是默默把自己刚刚中午去吃饭给她带回来的酸奶，悄悄放在她桌子的一侧。
“谢谢！”
向晚转头朝她晚了弯唇。
童小童嘿嘿笑了两声：“没事儿，举手之劳！”
酸奶是她特意去给她买的，向晚连饭都没有吃，上面还没有找她谈话，刚刚看沫沫姐的态度，向晚这次的错误真的很严重！
其实对于一个平时工作认真严谨，几乎不会犯错，又有能力的职员，上面应该会酌情处理的吧？
但是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小厉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按照这段时间他的态度，不知道他会不会为难向晚！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在静谧的办公室显得格外的突兀。
向晚神色淡淡地接起，在听到对方是谁，说了什么之后，礼貌挂断。
然后便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看到她出去，秦淼才张望着跑过来找童小童。
“哎，你说小厉总会怎么惩罚向晚啊？”
最近的向晚就像是被打入了冷宫的妃子一样，以往对她最抱有期待的小厉总，已经不同以往，变得严厉刻薄起来，有重大项目或者是业务，都交给谭沫沫或者是其他人，甚至是其他实习生。而这些被分配到工作的实习生里面没有向晚。
公司里面的谣言就没断过，一会说向晚被劈腿了，一会说向晚与大厉总勾搭惹得小厉总不满了….众说纷纭，原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被她们传的津津有味、神乎其神！
不过说到底，还是嫉妒。
因为不管怎么样，都是跟两位厉总扯上关系的，这能跟厉堇年很厉清渊同时扯上关系，那得需要多大的运气啊！
童小童托着下巴，一脸哀愁：“不知道…”
秦淼也叹了一口气：“你说向晚怎么会犯这么低级又严重的错误啊？她平时做数据表格什么一个符号都不会错的，怎么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闹乌龙？小童你说协议是不是有人动过手脚啊？”
童小童一听，眼前一亮：“动手脚？你是说…这份协议被人改过？”
秦淼连忙摆手：“我不知道啊，我就随口乱说的，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
向晚敲门进去的时候，厉清渊正在跟谭沫沫谈事情。
她没想到里面会有其他人在，走进去没两步之后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她稍微有些尴尬。他们没有要停的意思，刚刚厉清渊给她打内线，她几乎是很快赶来了，没想到谭沫沫也在。
他们谈论的很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这个人在那站着。
向晚第三次看了下时间，终于，她温声道：“小厉总，我等会再来吧！”
“站住！”厉清渊幽幽叫住她：“稍微等会就受不了了？”
向晚一怔。
谁都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口气说话，连谭沫沫都冷不丁多望了他一眼，气氛瞬间变得僵硬、让人窒息地难受！
向晚恭敬又谦逊地摇头：“没有，不好意思您继续吧，我在旁边等着。”
谭沫沫很少看到这样的厉清渊，刻薄地有些让人畏惧。
而向晚。
余光里，她微微垂着脑袋，嘴角微抿，两侧的头发被她别到耳后，有几缕短一点的发不听话地滑下来，落在眉尖下方，多了几分温婉之气。
她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侧，默不作声。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突然有些于心不忍，谭沫沫敛了眸：“厉总，这个方案我还有两个小细节想再改进一下，我改好了拿过来给您过目！”
厉清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去吧！”
听到办公室门被关上的声音，向晚直了直身，往前面走过去几步。
“小厉总，您找我。”
厉清渊横眉打量她，声音清冽：“找你？这个合作案差点丢失，而且我现在不确定，对方是否愿意继续跟我们合作，你没想好怎么跟我解释、或者说善后吗？”
向晚歉疚地低下头：“对公司对您以及对相关同事造成的损失，我感到很抱歉，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厉清渊蹙眉：“仅仅如此？”
向晚：“……”
她就算卖身，也弥补不了那么大的损失。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跟对方交涉一下。”
“你觉得你可以？”
向晚咬唇：“小厉总，我知道您对我有意见……”
“那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他冷漠地打断，起身，走到窗前。
高大劲瘦的背影，逆着光。
向晚看着他，眸底闪烁着一股执拗与坚定：“我知道我有错，错在防范意识不够强烈。”
“什么意思？”
“我敢向您保证，这份协议我最后看它一眼的时候，里面的数字金额都是准确无误的！”
闻言，厉清渊转过身朝她缓步走近。
他清冽的眸子淡淡地探了她一眼：“你怎么证明？”
“请小厉总授权我调取保安室的监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