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沫沫深吸一口气。
毕竟当着自己领导的面，数落他的不对，着实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厉清渊清冷的眸子陡然闪过一丝轻嘲：“所以？”
谭沫沫急忙道：“我解释过，但是效果….微乎甚微！”
厉清渊幽幽的口吻，没什么情绪道：“那就不用解释了！本来也不是无中生有。”
谭沫沫暗惊：“小厉总！”
“怎么了？”
她是绝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的，至少，他可以出面解决下这个事情。
可是现在，他非但不否认，相反的，他一点不介意，甚至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没、没有。董事会那边……”
“不用理会。”
参加活动的积极性直接添加到年终奖的考核这个消息一放出来，明显的，愿意主动参加表演的同事多了。但是向晚发现，大家下班后聚在一起名义上是讨论表演的节目，但其实是关心、准确的说是八卦她和厉堇年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现在的年轻人，每天刷来刷去的就是那些社交账号，这种消息一出来，又是热度极高的词条，自然众所周知了。
“向晚，那个照片是假的吧？”
“可是我看不出Ps的痕迹啊！”
“不过那个女的的确挺不简单的，绯闻对象一直都是商圈新贵、豪门公子之类的！”
向晚：“……”
她都已经两天没见着他人了，打过几次电话没有接，短信也不回。
童小童发现向晚情绪不对，急忙插嘴：“我说你们也真是的，凭几张照片就在这里瞎猜！你看这个照片后面的背景是酒店门口，你仔细看那个logo，这家酒店是锦华刚在这里举行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啦！”
“是吗？你怎么知道？”
“我……”
其实就是乱说的，因为这帮女人只会八卦，又不会真去调查她说的真实性！
大家最后是意犹未尽地散开，也没能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消息，看这个向晚，不知道是装的不在意，还是本来就不介意，情绪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出来公司有些晚了，可能靠近年关，大街上的行人都变少了。
寒风刮过，树枝瑟瑟抖动，平增几分萧条。
“向晚。”
不远处，厉清渊倚着车身，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向晚站住，没有跨过去半步。
“小厉总。”
堪堪算是打过招呼。
厉清渊朝她一步一步走来，嘴角裹挟着笑意：“怎么这么晚下班？”
向晚将飘逸的碎发别到耳后，笑容浅淡。
“大家在商量年会节目的事。”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可以坐车！”
厉清渊坚持：“向晚，在你心里我是那种趁虚而入的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上车。”
“我不想再增加同事间无谓的猜忌了！”
厉清渊凝眸：“谭沫沫找过你？”
向晚摇头：“小厉总，我么之间…真的没有可能。”
“是吗？”他勾着嘴角：“那能不能告诉我，看到头条上那样的新闻，你是什么感觉？伤心难过吗？”
向晚：“……”
没有伤心难过，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的心安。
只有他继续以前的乱七八糟的私生活，她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跟他在一起。
厉清渊微笑：“你不爱他，所以你不会难过，你介意的，可能只是同事同情和过分关切的目光。”
向晚笑：“您以为您很了解我。”
“难道不是？”
向晚恭敬地欠了身：“我先回去了。”
厉清渊轻轻松松抓住她的手腕：“不要再逃避了，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他目光如炬，像是远方黑暗中的两枚星火。
向晚呆着没动。
寒风将她捋好的发丝又吹乱了。
“原本，我答应他工作交接好了再离职，最快估计是要到明年，所以请您不要逼迫我现在就做决定！”
厉清渊皱眉：“你要离职？去哪里？锦华？”
“去哪里不是重点，小厉总，请您让我在最后一段时间内安安静静地上完班好吗？”
“所以就算他跟那些女人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你也确定跟着他，是吗？”
远处的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停在树下已经很久了。
久到被人遗忘。
厉堇年坐在驾驶座上，车窗半降着，外面是一地燃尽的烟头。
他深眸半眯着，盯着远处的一对男女，没有多余的动作，长指之间是猩红的烟火，烟雾像灰白的面纱，将他所有的阴霾笼罩着。
“如果我说，我今天一定要送你回去呢？”
公司前面是个几百平米广场一样空旷的平地，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人经过了。
厉清渊定定地眸光紧锁住她。
语气灰白，却执拗无比。
他从来都是个温和的人，从不做逼迫别人的事。
向晚有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抿唇。
“如果是这样的话，明天我就会递交辞呈。”
厉清渊冷笑，再没有多说一句，人的一生，总要经历无数个第一次！
第一次考第一名，第一次牵女孩的手，第一次不顾他人意愿，强行将她塞进车里！
“小厉总！”
向晚惊呼。
但是整个人已经被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他上了车，关门，落锁。
车子在无人的街道像嗜血的野兽一般狂奔！
厉清渊面色沉冷，嘴角轻卷：“我刚刚看到他了。”
向晚不解皱眉。
“厉堇年。”他又说。
他就坐在车里，看着你上了我的车，但是他无动于衷。
向晚一惊：“你怎么…”
他是故意的，故意把他带进车里，故意做给他看。
“他从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赢过他。就连你被我家人三番四次地找，都是他告诉我的！”
向晚咽了咽，好久才说服自己承认。
“他的确很厉害！”
厉清渊冷笑。
“是吧。”
清冽的眸瞥了眼后视镜，嘴角的弧度加深，脚下的油门也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而厉堇年的玛莎拉蒂紧随其后，迅速地赶上了他，甚至险险冲到他的车旁！
厉清渊开始开S型的路线，偶尔经过的车辆险险躲开，司机在车里大骂、竖中指。
向晚意识到什么，脸色惨白：“你要干什么？！”
“他来了。”
随口一句，漫不经心。
眼里却是发着狠，像森林里闪着绿光的狼的眼睛。
“太危险了，快停下来！”
厉清渊没理，灵活地踩着油门，车子一会被赶超，一会又冲上前，他们像是一个游戏里面的两个玩家，有筹码，有输赢。
谁都不想输！
向晚想吐，有东西从胃里面往上翻涌，她不适地捂住口，深怕下一秒就吐在他车上。
厉清渊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分出神来关切询问：“向晚？向晚？你怎么了？”
向晚不敢把手拿开，怕自己一松懈就吐满车，只是摇手，不停地摇手。
厉清渊放慢了车速，却不料后面的车直接撞了上来，车子硬生生地被撞着往前推行了十几米的距离！
向晚整个脑袋被惯力摔向了玻璃窗户，一阵头晕眼花，恶心的感觉也没有了，只有逐渐模糊的意识。
有人从外面拉车门，拉不下来，很急切的就在头顶上方的敲击声，像是一阵阵厚重的大本钟零点的响声。
向晚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厉堇年急迫的神情不断的清晰、涣散。
她想说什么，但是张开口，耳鸣，她听不到。
有玻璃被砸碎的声音，再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病房里没有人，手臂上扎着留置针。
两侧的脑门隐隐地还在疼，身子也动弹不得。
“你醒了？”
声音从病房门口处传来。
是厉堇年。
他从外面进来，眼白里泛着红血丝，神态疲倦，有一种彻夜未眠的操劳。
向晚隐约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飙车、死亡一般的奔驰！
好像是发生了点车祸，但似乎不严重。
“小厉总呢？”
其实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问了出来。
因为开车的人是厉清渊，撞他们车的人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位，看着他的样子，应该是毫发无伤。
厉堇年面无表情：“不在。”
不在是什么意思？
厉堇年脸色愈沉，向晚识趣，没再问。
厉清渊是他的弟弟，如果真的有事的话，他不至于现在站在这里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
厉堇年幽幽地问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开车撞上去？”
向晚莞尔一笑，轻描淡写：“你没想到小厉总会直接停下来吧，紧急的刹车滑移，很正常。”
“如果我告诉你不是呢？”
厉堇年冷冷凝视着她。
的确是有刹不住车的惯力迫使车辆狠狠撞了上去。
但是按照他的车技，千钧一发之际，他完全是有能力躲闪撞到绿化带上去的，然而他没有。
从他踩下油门一路狂飙追出来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会出事。
他很少有这种克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想到她没有选择厉清渊是因为付佩佩那层关系，心口就像堵了一口气。
放不下，撇不开。
现在仔细想想，当初她给自己的那通电话根本就是毫无预兆的。
他去美国之前，她还避他如蛇蝎，刚去了美国没几天，她就给他打电话，前后态度的变化，着实让人不得不怀疑！
可惜当时，他被得意甚至是喜悦冲散了意识，只是被她三言两语就给蒙混过去。
如果真要是为了钱，为了更好的生活，她怎么还会像现在一样兢兢业业地去公司上班？怎么没有跟其他女人一样对奢侈品谜一样的追求？
更不是她自己口中说的一个人过的太辛苦，需要找一个能养自己的人！
她在他身边，更像是无欲无求。
他知道她没有爱的，一开始就知道。
最开始，也只是单纯的感兴趣，他厉堇年什么时候会投入过感情了，没有的。
最终的结果，也是曲终人散。
可是。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开始在意了。
而在意的结果就是越来越深刻地发现，她还是那个向晚，她的心里没有爱。
她可以在床上迎合、缠绵，但是她不会去爱了。
所以，当他知道她跟付佩佩的关系之后，他才逐渐清醒，清醒的意识到这一切可能只是一个有目的的接近！
她跟付佩佩可能早在寿宴那天她们就已经认出彼此的身份，或许是更早。
但是她们依然装作是彼此陌生的身份。
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进入了一个迷宫，任人摆布。
向晚气若游丝地望着他笑：“难不成厉总想谋杀？”
哪怕是现在这个状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就算他跟其他女人的绯闻都上了头条，人尽皆知，她也无所谓，因为不在意，所以无所谓。
厉堇年冷鸷的眸子暗淡下去，微微思忖一番之后，重新落到她身上。
“我是在生气，你看不出来吗？我在生气，你却还在跟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你说你是不是欠收拾？”他突然邪肆地调笑着，眼里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他走近几步，俯下身。
温热的大掌摩挲她滑嫩的脸蛋，稍稍用了力，捏住她的。
“你知不知道你一点都不听话？我让你离他远一点，你怎么都不听？还上他的车，你想要干嘛？要跟他上床吗？”
向晚微微拧眉。
他今天讲的话，好像都是气话，因为生气克制不住怒意，才说的气话，因为这有失他的水准。
如果他一早就在那边看着了，应该知道，一开始她是抗拒靠近厉清渊的，她上他的车，也是被他拉扯上去的。
向晚淡声：“不是那样的。”
厉堇年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盯着她。
“嗯，那就证明给我看，从现在开始，离开新锐。”
向晚一秒也没有迟疑，迎上他深冷的视线。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