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谣,无论你人是妖,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此生不渝!”
“长老,芙谣愧对你们,此生难以为报。”
“你怎能自毁道行,去鳞化人!”
“长老,我要去找他……”
“萧郎……我为了你,背叛族人,王也不做了,无法再返回家乡,只能四处流落,到头来你身边竟有了他人,就因为我姿色不及她么!”
“你毕竟是妖,一晌贪欢而已,总不能……芙谣,你冷静点,大不了待来世,若你我成了同类……”
“哈哈……等不及了,今生的债,今生就要你加倍偿还!”
一道血光喷薄而出,颜华直接捏碎了芙谣的内丹,众人回到了现实中。
“不能看了。”颜华道:“会陷进去,不好。”
颜彤低眉闭眸,轻轻道:“背叛族人,流落四方,倾尽真心却换来一无所有……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她也是个可怜人……”
“说书的不都说了嘛,世间男儿多薄幸嘛。”檀霜绕了绕乱糟糟的脑子,见青槐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干脆瞪了回去:“干嘛,不是说你!”
“黛砚,镇岛灵石可以封印双华印。”突然,颜华丢下了一道惊天巨雷,震惊了再场三人,“双华印是什么?”
青槐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黑色纹路:“是每个妖怪进入幻境之时,被仙道之人打入身体的一道印记。你没有吗?”
“没有。”
檀霜问道:“会不会是在你背后?”
“我可內视自身,并未见到。”
黛砚突然道:“你可有噬力?双华印可以存储噬力,噬力足够时,便可传送各大浮岛的凭虚阵,越强大的妖,噬力越强。”
颜华接连否认:“我身上并无噬力。”
黛砚几乎可以肯定:“你无双华印在身,或许与仙道没有关系,而是意外落入幻境,若是因此,安隅阵法对你而言才形同虚设。”他拿出艮灵石碎片,尝试封印双华印,双华印并没有任何反应。
青槐道:“消息有误?”
“不,是灵石不全。”黛砚思索道:“另外两块艮灵石碎片去了何处?”
颜彤建议:“我们可以找荒毒大师问问,他能知前生,晓来世,预见未来,无比灵验。”
檀霜撑着脑袋说:“我听说他脾气很古怪,不会给人随便算卦的。”
颜彤笑道:“会的,因为他喜欢我的酒。”
人有人的爱好,妖有妖的喜乐。
作为一只化形已久的蝎子,荒毒先知的喜好就是酒。并不是随便给他一坛酒,他就愿意替人算卦,预知天命。用荒毒自己的话来说,是本先知今日与你是否有缘,用安隅民众的话来说,则是荒毒大师今日心情如何。
荒毒今天的心情确实不错,日常昼伏夜出的他竟然早早起床,在安隅城中的观星塔中看从日落看到了子夜时分。
终于,他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个客人。
“荒毒大师。”颜彤微笑提着两坛南柯,登上了观星塔的顶层,身后黛砚相随。
黛砚踏上高塔顶层,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身穿曳地的紫色长袍,长袍外笼着一层轻纱,独上高楼,观星赏月,风扬起他的淡色长发,随轻纱荡起,飘然若仙。
荒毒转过身,黛砚也看清了他的容貌,是一条很舒缓的隶书之眉,双眸因常年嗜酒,自带三分醉意,不笑的时候,竟有一种圣洁的屏息之感。
见到来人,荒毒笑了,笑起来却有些天真的童趣,“恭候已久了,颜姑娘。”
颜彤回了她一个微笑,递过一坛酒:“荒毒大师算无遗漏,看来早知道我今日会来。”
“我是知道今日定有酒喝,才早早从申时等到了亥时。我可算不到你具体的时辰。”荒毒结果酒,拆了封:“好香,这是什么酒?”
“南柯。”
荒毒抱着坛子便倒入了早已备好的酒碗中,一口饮尽,大笑道:“好酒好酒,一醉一梦,方是南柯。”
颜彤笑着拍了拍另一坛,“大师,还想要我这罐吗?”
“说吧。”荒毒拿出了金玉笺,缓缓在地上展开,“我喝了你的酒,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颜彤指了指身后的黛砚:“并非是我问,是黛砚问。”
荒毒淡淡扫了他一眼,“问吧。”
黛砚上前一步,微微抱拳以礼,“还请荒毒大师侧一卦,通明山的另外两块艮灵石碎片到底在何方?”
荒毒一怔,认真看了一眼黛砚,朝地上铺好的金玉笺摊开了手心。
一只黄绿色的乌龟极缓极慢的速度,在笺上攀爬,荒毒指尖轻轻敲了三下龟背,龟背上有一瞬的幽光闪过,裂纹开始发生了改变。接着,荒毒又端起了酒碗一碗一碗的喝。
颜彤疑惑道:“大师,还不开始吗?”
荒毒诧然,指着乌龟道:“大黄在卜了。”
大黄?颜彤捂住嘴偷笑,这名字确实符合荒毒的性子了,只是什么也不做,就等乌龟乱爬,真的准吗?
黛砚却认出了大黄,这是有名的占卜之龟。鸾龟,鸾身降神,暗藏天机,用来预知方位基本无错。
小乌龟在笺上左右来回攀爬了许久,龟背上的纹路逐渐了变化,而后裂纹定格,卜成。
荒毒看了一眼天象,叹道:“幽莲离心,血掩黄沙。”
“这是何意?”黛砚不解。
荒毒道:“就是此意。”
黛砚迟疑片刻,又道:“大师可知离开幻璃镜的方法。”
颜彤猛然回头,望着黛砚神色复杂。她见荒毒沉默,变换个方式问:“通明灭,幻境开的传言,是真是假?”
荒毒朝她微微一笑:“妄想离开幻境者依旧日日杀伐,你争我夺。耽于现状者,幻境开了又如何?对他们而言并无差异。真真假假有何分别?”
黛砚恭敬行了一礼:“还请大师告知!”
“离开幻境的办法,只有一个字。”荒毒自斟自饮了一口,目光精亮:“杀。”
“……”
“幻璃镜有一处隐秘之地,此地无人可及,无人曾到达过。只能通过幻璃镜中心的法阵灌注巨大的噬力,才能进入这个隐秘之地,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杀人。夺取他人内丹,通过双华印吞噬他人的噬力。”荒毒的嘴角一勾,笑容古怪:“除此之外,若一人进入隐秘之地,打算离开幻境,那么剩下在幻境中的人,都会沦为那一个人的祭品。”
“只能一个人出去的幻璃镜,你还想离开吗?”
风起,人默。
突然,黛砚转身下塔,连道谢都忘记了。
盯着黛砚的背影,荒毒喃喃道:“千机千变,生死一线。”
颜彤方才回过神,“什么?”
“你不可离他太近。”荒毒皱眉道:“我看不清他的未来。”
颜彤并未当回事:“那你看得清我的未来?”
“当然会死了。”荒毒又猛地喝了一口酒。
颜彤笑道:“神都有陨落的时候,何况是妖。”
“你会死于挚爱之手。”
颜彤呆立当场,眼前发黑。
“提醒你,是因为我还想多喝两杯好酒。”荒毒提起了酒坛,紫衣飞扬,飘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