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角大王犹豫片刻,点点头。小妖大喜,回头谄笑道:“圣使大人,大王性子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切莫怪罪。咱绝没有违背圣主的意思,只是承载噬力的内丹混杂,要装入存放噬力的灵珠里也需要一些时间,还请使者多宽容片刻。”
黛砚道:“可以。”
小妖笑得更谄媚了,“圣使真是宽宏大量。”
“我是说他的主意可以。”黛砚手腕一动,墨云流淌,凝聚成一把漆黑的长剑,指着黑角:“把人杀了,抢过来便是。”
“咔!”一道雷光从天而降,映得黑角大王脸色青紫,一股排山倒海的威压喷薄而出,一声怒吼,地动山摇。
青槐的发被吹得笔直,狂猛的威压力如千钧压得他胸口一窒,忽听一声冷笑,身边黑影一闪,黛砚已经掠了出去,只听见黛砚隐约对他说:“先走。”
黑角岭妖众听闻召唤纷纷赶至,青槐犹豫之际,一柄板斧越过头顶,急速飞旋,檀霜的声音在身后:“黛砚,我来帮你啊!”
板斧还没到黑角跟前,就被黑角一挥击落在地,板斧消失在原地,回到檀霜手上,檀霜被震得呕出一口鲜血,三名喽啰朝她扑去,青槐卷出一记木柺,击倒三人扶起檀霜,就往外拽:“黛砚让我们走。”
眼看妖众不断地涌上山头,檀霜挣脱青槐:“干嘛干嘛,临阵脱逃的事我才不干!”
两人回首,黑角大王被一圈又一圈的墨色缠绕,四方都是黛砚的残影,银光撞击,铿然声声不断,忽见血色一闪,黑角大王一声痛呼,黛砚的声音响起:“接着,走!”
一块青色令牌穿透黑雾飞至二人,檀霜伸手去接,踉跄退了好几步,大喜道:“是辰星印!”
青槐皱了皱眉:“你刚才伤很重吗,连东西都快接不住了。”
檀霜摆摆手,“没事,我们快走吧,追兵要来了!黛砚一个人能应付。”
青槐思忖一瞬,心想:黛砚能在万妖中取星霜海大军将领首级全身而退,这点局面自不在话下,若是留下被困反而拖累他。他点点头,带着檀霜施展土遁之法,迅即离开了原地。
这家伙逃跑总是一流。黛砚轻声一笑,长剑单手一转,半空中一声剑鸣应和天地雷光,倏忽而至,削掉了黑角大王左肩一大片血肉,“啊!”黑角大王痛喊,振臂一挥,未见伤口的黑色剑痕已经渗入了骨血中。
黛砚行云流水地躲避黑角大王的盛怒攻势,同时左手捏着繁复的指决,眼见敌方属下越来越多朝此处赶来,一道道无形的剑气飞窜而出环绕在他身旁,他的墨剑越发凝实,隐隐泛起青紫色光芒,而他眼中的光比剑光杀意更甚,像极了北斗最亮的紫薇,夺目灼热。
黑云低垂,大风肆虐,露天的火把骤然熄灭,黑角眼前一黑,一时只能朝那剑芒挥舞长枪,却是穿透光芒,落了个空。
“万流赴渊!”
此刻黛砚已飞至半空,手举长剑,黑云汇聚成螺旋形状,一道粗壮的水柱伴着银蛇电光轰隆隆地从空中倾泻而下,那些赶来的援兵被水流轰隆隆地冲下山去,溃不成军,直接被击中的黑角大王滚在地上痛苦嘶吼。
黛砚平缓落地,褐发随风飞扬,轻轻喘气,他妖力消耗过多,额上渗出了细汗,但求速战速决,这是最快的战斗方式。他提剑给了黑角最后一击,“你的内丹,我取了。”
黑角大王体内残存的剑气破开胸口,托起一块暗黄色的内丹飞向黛砚,黑角大王睁眼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黛砚正要接住那枚内丹,忽觉巨大的危机从身后袭来,他侧身一闪,后背剧痛,妖力飞速流逝,连站立的力气也消失了,他趴在水泊中,吃力地回头看向身后微笑的人。
“檀霜……”
“哎呀,圣使大人,墨公子,你认错了。”檀霜点燃了火把,一步步走向他,本是一个娇小的少女,却变成了谄媚小妖的模样。“幸好主上让我留守此处,这黑角真是废物。”
是幻术……
“圣使大人法力高强,可还是敌不过主上这绝命笔的全力一击。不过,墨公子不愧是二圣主凛灼的心腹大将,在这一击之下竟然您还没死透,着实让我意外……”
绝命笔……暗林图宇的法宝……
“嗯?您想说什么?大声点,听不见呢,哈哈哈……”
“哦,您说我手上这个辰星印?是您亲手交给我的啊,放心,我对那个修为低微的槐树妖没兴趣。”
“说来我还要感谢您,黑角磨磨蹭蹭推推拖拖,若不是你杀了他,我也不知何时才能打开结界。现在我只要用黑角的内丹,用辰星印打开通往暗林的凭虚阵,我暗林百万妖众便直奔通明,无人可阻,呵呵……”
黛砚已经无心听他说话,体内妖力被绝命笔打得溃散,五脏六腑移了位,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变回原形,如果变回原形,人类小孩都可以轻易将他撕碎。他心中苦笑:绝命笔,生于墨,死于笔,难道天意如此吗?
“名震幻境的墨公子又怎样,最后还不是死在我手里,还不肯显形吗,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物所化……”
小妖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他已经听不见了,耳畔嗡鸣,视野模糊间,小妖拿起了黑角的内丹,头顶风云汇聚,似是有什么可怖的力量受召唤而来。
一道粗如石柱的闪电轰隆隆地从空中劈下,在离黛砚几寸的地方,劈出了一个深深的焦坑,辰星印碎了一地,小妖也烧成了原形,变成一圈毫无生命的银环。
闪电之后,云散星明,一切归于寂静。
黛砚望着深坑中缓缓爬起来的人,星光下,那人在原地站了片刻,似乎感应到上方有活着的人,他抬头一看,提起银环朝黛砚走来。
“……颜彤?”
黛砚意识消失前,觉得自己是真的快死了,产生了幻觉。
颜彤怎么从天而降,还变成了男人?
男人在黛砚身前站了许久,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只知道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喂,喂!”
别摇了……
黛砚的身体凝墨成画,回归原形,一枚玉佩坠落在莹白似雪的画卷上,微光一闪。
拾起玉佩,男人心中突然一阵悸痛,那是他身体熟悉的共鸣,百里外有声音在呼唤,他拾起画卷,朝安隅城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