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梁子煦设计的主题T恤在展览开幕当晚十二点整正式在LINN的官网开售，就着猛烈的宣传势头，再加上梁子煦自带的号召力，一千一百一十一件限量T恤在上线三分钟之后便全部售罄。
艺术展和T恤热卖双管齐下，LINN借此赚了一大票眼球，连带着门店的销量也水涨船高，遥遥领先于其他同档次品牌。
LINN的员工人人乐开了花，可林念莳却担忧地问顾言箴，梁子煦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反而阴错阳差地让LINN抢了他们顾家的生意，顾亦彤会不会觉得她恩将仇报。
顾言箴故作苦恼地思考了一会，然后拍拍她的脸义正言辞地说：“其实销售这块是归我管的，你对不起的人不是顾亦彤，是我。也没别的办法了，用你自己来补偿我吧。”
要论一本正经耍流氓，顾言箴可谓是高手中的高手。
林念莳除了干瞪眼之外别无他法。
因为这次艺术展的成功举办和危机处理能力，林念莳被提升为LINN的营销总监，入职近三年，她终于得到了第一次的升职。
从明面上来看，林念莳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于是，每当她和顾言箴你来我往斗法的时候，顾言箴对她的称呼便从“林大小姐”、“林经理”变成了“林总监”。
林念莳和顾言箴密切交往已然月余，顾家公子和林家太子女同进同出多时，两大家族眼看着就有联姻的势头，小报媒体纷纷铆着劲儿地想要抢到些猛料。
不过他们两人外出约会的时候也从没有避讳躲闪过，因此被拍到的次数着实不少。
一开始的时候，圈子里的人都纷纷来敲边鼓，想要打探打探内情，就连向铭也是揪着林念莳问了很久，可不论顾言箴还是林念莳都十分默契地不去回应，从不承认，也从不否认。
渐渐的，大家也就不再去追问，只是心领神会的把他们双方的含糊其辞都当作是一种外交辞令。
事实上，倒不是他们不肯透露些什么，而是连林念莳和顾言箴自己都还没有对彼此的关系做过什么明确的定义，他们从未用男女朋友四个字来互相称呼过对方，甚至每当有外人在的时候，也只是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适当的暧昧而已。
正牌情侣与否，不过一线之间。
现在的他们每周大概有一两天是一同过夜的，有时候在顾言箴家，有时候在林念莳家，两个人都备了些简单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在双方的公寓里，顾言箴甚至还征用了林念莳家的小书房，偶尔会在里面看看文件、开开视频会议，但他们却从没有提起过要真正地搬到一起去住。
林念莳的心里隐隐觉得烦恼，却又无从说起，顾言箴此人温恭直谅、怡情悦性，可是这样过度的温和与亲昵却显得有些飘忽而虚幻。
顾言箴从不会和她发脾气，也从未把工作中的坏情绪带回来让她看到，甚至一次也没有厉声和她说过话。
就连埋怨或斗嘴，都只是眉目含笑的调侃，掺着三分真七分假。
大概也只有偶尔与顾亦彤横眉冷对的时候，才让顾言箴这个人接了点地气儿。
不切实际的相敬如宾反而让彼此之间存着一种虚与委蛇的姿态，仿佛隔了层纱，始终摸不得真切。
“What If”艺术展仍在如火如荼地展出中，外界一片叫座，业内也好评不断。于是新官上任的林念莳便希望能趁热打铁再创个好成绩，可是思来想去许久也没有琢磨出什么好的营销手段。
这段时间，林念莳收集了许多资料，她发现顾氏这边自前段时间开始就一直在大刀阔斧地对Soleil进行改革，从年初起便关停了部分实体店，将重心转移到网络平台上，开始猛攻线上销售。
Soleil的官方网站一直都经营得很好，相比起来LINN却仍然在按图索骥地将重心着力于传统零售。
林念莳有了灵感，她召开了头脑风暴会议，综合了部门内各方的意见，最终决定要在社交平台上开设线上限时快闪店，主要卖品是LINN的几款稀缺度极高、极为抢手的经典款女装和包袋，以此作为品牌全面拓展数字化销售的第一步探索。
林念莳对自己这个提案十分满意，准备等忙完了艺术展的事情之后就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上交董事会。
时间一晃便到月底，“What If”艺术展的闭幕酒会如期举行。
展览为期三十天，虽然是免费开放的，但却比想象中的效果更好，为LINN建立起了不少口碑，因此林氏集团的内部将闭幕酒会看得比当初的开幕式更重要，不仅邀请的明星数量翻了一倍，董事长兼执行总裁林乔松更是亲自出席。
现在的林念莳已经升了总监，所以今天便不用再穿上工作套装和对讲机在会场内控场。当顾言箴和梁子煦、顾亦彤一起到达酒会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亭亭立在父亲的身边招呼宾客的林念莳。
她穿着春夏新季的高定礼服，水蓝色深V缀以珠串装饰，长裙却是飘逸的高开衩设计。林念莳捧着一杯香槟，与往来宾客大方寒暄，举手抬足一颦一笑都是高门大户应有的端庄风范，但眼底仍是一片清冽淡然，无形之中让人感到有些距离感，如黯夜皓月，如冬雪雾凇。
但她这份清清泠泠的气度看在顾言箴的眼里，反倒妖娆无比勾人心魄。
顾亦彤作为顾氏的代表，挽着丈夫、领着弟弟，率先去向林乔松问好。
林乔松和蔼地笑着：“还没来得及恭喜二位，顾大小姐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杯满月酒噢。”
顾亦彤言笑晏晏，收起了平日里不拘小节的模样，矜庄地回礼：“一定的，林董肯赏光就好。”
“这次多亏了梁先生，给我们的展览带来巨大的话题性，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多合作。”
梁子煦微笑称是，顾亦彤随后让顾言箴上前一步来：“林董，容我介绍一下，这是舍弟，顾言箴。他刚回国没多久，今后还要请您多多提点。”
“顾公子，幸会，果然是一表人材。”
“不敢当，还请林董多关照。”
“顾公子客气了。”
一番客套下来，林念莳也没能和顾言箴说上话。
林乔松就站在身边，她连眼神都不好乱飘，只能撑着笑容看他们互相扯皮，然后再跟着林乔松转战下一轮社交。
顾言箴的目光一直暗地里追随着林念莳，看到她陪着父亲应酬多时，又被一群名媛拉去谈天，面上竟没有显露出一丝的不耐烦，仍旧挂着大家闺秀的标准笑容。
顾言箴的嘴角渐渐弯成了温暖的弧度。
“顾公子。”
他闻声回头，竟是林乔松。
林乔松顺着顾言箴的眼神看向了那群脂粉堆中的林念莳，和颜悦色地问：“听说顾公子与小女很熟？”
顾言箴不卑不亢地笑了笑：“有几分交情。”
林乔松未作反应，只是若有所指地说了句：“我只有念莳这么一个女儿，最希望的就是她能安然顺遂。”
顾言箴直觉林乔松这话绝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口气也冷了几分：“林董当真是慈父。”
林乔松毫不在意，转而问起别的：“顾公子目前在Soleil任营销总监？”
“是，学术不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令弟顾亦沣是担任财务总监吧。”
顾氏集团的情况比较单一，Soleil的主线副线并未分开管理，总经理、副总经理之下便是行政、财务、营销、设计和生产五大平行部门各司其职。
也就是说，目前的顾言箴和顾亦沣是平级。
提到顾亦沣，顾言箴的眼神明显变得阴沉：“没错。”
“哦，”林乔松若有似无地点点头，“其实我与令弟也算打过几次交道，说实在的，他的资质确实是平庸了些。”
话锋急转，顾言箴有些搞不懂林乔松的意图，皱着眉静待下文。
“可你不同，年纪轻轻就出类拔萃，念莳这孩子，眼光倒是不错。”
顾言箴眯着眼打量起林乔松，嘴上却只是自谦。
林乔松笑容亲善：“你也不必太谦虚了，我混迹商场这么多年，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我相信，顾氏未来要能是由你来带领，一定能青云直上。”
如果说林乔松刚才的话还带着几分遮掩暗示，那这最后一句就差不多等于完全挑明了，饶是顾言箴再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禁不住有些错愕：“林董，您这话……”
林乔松举起手中的香槟杯与顾言箴碰了碰，露出了老谋深算的微笑。
“我说过了，念莳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当然会竭尽全力为她谋划未来。”
等到另一边推杯换盏的林念莳终于能脱开身，已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她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顾言箴的身影，顾亦彤和梁子煦也不在，林念莳猜想这三人应该已经离开，便拿了手包打算去洗手间补个妆。
一回头，林念莳却差点撞上了向铭。
说来也奇怪，她刚与顾言箴在一起的时候，向铭穷追不舍地要向她求证，甚至声色俱厉地要阻止她继续和顾言箴来往。
可没过几天，向铭突然就悄没声儿了，甚至几乎没再联系过她。
林念莳见向铭神色怪异，试探着问了一声：“向铭哥？”
向铭欲言又止地看看林念莳，最终也只是轻叹口气。
“莳丫头，你和顾少，你们……还好吗？”
林念莳不笨，前段时间向铭的态度已然让她有所察觉，也许他对自己的情意可能并不似兄妹那般单纯。但是，尚不论她此时和顾言箴的关系，即便没有这茬，她对向铭也无法产生其他的感情。
为了大家都好，林念莳必须要断了向铭的念头。
于是，她幸福一笑，甜甜地回应：“嗯，我们很好啊。”
向铭失神地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是嘛，那就好。对了，董事长在找我，我，我先过去了。”
“好的，你去忙吧。”
看着向铭离开，林念莳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到她，想要去角落里躲懒偷闲一会。经过走廊的时候，腰突然被搂住，林念莳正想尖叫，耳边却传来低语：“念念，是我。”
林念莳转身看到顾言箴脸上有得逞的坏笑，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埋怨道：“你吓死我了。”
“生气了？”顾言箴轻轻掐了下她的脸颊，林念莳拍开他的手狠狠瞪了一眼，眼波流转之中带了些往常没有的顾盼生姿。
顾言箴心思一动，拉着她起来说：“走。”
“去哪？哎酒会还没结束呢……”
“带你吃夜宵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