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看来一定是药效很好，否则柳董不会如此推崇。这药丸名字我十分耳熟，莫非是参照西晋时期的方子研发？”
单老依旧佯装毫不知情地问道，一切让柳新城自己慢慢说出来，以免他先入为主，觉得是我们提前设局。
“单老学识果然渊博，竟知道此药丸的出处？看来，柳擎这时候把您找到，还真是找对了人。”
柳新城见单老这么说，一时间变得更加欣喜。
这种场合，柳擎还可以偶尔说上几句话，而我，压根就没有说话的余地。
尽管如此，我还是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一边静静聆听，一边照顾着整个席面，留意着添加茶水，帮单老夹菜，做好一切相关的细节。
“是的，我曾经在一本很古老的古书上见过，只是那本书因为年代久远化作尘埃，我把这个方子和其他几个方子抄录在一个小本上。后来，那个小本莫名遗失。这一切，还真是巧合得很。”
单老不动声色地说道，与此同时，夹起我给他放在小碗里一块已经炖得很烂的红烧肉，慢慢咀嚼起来。
敏锐如柳新城，当即从单老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丝丝讯息，他眼神里闪烁过一丝丝的诧异，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应该不会吧，这位教授可是海外归来，身上有无数名誉傍身，而且他告诉我这本医术是他从国外一场拍卖会上高价所得，光研究这个方子的可行性，就用了许多年。”
柳新城依旧坚定不移地说道，我见他茶杯空了，于是端起茶壶，悄无声息为他斟满。
“如果是名誉诸多的医学教授，想必我也认识。这些年来，我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国内医疗界里，我也有一些老友。”
单老缓缓说道。
“他是医疗界的翘楚新贵，或许单老不知道也有可能。他名叫赖鑫，如今是小女的男友，刚刚归国不久。这长生丸我已经服用几盒，多亏这药，我才得以强身健体，重归江湖。不怕单老笑话，贱内最近还为我添了一个小儿……”
人老了，对于“老来子”，似乎更加珍视些。
柳新城提到梅若琳新近生下的那个孩子时，脸上的欢喜顿时更甚。
“是吗？那要恭喜柳董了，来，老朽以茶代酒，敬柳董一杯！”
单老见气氛稍稍有些尴尬，又立刻举杯缓和。
“老来得子，这可是天大的福分。这，可是多亏了那长生丸呢。单老如果想要尝试的话，我可以让人送几盒孝敬单老。”
提到梅若琳新生的那个孩子，柳新城顿时更加志得意满，喜上眉梢。
“冒昧问一句，这长生丸的成分，可是有人参、虫草、鹿茸等名贵中药材，另外还加了两味特殊的药材制成？”
单老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再度询问道。
当单老把详细的配方说出来的那一刻，柳新城的脸上顿时呈现出满满的诧异：
“这几味药材的确其中有，但不仅仅只是这些。单老难道就是从你所说的那本古书上得知？”
“是的，倘若真是此药方的话，我斗胆劝柳董一句，柳董要大力生产长生丸，还是得慎重才是啊。”
单老毕竟是中医界德高望重的翘楚，他说的话，自然有些分量。
柳新城的脸色瞬间微微变了色，一时间，他笑得更是尴尬：
“这……单老，您有什么顾虑，不妨与我明说。”
“据我说知，这盘蛇跟和鹰腾草不仅生长的地带十分凶险，而且毒性巨大，尽管古书上记载这两种药材和其他名贵药材结合，对于老年人却有奇效，但是要作为保健品大量开发生产，还是要慎之又慎才好啊。”
“这个单老自然放心，我既然打算做这个项目，自然会各方面都确保万无一失。况且，赖鑫教授是国内外知名教授，他通过西药手段，已经完全抑制住这两种药材的毒性。”
单老的话，让柳新城有一丝微微的不悦，他目光敏锐地瞥了柳擎一眼，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赖鑫……这个名字也有些耳熟，柳董可有这位专家的照片给我一看？”
单老淡然地问道。
“我这里没有他的照片，但是网上有许多关于他的资料。柳擎，你手机找找，给单老看看。”
柳新城对柳擎吩咐道。
眼看着话题不断在循序渐进，我静静坐在一旁，不断揣摩着现场每一个人的微妙，眼看着事情一点点在推进，我焦躁的心渐渐变得淡然起来。
柳擎很快搜罗出赖鑫的照片，递到单老的面前。
单老看到照片的当下便蹙起眉头，随后摇了摇头看着柳新城说：
“倘若我告诉柳董，此人我认识，柳董会作何感想？”
“这……不会吧，此人一直在国外，近期才回国，单老怎会认识？”
柳新城瞬间更为诧异，与此同时，他再度狠狠瞥了柳擎一眼。
毕竟多年征战商场，话题进行到这里，想必他已经隐隐明白柳擎安排这一场饭局的目的，所以才对柳擎如此不满。
单老不再继续兜圈子，他让单鸣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张老旧的照片，递到柳新城的面前说：
“此人，曾经是我的徒弟，品行不是十分端正，极有可能我当年那个本子，就是他在被逐出师门之际顺走的。您看看这照片上这个人，是不是他？”
柳新城接过那张老照片看了一眼后，顿时抬起头目光惊惧望着单老：
“单老，看来柳擎这一趟找您前来，不仅仅是与我叙旧这么简单。单老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父亲，我意外碰到单老是真，但今天让您和单老见面，的确是因为从单老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让我格外担忧，所以务必请您过来与单老一叙，您且听完单老和赖鑫的渊源。”
柳擎见状，于是连忙恭谨地说道。
而得知这一切的确是柳擎刻意安排的那一刻，柳新城瞬间面色耷拉下来，眼神里满是说不出的愤怒。
“看来，单老是要给我讲故事了。”
柳新城的语气骤然变冷。
“的确，这赖鑫原名叫赖明鑫，若干年前……”
单老用不紧不慢的语调，把当初对我们所说的赖鑫与他的渊源，原封不动地讲述给了柳新城听。
柳新城默默听完后，瞬间放下了筷子，眉头紧锁，随后摇了摇头：
“这不应该，赖教授的情况我让人调查过，他的确是在国外留学归来的，怎可能是您所说的那样？莫非，是您认错了人？”
柳新城依旧停留在对赖鑫的信任里，对单老的话半信半疑。
“爸，我们也怕搞错，所以我特地让工作小组针对此事进行调查。这是我们调查到的赖鑫的资料，您先看看。”
我适时说道，随后从我的背包里，把早就准备好的那份资料拿了出来，放在柳新城的面前。
柳新城接了过来，他从头到尾快速浏览一遍之后，脸色已经低沉到谷底，气得连呼吸声里都带着莫大的鼻音：
“这资料你们什么时候调查的？你们为了推翻这个长生丸项目，还真是不遗余力，甚至连早就归隐的单老都搬了出来！”
当真相摆在面前的那一刻，柳新城依旧对这些资料充斥着浓浓的不信任，竟当着单老的面大声斥责起来，认为我们是别有居心。
“柳董，老朽可以以多年从医的人格保证，这并非是我夸大其词，实在是我当年收徒不严，如今才闯出这祸端。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管怎样，作为他曾经的师傅，我有责任揭露这些。至于真假，您可自行判断。”
单老见柳新城发火，于是对柳新城说道。
单老的话，让柳新城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只是他还是气头上，再说话时语气虽然有所缓和，但依旧有些生硬：
“单老既然为了此事愿意出山，也是为全局考虑。单老所提供的情况我会仔细斟酌，至于您所说的长生丸副作用，我服药这么久以来身体状况一直良好，连多年宿疾都未曾发作。”
向来刚愎惯了的柳新城，自然不愿意接受所有所有的论断。
“敢问柳董，是否在服药后脸色包括上身皮肤始终是潮红状态，早晨起床时是否偶有心悸症状，是否在夜间入睡之际精神莫名亢奋？是否运动超过1小时以上便感觉呼吸不畅？”
单老见柳新城仍旧不相信，于是接连追道。
似乎单老的话全部都言中，原本还信誓旦旦的柳新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脸色陡然大变：
“这些症状的确有，不过都是轻微的。单老这么问，是想说明什么？”
“若真正是延年益寿的保健品，通常能够安神舒缓，只有药量过猛或过量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些特殊的身体反应，这也是此药不宜常吃的讯号。这一点，中药和西药都是一样。”
单老于是缓缓说道。
单老的话，像是触到柳新城的心弦一般，他瞬间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刹那间失了神。
“单老是中医界的元老，倘若不是为了民生考虑，没有十足的把握，是断断不可能对您说这些的。长生丸这个项目，还请父亲三思！”
我见柳新城已经有所触动，于是顶着挨骂的风险，斗胆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任何人说这句话都很不讨喜，但是我宁愿抢在柳擎的前面说出口。
如果注定要受委屈，我宁愿替他承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