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杰腾集团”四个字从单凌的口中说出之时，整个饭桌上的气氛瞬间有了片刻的凝滞，紧接着，齐晟目光一凛，朝着单凌的方向锐利地瞟了过来：
“单总提到杰腾集团，是想表达什么？”
齐晟这么一问，柳擎于是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齐晟说：
“实不相瞒，我们在前不久一直在和杰腾接洽，杰腾所生产的那两款新能源汽车领域的核心零配件，正是我们所生产的二级变数器上所需要的。只是没想到，日升集团转眼间就收购了杰腾集团，让我们十分意外。”
“收购杰腾，不过是日升集团的一次商业行为，听柳总的语气，莫非是觉得我没有提前和亿达打招呼？”
齐晟微微皱眉看着柳擎，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杰腾既然已经归入日升集团旗下，我们此行来到海城专程拜见齐总，自然是带了我们的诚意而来。”
柳擎于是说道，同时下意识望向了单凌。
单凌会意，接过柳擎的话茬对齐晟说：
“若是齐总愿意考虑和亿达合作的话，亿达愿意在原来和杰腾议价的基础上，再加5个百分点，算是亿达对与日升建立新合作的诚意，齐总以为如何？”
听到柳擎和单凌的话，齐晟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靠向椅背，脸上却满是意味深长的神情：
“虽然我之前并未涉足过汽车行业，但我知道新能源汽车是未来十年的趋势，而我之所以收购杰腾，看中的也是杰腾在新能源汽车领域所取得的成绩。当然，我早就听说亿达和毕替孚在联合开发一款新能源二级变速器，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二位，日升并不差钱，如今的杰腾，不可与当初同日而语。”
齐晟缓缓说道，言外之意，显然是觉得这个价格，还是低于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齐晟话音刚落，钱法拉突然轻佻地发出了一声笑：
“老公，恐怕这个价格对我们日升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对于他们亿达而言，却已经是极限了呢。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亿达的财务危机，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彻底解决吧？”
钱法拉的冷嘲热讽，让齐晟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笑意，尽管那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可却令在座的我们四人，都感觉到极其不舒服。
日升集团突然收购杰腾，这一步棋走得又快又稳，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他们显然在谈判上占尽上风，柳擎不得不压低自己的态势，随后淡淡地说：
“亿达的财务问题如今已经得到进一步解决，对于推出这款新能源二级变速器，我们已经是势在必行。杰腾所生产的型号规格与我们的二级变数器相匹配，我们当然希望尽最大努力和你们达成合作。齐总，大家都是生意人，不如您说说您心里的条件。”
“实不相瞒，我们收购了杰腾集团的消息一传出来，已经有很多客户上门来寻求合作，其中也有不少颇具影响力的外企，亿达说实话，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不过，既然柳总特意和单总一起登门，又和我夫人是旧相识，这个面子，我多少要给的。”
齐晟故意卖起了关子，话说到关键处，却突然打住。
柳擎只好端起酒杯对他说：
“听说齐总是性情中人，征战商场这么多年，向来喜欢豪饮，晚上我也是舍命陪君子，我敬齐总和贵夫人一杯。”
为了尽可能和齐晟达成合作，柳擎又一次压低气势，主动敬了齐晟一杯酒。
“柳总客气了，要说起来，法拉和你们的过去我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你们柳家也算是她的半个娘家，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点脸面我多多少少要给她留及。若亿达真有和杰腾再合作的意向，那还希望柳总如你所说，拿出你们的诚意来。”
齐晟和柳擎碰了碰杯，喝尽杯中酒后，缓缓说道。
“看来，齐总觉得亿达的诚意还不够……要么这样，我愿意再增加3个百分点，亿达愿意在最初价格的基础上，再多增加8个百分点，这样的诚意，想必足够了吧？”
柳擎于是沉声说道。
对于杰腾那两款核心零部件，亿达内部已经精准估价过，柳擎所报出的这个价格，已经趋于国际市场上的价格，于他而言，若能够和齐晟取得合作，他还是想最大化争取。
但齐晟显然是早就知道亿达有此打算，所以听到柳擎这么说，他竟丝毫不为所动：
“这两款零部件目前在国内，只有杰腾一家有这样的技术，放眼整个国际，能做出这两款零部件的厂家，也不超过10家。听说亿达和毕替孚的合作几经波折，按道理这个时候我应该出手相助才对，只是不巧的是，目前有三家外企已经报价，他们给我们的价格，可是远远高于你们之上的……所以，恕我无能为力。”
齐晟这个简直圆滑至极。
明明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在人前却还是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其实日升不过刚刚才收购杰腾一周时间而已，若说这么快就有客户找上门来，想来未必是真的，他这是摆明了想借这个理由，狮子大开口而已。
如今的市场日渐透明，国外市场的价格区间柳擎心里一清二楚，8个百分点已经是亿达最大程度的让利，见齐晟依旧不松口，柳擎和单凌对视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这件事已经余地不大。
“好，齐总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原本很想和齐总成为合作伙伴，如今看来我们之间还是差一些缘分。”
柳擎微微一笑，随即淡淡说道。
“柳总这句话言重了，我倒是觉得，我和你相当有缘，而日升和亿达的缘分也才刚刚开始。若按照现在的行情而言，若是亿达愿意比原来的议价高出两倍的价格采购我们的这两款核心零配件，我还是十分乐意的。”
齐晟见柳擎直接放弃不再争取，于是又故意给出了一个价格。
只是这个价格，对于亿达而言，无疑是绝不可能达成的天价。
“国际上的价格我也有所了解，尽管行情紧俏，但不会高到如此地步。齐总想必一定是在开玩笑……”
柳擎见齐晟这么说，于是淡淡说道。
“看来柳总还不够了解我，我从来就不喜欢开玩笑。我认为这个价格已经是友情价，这批货，本来就供不应求。”
齐晟得了便宜还卖乖，认为自己提出这个价格，没有半点儿过分。
“若按照齐总的价格，恐怕比国际报价还要高出一倍左右。齐总，大家同为国内企业，这款二级变数器早日生产出来，便意味着我们能够早日在国际上站稳脚跟，齐总如此具有大家风范，想必出于这方面考虑，愿意做出些让步。”
单凌见齐晟这么说，于是试探性地说道。
目前新能源汽车领域大多采用的还是一级变数器，二级变数器若能够早点上市的话，不仅对于亿达而言是一次很大的突破，对于国内外也是一项重大突破。
杰腾的那两款核心零配件只不过是小小的零件，就算售给其他国内车企，短时间内也无法取得研究上的突破，若是售给国外的话，对于国内的汽车领域又将是一次冲击。
这个道理，齐晟未必不明白。
只是没想到，单凌这么一说，齐晟脸上却并不以为然：
“我只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没有所谓的家国情怀。单总既然如此热爱家国，按理应该回国做出贡献才对，但据我所知，单总自始至终一直在为毕替孚打工吧？”
齐晟不但把单凌的话给挡了回去，而且还将了单凌一军，一时间，单凌脸上悻悻。
“既然齐总已经做出这样的打算，那我心里已经明白。今天多有打扰，感谢齐总的款待，期待你们夫妇二人有空来陵城赏玩，我一定好好招待。”
见事情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柳擎已经清楚齐晟的意思，于是举起酒杯对齐晟说道。
“陵城我们肯定会去的，毕竟两座城市挨得如此之近，将来见面的机会，恐怕还有很多。柳总来一趟海城不容易，希望你们晚上喝得尽兴。”
齐晟于是站起身来，对柳擎说道。
饭局进行到这个地步，情形已经明朗，见单凌也站起身来，于是我和柳柳一同起身，钱法拉也随即站起身来，大家共同举杯碰了碰，尽管场面是一派和谐，可是那种针锋对麦芒的微妙，只有身在局中的我们能够体会。
“今晚很尽兴，对齐总又有了新的认识，日升能有如今的发展的确是可喜可贺，我在此恭祝日升能够继续节节高升，期待将来某一天两家企业之间能够达成合作。”
柳擎客套地说道。
“我也很欣赏柳总的年轻有为，希望亿达在柳总的手里，能够早点度过难关，重现当年的辉煌。至于将来是合作伙伴还是对手，这个，看机缘。”
齐晟走上前来，重重拍了拍柳擎的肩膀，随后和柳擎握了握手，脸上的笑容显得那样虚假而市侩……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如今这局面，齐晟占尽了上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