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简洁下班回家,徐笑在电脑前忙,简洁不会做饭,便坐在徐笑身后的沙发上摁吉他,她练习了几遍和弦分解便识时务地打住了,以免自己被自己催眠又睡着过去。
简洁翻开谱子,蹩脚地弹奏完《爱的罗曼史》,她偷偷地抬头看徐笑,希望评委给个口是心非的点评或者赞赏的表情。
徐笑却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十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完全不为外界所影响更别说打动。
简洁赌气地瘪了瘪嘴,也不理徐笑,她将谱子翻到《天空之城》,更加蹩脚地练习起来,一遍又一遍,左手的指尖渐渐红肿,丝丝刺痛轻细尖厉,透彻心扉,简洁却因为徐笑对她的忽视,而倔强地不肯停下来稍作休息。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简洁忙不迭抓起电话,来电显示“京城神经”。
“干嘛呀?”简洁一手还抱着吉他,歪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问。
“走去吃饭!”电话那头三少说。
“懒得去。”简洁瞪了一眼徐笑,还在赌气的状态中不能自拔。
“我明天就要走啦!你就不能给我践个行?”三少不满地嗷道。
“哦!吃什么?”简洁说着换了个姿势,脑袋趴在吉他上,活脱脱一个娇蛮的公主。
“撸串怎么样?”三少兴奋地提议。
“懒得去。”简洁一听撸串,顿时没了兴致,无情地说。
“你说了算!”
“懒得去。”
“臭石头,我在你家楼下呢!”三少突然大声吼道。
简洁赶紧起身往窗下看,三少站在不远处,正朝另外一栋楼打量着,于是她冲楼下的身影喊:“你火星人啊?”
三少闻声转身冲简洁干净爽朗地笑:“下楼啊!”
“给我家哥哥打个招呼咯,你自己说,又不是我要出去,谁让你请我吃饭?”简洁坏笑着把电话递给徐笑。
“你这个女人……”三少忍不住谴责简洁。
“喂?”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男人成熟明朗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三少第一反应便是简洁口中的“哥哥”,赶紧把正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呃……那啥,我请石头吃晚饭……”三少有些局促,于是不争气的结巴,自觉老脸都丢完了。
“嗯!”
不想徐笑淡然地说了个“嗯”字,便算答应了,他一面继续飞快地打着字,“什么时候送她回来?”
“十一点之前。”三少乖乖地说。
“顺便帮我带份烧烤加炒饭,她走了我没饭吃。”徐笑说完将电话递回给简洁。
简洁挂掉电话,眼神崇拜地看着徐笑,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在心里对徐笑竖起大拇指说:你绝!
“你做饭啊?”简洁下楼,三少忍不住问她,他记得简洁说过自己是“厨房白痴”。
“万事皆有可能,除了我会做饭。”
“那你家哥哥说你走了他没饭吃?”
“我走了他没心思做呗。”简洁白了三少一眼。
“哦,看不出来。”
简洁看着三少鼻梁上架的黑框眼镜,噗嗤就笑了,她毫不留情地调侃说:“就你这俩瓶底儿的眼神,是看不出来。”
“装饰眼镜好不好!”
三少不服气地将眼镜取下来,架到简洁的鼻翼上,却不由地看得呆了一呆,好俊啊!刚才看着还是女汉子一枚,一下子就秀外慧中了。
“欸,比我戴着好看多了!就送给你留作纪念吧。”他于是说。
“打发叫花子呢?说好的钻戒呢?”不想简洁却一秒钟自现原形,她霸道地生气地说。
“我不想卖肾啊!姑奶奶。疼。要不你把我卖了吧,听说范爷喜欢我。”三少哭丧着脸又藏不住笑意地哀求。
“哈哈。滚!”
……
两个人没心没肺地说笑着走出华西宿舍。
“石头,你想吃什么?我想吃串,要不火锅!”三少问。
“还是串吧。”简洁不喜欢吃串,但更不喜欢吃火锅。
“去哪儿吃?你的地盘,我不敢熟悉。”
“我也不熟悉。”简洁耿直地耸耸肩。
“别逗!”三少鄙视她一眼。“你可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
“就当你在夸我,虽然我跟你说过我是大成都一个偏远的乡旮旯里长大的。嗯……九眼桥吧!那边有酒吧一条街,烧烤夜啤什么都有,就是有点乱,你怕不?”
“怕锤子!”三少蹩脚地说了一句成都方言,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他们找了一家相对冷清的烧烤摊,让摊主随意给他们烤了两盘荤素搭配的菜品,一盘全肉和一份炒饭打包。
因为三少第二天一早的飞机,他们要了两只小罐装啤酒,边吃边聊。
“你都不在你妈妈这里多待几天吗?”简洁问。
“我倒想,不过我妈妈和陶大哥明天的机票要去度蜜月,马尔代夫七日游。”
“哇奥!真是羡慕你妈妈,听起来你妈妈这次是找到真爱了。”
“那是必须的,我也感觉陶大哥这个人,嗯,怎么说呢,挺靠谱的,反正,我对他挺满意的。”
……
大约十点半,三少将简洁送到小区楼下,挥手告别后转身离开。
三少想,这个石头还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不过他那个哥哥也真是一个奇葩,竟然hold得住,嗯~这,算是一场奇妙的旅行吧!他于是嘴角微扬。
简洁把打包的饭菜递到徐笑面前,转身去洗漱,她有些不开心,不是因为三少的离开,而是徐笑的淡漠,他竟然一点都不吃醋,一点都不,从来,始终,不论她如何荒唐、挑衅。
简洁想,如果是贝加,早就哭晕在厕所了吧!但转而又一想,她曾经就有好多次因为贝加吃飞醋要跟他分手呢,哎!
其实徐笑不是不吃醋,只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还走不进简洁的内心,而自己对简洁也只是关心照顾,说不上爱。
徐笑曾经也深爱过,付出过,撕心裂肺过,但最后不论是北京还是爱人,于他,还不是孑然一身地去,孤苦伶仃地回。
简洁这个傻小妞虽然不爱自己,但是对自己却是完全地托付和信任,最难得的是她虽然任性敏感,却单纯善良、没有心机,教人怎么忍心看她自暴自弃而不拉她一把呢?
三少的到来,给简洁带来了短暂的快乐,然后,一切恢复如常,简洁终日郁郁寡欢。
这天贝加打电话给简洁说“有一个女孩子追我,我答应了”。
贝加说,女孩名叫阿娇,90后……
徐笑给学生上完课回家,看到简洁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发呆,满脸阴郁,问她话也不回答,哄她吃饭也不愿意,水也不喝,最后竟然连觉也不要去睡。
徐笑的耐心突然消磨殆尽,他一把将简洁拧起来,命令她:“要么吃饭!要么睡觉!”
简洁于是发疯地尖声惊叫,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只不愿听也不愿动。
“起来!”徐笑怒了。
“走开!不要你管我。”简洁的泪便奔了出来。
那是徐笑第一次忍不住对简洁发脾气,徐笑一定要简洁吃饭睡觉,简洁偏不,她把自己圈固在沙发里,又躲到电脑桌下。
徐笑也是一个异常倔强的人,他被简洁逼得双眼通红,发了疯,他自然知道让简洁堕入这样的境地,必然又是和“薯薯”有关。
那晚在护城河,简洁烧掉日记、扔了耳坠等物,但她保留了挂在脖子上的一颗石头,以及一枚尾戒。
于是,不论简洁怎么尖叫哭喊着想要捂藏,徐笑只管狠心扯下那颗石头扔出窗外,又强行摘掉她的尾戒,一并扔了出去。
然后任简洁发了疯地扑打他,歇斯底里地哭。
徐笑豁出去了,他冲简洁嘶吼:“我就是要帮你断了对他的念想,否则,你就去找他,你躲在这里,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什么用?”
在强壮如牛的徐笑面前,简洁毫无还手之力,她于是倔强地一言不发,只不顾一切地大哭,哭到岔气,晕了过去。
徐笑慌了神,赶紧把简洁抱在怀里,拍打她,掐她的人中。
简洁醒过来之后继续哭得悲彻忘我,痴愣愣地执拗着,只管要找回自己的石头和尾戒。
两个小时过去了。
徐笑的怒火和倔强被简洁耗到崩溃、粉碎,哪里还能再使出一点脾气,但无论他怎么框哄劝说,简洁只不依不饶要找回她的东西,否则就更加发狠地哭,根本停不下来。
徐笑没辙,只得陪简洁去到楼下院子里,打着手电筒,找了大半个小时,一无所获,简洁便又哭了大半个小时。
“我们不找了好不好?明天哥哥陪你去买新的,买更好的,好不好?”徐笑哀求。
“可是我就是要找到我的东西。”简洁泣不成声,悲伤、柔软、委屈、倔强。
“可是我就是要找到我的东西。”
“可是我就是要找到我的东西。”
简洁坚持说,一面继续不受控制地悲泣,徐笑陪她在院子里找了一遍又一遍,他们打着手电筒,一寸一寸地搜寻。
“还是没有找到的嘛,我们回去休息了好不好?明天……”
“可是我就是要找到我的东西。”简洁说着,又崩溃地哭得更厉害起来。
除了她的石头和尾戒,简洁已经无法思考其它,她只剩下本能地哭,和执拗地找。
于是他们又折回房子,去看阳台外的遮雨板上,好在石头和戒指都好好地躺在上面。
徐笑感到谢天谢地,忙不迭小心地去到遮雨板,虔诚地请回简洁的石头和尾戒。
简洁把它们宝贝在手里,紧紧地拽着,却怎么也止不住哭,直到睡着,仍不时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