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容姿扑哧一笑,“洛大人赶着去办正事,倒没料到碰见了容若这个小祖宗。”
正说着院中已然传来了这位小祖宗的声响了。
“二姐!”独孤容若在青州每日里不是去武馆松泛松泛即是去附近的铺子逛一逛,都快习惯了,这冷不丁地回到了长安反而是一时不习惯了。
独孤容姿放下了杯盏又把那衣裳跟针线敛起了,她起身笑道:“还这么冒失?我听闻你方才碰见了你师父?”
“恰好瞧着雪停了我便赶着来找二姐,没料到恰好碰见师父。”独孤容若还一头的汗呢,独孤容姿忙命令杏贞去打热水来。
“没料到容若就快变为武痴了。”独孤容姿打趣着用丝帕替他拭去了额上的汗,又道:“洗洗手罢,片刻上一些你爱吃的松仁糕来。”
独孤容若笑着坐下了,“师父还夸我拳法增进了不少,皆是在二舅父的武馆里随便练得。”
独孤容姿笑道:“你师父赶着出城呢,没料到被你挡住了,不说你好怎么脱身?”
独孤容若洗了洗手,他一怔,“啊?师父又要走了?”他扁了扁嘴,“我瞧他匆促的,原来真的是有急事。”
“你师父往后会更忙。”兵部的乱子可不好整,陈家的事分明可以派给太尉府,但陛下却选择交与洛闻舟,这就意味着要给他再添一功,也可以为升官铺垫。
“为衙门的事?可怎么又要出城?”独孤容若非常扫兴,他剑术还未讨教呢。
独孤容姿笑道:“你师父在兵部任职,当然一切听从陛下的意思。”
“可师父他仅是个五品小官,整个兵部都风平浪静的,我师父彼时被派出长安,这怎么说得通?”
独孤容若盯着自个的二姐,非常疑惑,他对朝廷的事当然不甚了解,但身为左相之子,边上交往的往来的皆是高门子弟,这朝政之事总是颇有耳闻。
独孤容姿盯着他,心中一动,试探道:“那你怎么看?”
“我哪儿懂这些啊,二姐你不要拿我取笑了。”独孤容姿扑哧一笑。
“我们又不是在谈大事,这些事出了衙门还不是为人笑谈?容若你也大了,该看的该听得,该去想得都摆在脸前,倒不妨多想一想。”独孤容姿鼓励地盯着他。
独孤容若蹙起了眉,“我听闻兵部尚书高大人的儿子把自个的几间极赚银两的铺子都转手了,还未有还价,我瞧高家是不打算再长安待了,大约是兵部出了何事儿罢?”
独孤容姿点点头,“高家是得走了,可兵部是一滩浑水呢。”
独孤容若抬眸道:“莫非师父要升官了?可他本来是个五品官,也不可能做到高大人的位置啊。”
“原先兵部是高进先身为尚书,蒙烽为侍郎,可高进先这个尚书之位坐得并不稳,在兵部,没有实权的尚书跟操纵全局的侍郎之位已然非常明显。”
独孤容姿微蹙起眉心,她在想容若听得明白么?抑抑或他对这些会不会不感兴致,但独孤容姿也不想多想,她也得缓缓教会这个弟弟非常多东西,要掌住这左相府,可也不容易。
没料到独孤容若却是恍然大悟地点头,“做不做得到尚书之位倒没什么,陛下让谁去管才是重要的,即便师父是个七品芝麻官,他倘若有了陛下的金口玉言也可以管得住一品大臣!”
独孤容姿倒是被他逗乐了,“你师父即便做不到一品大臣,做个三品侍郎亦是足够的,只须这趟回来,八九不离十。”
独孤容若听得入迷,缓过神来后倏然问道:“二姐怎会知道这些?”
独孤容姿低首一笑,“你倘若随着你师父好生学,往后都会明白。”
“小姐,华阳公主来了。”婉贞在门边通报了一声。
独孤容若赶忙起身,“那二姐我便先走了,我跟小久约了一道去挑兵械呢。”
独孤容姿挡住他,“出门留神些。”
“二姐,我都这么大了!”独孤容若一笑,扭身而去。
“这么大了,还是像个孩子。”独孤容姿低低呢喃,盯着独孤容若仿佛又长高了些的背形,感慨无限。
原来盯着他一步步长大成人亦是件极令人慨叹的事,幸好自己错过了的那些年眼下都一一在尽力弥补。
迎了华阳公主近来,独孤容姿就发觉她有些不悦的模样,“长公主此是咋了?”
华阳公主坐下后叹道:“还不是为若芜的事闹得,我方才从史府回来,不过没见着若芜,只见到送饭出来的宁氏,听闻史若芜这回真是惹着了史穆森,院落外边守着的家丁都撤了,换了一批史家的亲卫!”
独孤容姿也没料到会变为这样,她促声道:“这回怎会这么严重?这位宁氏是……”
“史穆江前些年迎娶的,是史家长媳,我瞧着文文弱弱的,不过我瞧她送进入的饭也没动过就端出。”
独孤容姿见连华阳公主都吃了闭门汤,更为讶异,“若芜毕竟是又做了啥?平日里也有过小打小闹,可从来没这么严厉过。”
华阳公主也未思绪,她开口说:“这毕竟是是史家的家事,我用皇威去压着也不合适,故而就先来你这儿了,我本是要去问一问史家近来的响动,我可是听闻那史穆森的妻室冯氏这两日是频频入宫的。”
“冯氏?若芜的母亲?”独孤容姿并不觉得史族主母进宫有何不妙。
华阳公主轻叹了口气,“你不晓得,这冯氏并非若芜的生母,罢了,这亦是史家的前尘往事,但史昭仪一直瞧不上她冯氏,更不要说是频频召见她了。”
“史昭仪那儿口风非常严?”独孤容姿盯着华阳公主。
“我瞧着是在议何事。”华阳公主一时也想不懂,她摇摇头,“罢了,不想了,容姿,你的既笄礼定下了么?”
独孤容姿点点头,“父亲讲了,元宵节那一日也热闹,就一同办了。”
“倒不错,也没几日了,你衣裳都备好啦?”华阳公主笑道:“那一日可得穿得隆重些,我瞧你平日里穿得都太过素净了。”
边上的婉贞正在拾掇衣柜,她探头道:“说起来小姐既笄礼要用的衣裳是交由成衣阁做得,这两日应该会送来过目,到时再改改。”
华阳公主想了想,“成衣阁制衣的掌艺非常不错。”
正说着呢,揆姑姑就携着俩妇人缓缓进了院落,见到华阳公主都一一叩见了。
“都平身罢,我今日亦是来做客的。”
揆姑姑开口说:“这两位是成衣阁的绣母亲,今日是来为衣料确认尺寸的。”
那俩妇人福了一福后便取出了漆箱子中装着的半成品,衣料非常华美,品红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缎上衣,烟紫色云霏妆花缎织罗裙,乃至还有一条绛紫色的极细极精美的腰带。
“上回仿似不是这衣料,颜色也不对。”独孤容姿抬起眸,“可是弄错了?”
那俩绣娘闻言都吃吃笑起来,“此是镇远侯命人送去的,本来是该想拿来给小姐挑选,可镇远侯送来的衣料着实是难得的珍宝,我们这就自作主张用了。”
华阳公主笑道:“这就对了,我瞧这个就非常好,况且还是淳于朗的意思,锦上添花,再好不过。”
独孤容姿面色微红,这衣裳倒是有些太过姣丽了,她前一生总爱穿姣丽的衣裳,可眼下却绝少再穿。
看出她的踟蹰,华阳公主望了眼婉贞跟杏贞,“去侍奉你家小姐穿上瞧一瞧尺寸。”
独孤容姿踟蹰了一瞬,又想到此是淳于家命人送去的,一时倒是乱了思绪。
“哎呀,不要想了,好不好……去试试就晓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一身盛装步出里堂,她一身姣丽,衬托出莹白的肤色,面颊上一缕极浅的红晕,更为添了几分娇媚。
华阳公主怔了一瞬,“淳于朗这回的眼光着实非常好。”
那俩绣女也看直了眼,本以为这衣料是华美非凡,不知何人能传出其风华来,没料到独孤二小姐穿上这衣裳只觉得合该是她才配得上这份华贵。
“太美了……”
婉贞跟杏贞亦是掩着嘴,眸中惊艳不已。
独孤容姿走了两步,“这衣裳轻非常。”
一个绣娘笑道:“这衣料名曰碧水大部分是用上上乘的蚕丝所织,非常名贵,小姐穿上着实是合适,非常合适。”
随即俩绣娘量了非常多细节的尺寸,独孤容姿方才脱下了衣裳由她们带走。
待到人走了,华阳公主仍是浅笑着盯着独孤容姿,“淳于朗从小即是一副清冷的样子,我们彼时总爱那他取乐,说他如此的冷人怎会有人乐意嫁给一块冰?没料到这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天。”
瞧见独孤容姿又要低首,华阳公主道:“他能走至今日这一步极不容易,容姿,你我的交情也不浅,瞧见你进淳于家,我亦是安心的,只期望你可以帮抚着淳于朗,他这个人跟你倒是非常像,脾气倔。”
想到往常跟淳于朗还有君恒仨人一同读书的日子,都如同非常遥远了,仨人的命运都如同被上天开了玩笑。
自己远嫁吴州,掰倒了苏家又如何?最终还是失去了唯一真心对自个的苏嘉,君恒贵为太子又如何?最终还不是只可以一死已平所有往事,如今也只可以躲藏再此人间的某个边角,一辈子都不可以显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