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大病初愈后,像换了个人似的,竟让薛卿替她找来师父,教她武功。她说,反正不能跨出水清苑一步,与其无聊过日,不如学些新东西,一来强身健体,愉悦心情,二来打发打发无趣日子,让时间过得快点。薛卿觉得这很有道理,便遵循她的话去做,也挺花得没有去告诉楚临。
自此之后,千千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练剑方面上,精气神比起以前好了许多,整个人也不是病怏怏的了,反而充满活力。
楚临临走之前,要让薛卿时时刻刻地看着她,生怕她做傻事,但如今,薛卿认为是楚临多虑了。
这晚,月色迷人,万籁俱寂。
“夫君,时候不早了,该脱衣休息了。”姜如名早已准备好上床休息,但见楚临依旧和衣而坐,便走近娇羞地道。
在成婚后的日子里,这是楚临第一次主动走进他们的婚房,虽然他全程都没有说话,但她已经很开心了。她不知道楚临为何会如此快地改变心意,难不成他爱上她了?
“你没有资格这样称呼我。”楚临没有看她,冷冷地道,但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
姜如名站在他身后,本想为他脱衣,可双手悬在半空,笑容也僵硬了,道:“我们都已经成婚了,夫妻之间这样称呼有何不妥吗?那你想要我如何称呼你?”
“一直都未变。”
“楚......少爷?”她的心被狠狠地划了一刀,感觉自己快要血尽而亡了。
“嗯。”他冷冷地随便应了一声,便起身脱衣。
那一句叫了十几年的称呼,瞬间将姜如名的开心与期待消灭殆尽,她的眼泪不禁滑落至嘴角。
突然,房里的烛灯被无形的力量吹灭了,一个黑影持剑从窗外飞了进来。
楚临反应迅速,立刻推开姜如名,她绝对不能死,不然,白蛇发起疯来,千千可就有危险了。可是,那黑影的暗杀对象并不是她,而是冲着自己来的。楚临空手与她过了几招,尽管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依照骨骼和身形来看,他很快地察觉她是一个女子。他一生当中并没有得罪女人,于是,他采取防御战术,又趁机抓去她的蒙面布,可三番四次都被她机智地躲开了。这时,月亮刚好爬上了窗户,皎洁的月光流进了房内,为打斗中的两人披上一层朦胧的白纱,不知是何物,在楚临的眼前闪耀一晃,亮出七彩光芒,接着,楚临问抓住那人的双手,将她扣在自己的怀里。
“你到底是何人?”他冷酷地问道。
她不回答,机灵地狠狠踩下他的脚,右手肘往后用力一撞,他便松开了,好像是故意的。随后她抓住机会,一剑准确地插入他的心口,后背的剑尖滴着新鲜的血液,在月光的照耀下染着诡异的光芒。她睁大眼睛,惊吓得立刻松开手,不可相信地往后退了几步。
“楚临。”姜如名从角落像疯了一样地跑过去,本想查看他的伤势,结果在三步之外被他的一个手势阻止了。她没有办法靠近他,便向门口大声的喊:“来人啊,来人啊,抓刺客......”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喊!”楚临捂着心口,虚弱的声音中依旧威严。
“为什么?你都快死了!”她哭泣地嘶吼道。为什么她连为他求救的权利都没有?为什么就是要讨厌她?
楚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来对刺客伸出手,温柔地道:”阿千,过来。“
刺客摇着头,缓缓地后退,退至黑暗处,让人看不见她那唯一露出来的眼睛。
“阿千,我很开心,你还戴着我送你的那条女娲链。”楚临苍白的薄唇微勾,风情十足。
那黑影依然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阿千,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确定地认出你吗?你还记得我以前教过你练剑?那时,我就已经注意到,你拿剑的时候,喜欢把食指直直地放在剑柄上。”他摇摇摆摆地站着,继续道。
黑影的身子似乎动了动。低头看着自己握剑的姿势,随后惊诧地看着他。
“阿千,我还记得,在我们的大婚之日时,你说过,如果我不要你了,你会杀了我。”
从黑影那边,似乎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
“阿千,你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一样地好闻。”他终于撑不下去,倒在了地上。
黑影丢开手中的剑,立刻跑了过去,让楚临半躺在自己的怀里。
楚临半闭着眼睛,缓缓地抬起手,去下她的黑布,看着那熟悉美丽的面孔,微微一笑。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接下我的那一剑是会死人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躲开?”千千哭着骂道。
“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即便是我的命,也是属于你的,你随时都可以拿走,因为是我先辜负了你,你并没有错。”他笑着帮她擦掉眼泪。
她拼命地摇头,道:“我现在不要你的命了,你必须得活着,等着我下一次来取,听到了吗?”此时的楚临已经晕死在她的怀里,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还愣着干什么?”千千一改往常的柔态,向旁边的姜如名吼道。她沉痛地看了楚临一眼,便转身离去。
“不能死,不能死,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千千紧紧地抱着楚临那渐渐冰冷的身体,像受到重大打击似的自言自语地嚷嚷道。
毕竟千千学剑不久,也学得不精,剑法不是很熟练,在刺向楚临心口的那一剑错开了心脏,并没有一剑致命,只是重伤罢了。但即便人没死,作为差点成为杀人凶手的她煞是愧疚,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中的自己是走火入魔的恶鬼,而直至看到了楚临的鲜血,她才如梦初醒,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亲手去刺杀她最爱的人。倘若不是上天眷顾,把楚临的命留下,恐怕她会自责而随他去。
自从大夫走进了楚临的房间替他疗伤,府中的许多下人便都如热锅上的蚂蚁,急急忙忙地进进出出,端药送水什么都有,但只要进去的人,出来以后,都会端出一盆刺眼的血水。而千千,从昨晚到今天,不眠不吃,不哭不闹,一直跪在房前,请求父母让她进去照顾楚临,哪怕是看一眼。可她已经把刺杀楚临的事情直接地向父母说清了,试想,为人父母,爱子心切,何况楚临还是楚家的唯一命脉,谁都不会允许一个差点害死自己儿子的女人去照顾依旧重病不醒的他,虽然,他们知道是楚家负了他,但她不该欺瞒她的血瞳之事,还害得楚家人仰马翻,闹得鸡飞狗跳,如此狠心不道德的骗子,谁会再次选择相信她?
老夫人留着姜如名在房内照顾他,便先走出来,看见千千依旧跪在原地,难免心肠软了一些。
“你走吧,只要你走得远远的,我们大家都会平平安安,临儿由我们照顾,你就赶紧离开这吧。”老夫人不想可怜眼前这个姑娘,说了些私心话。是她,把自己心爱的婢女阿巧害死,随后因为她的隐瞒,还差点搭上了自己和丈夫的性命,如今又想要暗杀自己的儿子,她到底是何居心?非要把整个楚家灭门不可吗?
“老夫人,我只想看到楚临完全好起来,到时我立刻就走,再也不回来了,真的......立刻就走.....再也不会回来了......请老夫人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说完,便磕响头,不知多少下,只看见膝盖前不远处有一片深深浅浅的水渍。
“求你了,请给我一次机会......”
“来人,帮千千姑娘收拾行李,赶她出府!”老夫人威严地命令道。
随后,千千便被两个人拖了出去,不久,她整个人被狠狠地抛出了楚家大门,零零散散的几个包袱摔在她的身上。此狼狈样子被街上来往的行人好奇地关注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众人虽然不认识千千,但他们知道,以这样的方式赶出府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便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着瞎猜测。
千千随意地拿起一个包袱,随意地选了个方向,魂不守舍地走在大街上,突然,一群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与此同时,楚临缓缓地睁开双眼,可心里确是空空的,似乎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阿千......阿千......”他在昏迷的时候,仿佛听到了房外千千的哀求的哭泣声。
“楚临,你的伤太重了,不能下床......”姜如名端着药进来,赶紧阻止欲下床的楚临。
“滚。”楚临避开与这女人的任何肌肤接触,冷冷地道。
“阿临!”子城急忙地走进来,欲把他扶回床上。
“阿城,阿千呢,阿千在哪儿?”他拒绝子城的搀扶,生怕千千离开了。
“她......她刚刚被伯公派来的人抓走了。”子城刚刚在来楚府的路上看到了千千被一群人抓住,走向了族府的方向,除了楚天克,也别无他人了。子城本不想说给他听,毕竟他的身体还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