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书雅循循善诱，不忙不慌，反而让简一先露怯。
偷偷往万俟东渊和楚纤尘所在的位置看了看，两位主子也没告诉他这时候该怎么办啊！
嘶……
王妃说雅是个十分特别的人，果不其然，就连应对他这话，也拿出完全不同套路。
楚纤尘无奈地摇头，摊开手表示无辜，倒是万俟东渊坐在那里，似是根本不在意孟书雅的疑问。
“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楚纤尘掩面，把自己说话的动作弄得遮遮掩掩，从她来到这儿，就没见过简一这般不开窍的人，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还是没办法临场应变。
“阿斗是谁？”
万俟东渊偏过头，对楚纤尘口中的人物极其敏感，阿斗，听起来这般亲近的称呼，让人本能地升起防备。
“阿斗，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从楚纤尘的话中，万俟东渊并未听出一点儿暧昧，甚至还有着浓浓的鄙夷，他这才没有刨根问底，只勾了勾楚纤尘的手指。
“那，倒是听适合简一。”
来自亲主人的补刀，简一是没空顾上了，此刻，面对着孟书雅，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辩白。
孟书雅和他认识，也并非一两天了，他有多少小九九，这人心里明镜一样。
无论是撒谎还是隐瞒，都显得心不诚，与其如此，还不如据实已告。
“方法虽是旁人教的，可这话我却是诚心问的。”
孟书雅本是为了揶揄简一，心里还存着让这人下不来台的想法，可如今简一这个回应，反而让她觉得自己这是多此一举。
“我是信源大陆的人，我们那儿女子为尊，可以对男子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你想与我结婚契，可想清楚了？”
孟书雅接过木牌，拨弄着上面好看的流苏，却并没有挂在腰上。
从前，在这里的时候，父母为了保全她们姐妹，只往主宅报了一个人，从始至终，身为妹妹的孟书雅就没有过身份牌。
她在那里生活了六年，却依旧像一个过客。
没想到自己流浪了这么久，信源大陆的身份牌竟然会从一个安和大陆的人手中得到。
“只要不违背两位主子的命令，简一自然愿为你驱使。”
捏着木牌的动作忽的僵硬起来，孟书雅望着他，心里乱成一团。简一的天赋和修为都不差，又独得厉王的倚重，自然前途无量。
如今为自己变得这般卑微，怕是任何人看到都觉得可惜。
轻叹一口气，把木牌别在腰上，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简一的胳膊。
“你，又是何必？”
“王爷说，决定的事便要做，认定的人便要娶。”
呵……
木头。
这时候还说什么王爷说，这大概是世上最会煞风景的人了。
“还愣着做什么？你的剑呢？”
简一怔愣了一下才听懂孟书雅的意思，顿时欣喜若狂，只是那情绪一闪而逝，被迅速隐藏掉，甚至不留一点儿痕迹。
孟书雅的眸子中带着心酸，多年近侍的经验，让这人的喜怒只能停留一瞬，这么看来，自己跟着王妃，确实已经是极好的出路了。
万俟东渊和楚纤尘见事已成定局，才过来做个见证，楚纤尘拉起孟书雅的手，莫名的有种送女儿出嫁的不舍感。
“书雅，说起来，你跟着我也许久了。”
孟书雅点点头，回想起在碧山，她认楚纤尘为主的那一刻还觉得羞耻，自由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被旁人握在手中。
这些年，她多少存了些不甘心，也幻想着会有一日，她扬眉吐气，回到信源大陆，给孟家那些人一点颜色。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认楚纤尘为主，只是情势所逼，她还有太多事情想做，委实舍不得死，可真的接触到此人的时候，却发现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厉害。
她像是宇宙星辰，浩瀚地不知道边界，总是会给人惊喜，似乎也永远看不到她的能力边缘。
“是，一眨眼，就到今天了。”
“简一这人木讷，又不会哄人，既不知道取悦你，也不明白邀功，大抵是这世上最无趣的人之一。”
孟书雅弯着唇角，听着楚纤尘中肯的评价，再把从前简一的所作所为对上号，竟觉得分毫不差。
“主子说的是。”
“但论及对你的心意，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人能超过他。和他相处，你总是累的，他的情意难以宣之于口，总要你自己慢慢体会。”
楚纤尘苦口婆心地，说得不像是姐妹出嫁，倒像是嫁女儿一般，万俟东渊忍不住觉得好笑，这小狐狸城府极深，连凤凰都能算计，可偏偏又是性情中人，温柔起来让人看着都心疼。
“书雅明白。主子放心，无论书雅和简一是分是和，都一定会做好自己的本分。”
这种时刻，竟也会被这人绕回到责任上面，楚纤尘哭笑不得，两口子都没什么情趣，也不知他们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孟书雅给她自己设下的牢笼中，镶嵌着太多的名词，责任、父母、家仇、自卑等等，它们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她瘦削的身躯之上。
“书雅，你我之间不会有奴契。”
指了指孟书雅腰间的牌子，楚纤尘善意地提醒着，希望这人少了一层枷锁，就会过得好一点。
“但主子，永远是主子。”
“你……”
孟书雅如此固执，楚纤尘无论如何都说不通，便有些气恼，难得她善心大发对人好，怎的这人就不明白呢？
“主子，遇上您，是书雅此生最大的幸运吧。”
楚纤尘刚在心里怼完孟书雅，这还没回过神来，又被带了这么一顶高帽，实在令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
扪心自问，楚纤尘并非什么新新人类，倡导着人人平等，她既然来到这里当了个主子，为何要自降身份？
她对孟书雅虽然倚重，却算不得如对待姐妹一般，隔着身份的鸿沟，她做得再多，也只是仁慈的主子罢了。
因此这话楚纤尘受得心虚。
“你怎么这么说？”
“主子知晓我身份，不想让我在本家面前难堪，有了这身份牌，便算是个自由身了。”
楚纤尘倒是没否认，她确实心疼孟书雅受的苦，不忍心让这人再遭人白眼，更何况，她的双生姊妹是被当做孟家继承人来抚养的，想要连通孟家，书雅必须是个自由身。
“莫说这些了，这么多人看着，简一还等着，还是早些把婚契结了吧。”
“是。”
孟书雅也没矜持，表现得落落大方，马上就去到信源大陆了，那里是女子的主场，她合该有些魄力。
取血结婚契，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下属们在万俟东渊的默许下起哄，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然而闹过了之后，还是要回归现实。
有三人，始终不曾醒来，而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太久。
楚纤尘让人留了一些药剂和暗器，也放了一点被褥，他们空间戒中食物和缘珠楚纤尘都不曾拿走，若他们之中真的有奇迹出现，醒来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臭丫头，你该知道，那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们醒不过来的。”
楚纤尘斜了凤凰一眼，没在生死之事上过于纠缠，她拂了拂衣袖，说道：“我也只是为了安心。”
凤凰吃瘪，在心里腹诽着凡人真麻烦，顾忌这个担心那个，好不容易得了点清闲，还要操心旁人，这么一想做个神鸟也不错。
“臭丫头，你不是要放火吗？怎么还不放？”
第八层已经破了，通向第九层的通道已经出现了很久，楚纤尘在等旁人醒来的时候，也曾去观察过，却一直没有头绪。
通道入口并没有任何东西守着，只是排了两排光秃秃地树枝，合计一共十八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极大的立起来的迷宫，材质应该是金属的，却看到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材料。
迷宫的全景就在自己眼前，只是这形状有些特别。
楚纤尘注意到一旁用楷书雕刻的说明，凑过去仔细端详，才见到上面说是十八截树枝当中只有一个长大之后才能填满迷宫上所有空缺，唯有找到这唯一一截树枝，才能通过此关。
这当真是楚纤尘见过最坑的一个迷宫了！
不让人走，让树走，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从幻境之中出来，已经身心俱疲，却还得在这里种树？
一点儿土和花盆都没有，楚纤尘委实看不出来顾梦之的诚意，这哪里是考验，分明是刁难人啊！
幸好楚纤尘同时拥有水土木三系灵力，要不然这树都没办法催生，等着这东西自然长大，也知道要多少年岁。
她可没兴趣把时间浪费在植树造林之上。
因着这东西和植物有关，齐天枢便被人拎到前面来。
他自认为以自己的修为活到今日都是各位兄弟姊妹的恩赐，为了证明他还有利用价值，也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开始查验起各种树枝来。
“有何发现？”
那些东西楚纤尘早就看过，只是千头万绪，毫无章法，她的灵域有限，灵珠的储备也并不充足，要同时动用三系灵力把所有树枝催生，实在消耗太大。
眼下的情境，她不得不留有后手，谁知道他们到信源大陆之后，还会遭遇什么呢？
她想要保存实力，消耗自然越少越好。
然而，她观察过这些树，她能认出来的品种屈指可数，剩下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她这人也是极端自信的，活了两个世界，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又有原主的学识加成，她自认得天独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怕是旁人也无从知晓。
只是，她总不能放弃任何希望，此刻也只好听听齐天枢的意见。
齐天枢，没忙着回话，只是低着头仔细查验，然后把形状各异的树枝分离开来。
万俟东渊见这人故弄玄虚的样子，仿佛在楚纤尘面前的特意卖弄，顿觉不痛快，可到底不会说出口，一个王爷，又怎么会总和下属争风吃醋呢？
“回王妃，依属下所见，左边这些是水生的树木，中间这些是水陆两生的，右边是陆上的植物，至于要如何取舍，王妃可以自己权衡。”
“你怎会知道这个？”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还真的会有发现，楚纤尘从左边取了一根树枝，委实不曾发现什么，顿时来了兴致，追问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