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东渊十指交握，散散地放在身前，侧望着楚纤尘，轻轻勾了勾唇。
知道这丫头是为了自己好，可有些事情就在自己眼前发生，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轻轻往前探了探身子，万俟东渊与她对视，那专注的眸子让人无法反驳，“尘儿，他们死了，就在我自己面前，我很清楚。”
“我……”
楚纤尘自认有欠考虑，竟直接把这话问出来，再次揭开万俟东渊的伤疤，颇为沮丧地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知道你为我好，那些人也都会付出代价。你和我一起报仇，就是给他们最好的礼物了。”
楚纤尘的心稍安，这才问道：“你始终没说，他们是如何去的？”
“应是遭人暗害，但我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法。”
眸色深深，脸色沉沉，万俟东渊似乎在犹豫哪些该说，哪些要继续瞒下去。
“那是谁下的手？”
万俟东渊顿了顿，松了手，又捧起楚纤尘的小脸，表情凝重，“主谋自然是先皇，至于下手的人嘛……尘儿，若我说，四大家族都有参与，甚至包括楚家，你怎么想？”
“那再好不过，新仇旧恨，便一起算了吧。”
万俟东渊知道她在楚家过得不痛快，可血浓于水，就算有些愤懑，也未必会严重到这般地步，更何况王氏已经被自己的女儿逼死，尘儿或许想适可而止。
但没想到楚纤尘竟这般决绝。
“让你弑父，你做得到？”
“为何要我来做，自相残杀不是更好？四大家族看着同仇敌忾，实际上各有算盘，里面有多少龌龊，咱们也说不清楚，只消扔出来几个，让他们自己来不就好了？”
楚纤尘浑不在意地样子让万俟东渊大失所望，楚纤尘的思维太过活络，自己刚说完，对方就连计策都想好了。
“你……”
“唉，我从前是深闺女子，如今是后院妃子，日子这般无聊，偶然听到些蜚语流言也正常。”
楚纤尘的目光异常真诚，眼底闪烁着小狐狸特有的精光，万俟东渊忍不住暗笑，她真是什么都能用上，连后院八卦都能变成一把利刃。
“尘儿，你果然厉害。”
“爷，您这是在说什么啊，尘儿怎么听不懂呢？玄林秘境，危机四伏，不小心中招也是有的，咱们厉王府光明磊落的，又怎么屑于用那些卑鄙手段，旁人要怎么想，与咱们何干?”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自打楚纤尘来了，厉王府的天就变了，光明磊落，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万俟东渊的大手掐了掐楚纤尘的“厚脸皮”，宠溺地感慨，“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啊。”
楚纤尘眨了眨眼睛，顺势一翻身，横在某爷身上，玉臂挂在万俟东渊的脖颈上，媚眼如丝，“是啊，万俟，这么一想，你的品味还真是奇怪。”
被人反将一军，万俟东渊彻底没了心思作图，索性搂着楚纤尘说话。
“你要多准备些解毒的东西。”
楚纤尘的性子敏感得很，某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便让她联系到万俟的父母。
“万俟，你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
“嗯。”
他的眸子暗了暗，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人儿，在茂山她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身前，迎接着毁天灭地的岩浆，那时候自己便打定主意此生只此一人，就算错了，也会毫不保留地信任她。
有些话，如今也该说了。
“父王和母妃虽然是力尽而亡，那里面疑点颇多，以他们的修为，不该会这么亡故。兄长是中毒而死，但是何人将我们引入那片丛林之中，尚未查明，至于幼弟，与我们失散，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气息。”
“可在传闻之中，他们都死在你的手中。”
楚纤尘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说起亲人的死因，一时难以接话，思忖过后，还是问出口。身为夫妻，有些事情早就要说开的。
“我勉强分辨了回来的路，带着大哥回来，但他中毒已深，无药可解，那毒就如同尸毒一般，会传染，还异常疼痛。大哥一再求我，我实在不忍心，便遂了他的意思。”
原来，杀凶杀弟的传闻是从这里出现的。
逼不得已给了大哥一个解脱，却被人说成这样，楚纤尘都替万俟东渊觉得冤枉，父母新丧，幼弟早亡，幺妹不知所踪，他身边仅剩的最后一个亲人，还不得不死在自己手中。
“他们那般冤枉你，你就没想过解释？”
“没必要，让人畏惧，感觉也不错。”
也是，就算开口解释，又有几个人相信呢？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解释不清的。
某爷没什么反应，流言给他带来的伤害似乎根本就不值一提，亦或者说，过了太多年，他早就忘记那时候自己的心情。
“但我终究不能让他们白白死了。尘儿”，万俟东渊拨弄着她的手指，轻轻嗅了嗅她发上的香气，“你曾说，我的仇，你要和我一起报，如今可想好了吗？”
“不是早就想好了吗？对了，万俟是打算斩草除根？”
楚纤尘眯着眼睛，享受着万俟东渊的温柔，像是只慵懒粘人的猫，让人任意施为。
“那倒不必，只是参与过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难得万俟这般仁慈。”
这话不知算不算调侃，万俟东渊笑了笑，在她手上掐了掐，笑道：“你在楚家经营了不少，不想让你的心思白费，至于其他世家，自然要一视同仁，还是留点血脉吧，况且杀孽太重，对将来晋级不好。”
“可惜了，这事儿我那两位好哥哥都未曾参与，要不然，借你的手杀人，岂不是更加顺理成章？”
万俟东渊无奈地摇摇头，说好和自己一起承担的，现在又想算计自己。
一只养不熟的小狐狸，留在身边可怎么好？
“算算日子，两个月后便要启程了，玄林秘境的入口在皇城，一路走过去，顺便采买，也许不少日子。等到了皇城还要与新皇虚与委蛇，和四大世家互相试探，就连众王府也要说说场面话，这些都需要时间。”
“这么快?”
楚纤尘只觉得安稳日子还没过够，又要颠沛流离，撅了噘嘴，难得楚家的事情做的不错，几位姨娘帮自己办事，也算尽心竭力，追着大哥二哥讨债的，把两人弄得焦头烂额的。
好戏还没看完，又要让自己出场了。
“嗯，尘儿可是已经已经对此厌倦了？”
“这次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如果真的如紫耀所说，那玄林秘境之中还有另一个出口，这厉王府，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唉，我也是难得有个家。”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万俟东渊轻轻吻了吻她的发，情话说的掷地有声，让楚纤尘红了脸，哀伤的情绪一扫而空，轻捶了他一下，才说道：“我和你说正事呢。”
“我自然也是认真的。”
逗完了楚纤尘，万俟东渊才换上一张说正事专用脸，说道：“这里也不过是个宅子，留人看守便好了，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个信源大陆，咱们可以去，自然也可以回来。”
“或许吧。”
楚纤尘可没这么乐观，只是有他们两个在，到底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春已过，夏渐热，转眼已经过了两月多月。
这沐云府一年四季的景致，两人都看得差不多了，这才计划着出行的事情。
空间戒本就很多，小木上次又送来了一些，楚纤尘索性把一切都带的东西都带上，外面到底不如自家舒服，还是要准备齐全些。
紫耀把自己缩得很小，像个宠物一般在楚纤尘的肩上趴着，半眯着眼睛休息，一动不动，任凭马车颠簸还是平稳，紫耀就如同粘在上面一样，怎么都掉不下来。
沐云州距离皇城不算近，也不算远，皇帝怕万俟东渊距离太远不受控，又担心他离得太近动不动就勤王，所以放在中部的位置。
楚纤尘靠在万俟东渊身上，素手一抬，盆里顿时积满了冰块，宽敞的马车上装了不少人，但内外分开，里间只有两位主子，外面倒是做了不少人。
这突如其来的凉气，除了简一颇为诧异之外，孟书雅和荆溪已经见怪不怪。
荆溪本是咋咋呼呼的个性，怎么能突然接受这样的事情？后来楚纤尘逼着紫耀大展身手，荆溪便默认这功能是灵兽的，而不是主子的，这才放了心。
楚纤尘对此很无奈，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糊弄呢？
初夏，本不算炎热，可到底南北方有差别，沐云州地域辽阔，从厉王府出来尚未走出沐云府，天就变了好多个样子。
楚纤尘一路走来，什么美食都没错过，也曾在大酒楼中住过，街头巷尾的八卦也听了不少，万俟东渊冷着脸被她拖去听墙脚的画面，楚纤尘总觉得自己可以记一辈子。
“看来四大世家，也不是一团和气的嘛。”
楚纤尘伸了个懒腰，继续赖在某爷身上。
万俟东渊调整了个姿势，让她躺的更舒服一点，才拨弄着她发簪上的流苏，问道：“你那位姐姐复宠，你就不担心？”
“玄林秘境开启在即，大哥二哥那般出色，祁存恩就算冲着他们的面子，也要对楚仙羽好一点。秘境之中，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你确定祁存恩会带着你三姐？如今她可不是正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