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路上,那少妇忽向紫衣女道:“紫馨,你把这些人抓来是献与尊主的么?”
紫馨道:“本来么,抓了些尼姑要献与尊主的,不想半路被几个贼子撞破,仓促间索性杀了。好在那些贼子带着几个少年,模样倒也俊俏,正好抵数。谁知无心插柳,竟让我寻得这无衣果树。”
少妇道:“如此说来,这无衣果树奉上,尊主高兴,必会把这几个少年赏你的。”说罢妖媚地斜视着紫馨。
紫馨也饱含深意地瞧着她,媚媚地笑道:“如意姐姐,难道我会独享么?”少妇假意又捏了紫馨一下,满面含春。
他们行到半山腰,却不再走,转身是一个山门。守门的几十个武士打扮,见了紫馨与如意,忙上前迎去,齐声喊道:“恭迎少尊主,安坛主。”
紫馨挥一挥手道:“免了。”走进山门,诺大一块平地,绿草茵茵,红花遍地。两旁也是排着整齐的几十间屋子。穿过平地,又来到一座山前,又有山路往上。
孙小六禁不住道:“什么老仙,住那么高,不怕着凉么?”
紫馨听了,斜觑着他,道:“小猴子别胡说,待会上了琼瑶谷,你再乱说话,谁也保不了你。”
安如意听了,仔细地瞧着孙小六,看他长得喜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紫馨啊,这人长得真像只猴子。”
孙小六怒道:“你长得像马,一张长脸好细致。”
安如意虽然已有三十出头,其实长得好看。脸是嫌长,向来有些在意,听得孙小六取笑。不由大怒,立刻便要杀他,只是此人是少尊主带回的,一时不好发作。
紫馨见了陪笑道:“如意姐姐,这只小猴子是我专为你准备的,见过尊主后,便请你带他去吧。”
安如意听得,一脸堆欢,喜道:“真的?如此多谢。”在孙小六脸上使劲捏了一把,笑道:“原来你是我的,哼哼,有你受罪的时候。”
孙小六还要还嘴,见汤佩瑶和高小哥摇头示意不可,只好强自吞声。随着他们又往上走去。
这座山峰好像没有尽头似的。高小哥等被他们缚着双手,又走了许久,身边山风越来越急,脚下越来越重。
看看就要累瘫在地,忽听安如意道:“少尊主,属下前去通报。”
紫馨道:“有劳安坛主。”
汤佩瑶听她二人之前调笑说话,毫无禁忌尊卑,到了此处,却庄重起来。心里暗道:“想必到了琼瑶谷了,她们也会害怕?此处甚高,冷飕飕的。那无垠老仙到底是什么人?”只见面前又是一个山门,铜铸铁环,高约丈许。左右立起两座望楼,势成犄角,拱卫山门。
安如意上前叫道:“三关历尽天山路,九难全销仙人途。”
山门里有人回道:“三关险恶如何历?”
安如意道:“有意修真全凭己。”
山门里又回道:“九难凶残怎样销?”
安如意道:“无心炼道枉自扰。”
山门声道:“山前何人叫门?”
安如意道:“尊主座下辉月坛主安如意,恭迎少尊主圣驾回谷。”
过不多会,山门打开,两排披甲带胄的武士涌出,齐齐地对立着,让开一条路,雷声高呼:“恭迎圣驾回谷。”
汤佩瑶等见此景状,暗想:“好大排场,光是少尊主,就有这许多人来迎,那无垠老仙自然更大派头了。”
走过夹道人墙,是一处高原。翻上高原就看到一条河溪自西而东流过,溪面搭着九座跨河白玉桥。白玉桥两边载着两棵垂杨柳,柳枝迎风摇曳点水,好像绿衣渔翁在垂钓。后面又有两个花圃,栽满了各色奇花。
汤佩瑶依稀认得些许,有惠兰百合,有凤仙牵牛,有千日红六月雪,有夹竹桃合欢花。团团锦簇,争妍斗艳,美不胜收。
一座气势恢弘的金瓦红砖汉殿矗立在一个高台上。十余根盘龙大木圆柱子撑起,重檐歇山顶上云雾缭绕。红漆殿门匾额写着三个泼金大字“凌云观”,门侧一副对联,右书“凌霄绝顶琼楼玉宇逍遥谷”左书“云淡风轻桂殿兰宫自在家”。
众人趋过殿门,内里百数十个少年分列两旁,左边的是同色的青衣舞勺少男,右边的是一般的红裳豆蔻少女。中间鎏金雕龙青松白云宝座上,坐着一个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老人。宝座靠墙又是一副对联“瑶池圣母昆仑客,蓬莱王公座上宾。”
紫馨,安如意等上前拜舞完毕,无垠老仙朗声笑道:“好好好,紫馨我儿,此次寻得无衣果树至宝,其功非小。为父该当如何赏你啊。”神情怡然,语声欢畅。
紫馨道:“尊主鸿福齐天,世间宝贝原属尊主,今日完璧归赵,正是至理。紫馨有何功劳?不敢讨赏。”
无垠老仙笑得更是畅快,道:“该赏还是要赏,明日七色花开,赏你一株。”
紫馨听得,慌忙跪下:“多谢尊主抬举,我...我...”欢喜地不住颤抖,连话也说得结巴了。
无垠老仙又道:“我听赵青云说道,你原是去请妙净庵的师太们前来,不意中途被人歹意劫了?却又如何寻得此宝啊?”
紫馨不敢隐瞒,将来龙去脉一一禀告。无垠老仙听了不住点头,道:“如此说来,倒真是天意,注定要我得这宝贝。这些押来的少年便赏赐与你把。今晚早些歇息,明日去后山见见爹爹的仙友。”
紫馨大喜,奉上无衣果树,押着高丁等退了下去。
她看高丁他们满脸污垢,一身风霜,吩咐几个武士道:“把他们引到荷花池去洗洗干净,再带到紫馨宫里来,走脱了一个,就是死罪。”
众武士诺诺而退,押着高丁等下了高台,从东侧那个花圃穿过,来到密密麻麻的一个树林。树林多有参天古松,不乏苍翠老柏,脚下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通到一个水池。池中雾蒸青莲,烟绕红花,竟是个热水池。
高丁等被那武士推到池边,立时迎上来十数个年少女子,个个美貌,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露齿而笑道:“贵客且请随意,奴婢服侍各位宽衣。”
众人听了大惊,正要转身逃去。看见那些武士,纷纷背转身子,沿池边围成一圈,正在那监着他们。
孙小六见了笑道:“这里的人说他凶恶么,却又这般款待,不仅有婢女侍浴,还有武士站岗,怕惊了汤姐姐,程妹妹,还纷纷背转身去。”
汤佩瑶道:“二哥不要胡说,这琼瑶谷邪气熏天,大家小心为上。”
高丁推开两个为他宽衣的女子,道:“就是,我们便不洗澡。”
一个女子笑道:“贵客莫惊,这荷花池历来只招待贵客,谷中闲人一概不可妄入。我们姐妹得蒙少尊主眷顾,得以在此服侍贵客,已是天大的恩宠。贵客就便宽衣洗浴吧。”说罢女子举起双手,强行摸向高丁
高丁又羞又囧,急道:“我是男子汉,不用你来服侍,我自会洗浴。”
那年长的女子笑道:“原来贵客有顾虑,也罢,这就支起遮障吧。”说罢果然见有人搬出屏风,不由分说地将各人围隔住,再不见着。密围屏风里各有两名女子服侍。
汤佩瑶与程秋娘本是女子,也受惯了服侍,这三两日受尽风霜劳苦,正想洗身沐浴。眼下逃也逃不脱,只好任由他们摆布。
韦远志年少,虽知男女有别,却是只在朦胧,恍惚间就被剥了精光。孙小六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只顾调笑去遮羞。
苦却苦了高小哥,被那两名女子双手触肌,好似寒天触了冰刺一般,凛凛地直打寒颤。想要逃时,身上衣裳已被褪去大半,只好强自镇定,心念亡父,专去想些悲苦的事情。
无移时,身上衣物除尽,一个女子为其散发,一个为其擦身。擦得片刻,高丁只觉口干舌燥,浑身燥热难当。
那为其擦身的女子娇声笑道:“贵客洗过澡后,再唤奴婢前来服侍就寝便可,现下且请忍耐。”为其散发的女子寻声看去,也嗲声道:“就是,贵客心急如此。”
高丁看了看自身,情状难描,大是窘迫,夺过一面围巾围住,抢出屏风跳入池中。耳边似乎还在响起两个女子的娇笑声。
他看看池中,自己与孙小六,韦远志在一头,汤佩瑶与程秋娘在另一头,各有两名女子为其濯发搓身。
孙小六道:“高大哥,你如何不叫她们搓澡?几日奔波,正好除困。”
话尤未了,那两个女子笑着跟进了池中。其中一个笑道:“贵客莫急,我们只把搓巾为你擦身便是,并不触碰你。”说罢拿过两条粗毛巾,果然只是搓身,并不敢用手去挨碰。
琼瑶谷身处高峰之上,虽是五月,却是寒意料峭。高丁被这温热的池水一泡,登时筋展身畅,说不出来的舒服松懒,如果不是腹中饥饿,怕是早就在池中酣睡过去了。此时虽然身在险地,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突然听得孙小六道:“大哥,不知阿状......”
高丁听言,顿时懒意全销,喉头泛酸,道:“小六,等我们逃出去时,务要寻得阿状尸身,好生安葬,不要让他曝尸荒野,让野兽...野兽...”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孙小六和韦远志也各是伤感。
此时,又有人来替高丁等换上厚暖衣裳,众武士押着他们蜿蜒曲折来到一处。
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菜蔬果品,还有一壶酒。主位坐定了冶艳的紫馨少尊主,陪着那个娇媚的辉月坛主安如意。紫馨道:“就请用餐吧。”
众人被身后的武士强压坐下,也是饿得久了,索性放开了吃,风卷残云般地扫了一个清空,酒却点滴不沾。只是那紫馨与安如意在把盏,安如意喝了不少,笑道:“紫馨,他们吃得饱了,又不喝酒,今晚怕不好行事。”
紫馨道:“不怕他们逃出我掌心。”指着孙小六与韦远志,续道:“这两个人就请安坛主笑纳。余下三人却是我来教他们。”
安如意见高丁新换了衣裳,重整仪容,端的好人物,眉疏目朗,鼻直唇红,一张银盘般的面皮透着清秀。反观孙小六和韦远志,一个是尖嘴猴腮,一个稚嫩如童,比之高丁颇有不如。
她一时口滑,说道:“紫馨啊,这两个小子看着不大得劲儿,要不今晚安姐姐与你一道安歇吧。不枉了我们几百年的同窗共修之谊。
紫馨面色微变,强笑道:“安姐姐酒够了,且请回去歇息。明日还有大事要办。”
安如意闻言一震,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连推醉道:“你看我这张嘴,少尊主千万莫怪,我这就回去,明早再来问安。”说罢站起陪个小心,深深鞠了一躬。
那紫馨笑着吩咐几个武士押着孙小六与韦远志,随那安如意退去。忽地变脸,转头向程秋娘道:“你说那无衣果树是你家的宝物,李子峰那小子是你表兄么?”
程秋娘惊疑交加,问道:“你...你认识我表哥?”
紫馨不答,只冷冷地道:“哼,看你貌美,本要受用几日的,只是你自负年轻,又是李子峰的表妹,片刻容你不得。来人啊,灌她些酒,把她绑了吊在我的床头。”
两名武士应声而作,高丁与汤佩瑶瑶大惊,怒道:“你绑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