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们知道真相的话……应该会做出很有意思的表情吧。”
“我当然知道天神小学不属于我自己，但是呢，我却可以自如观察所有的空间。也就是说我们都拥有所有时间线上整合的记忆，你一定看到了我们的结局吧。”
不存在的强风，见不到的月光。四个人影，两条影子。
管乃雪的脸上充满了痛苦，谁说灵魂是没有知觉的？
“出不去的。放弃吧。”
篠崎幸子眯着眼。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全身是血的颠笑男生，定定的看着幸子带笑的脸庞，似乎没什么能将他的视线挪开——至少在场是没有的。
森繁如同保镖一般站着。比起之前一次露面，他的皮肤更加干燥，面部也明显地出现了皱纹，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是先前协定者们的攻击所导致的么？
“只要我的意识有一刻清醒……”
小雪强撑着说道，强撑着什么也无人知。幸子应该是没有同情心的，她一直都有自己的主张。她从裙子里取出一个小袋子——直接使小雪双目圆睁，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给我！”
与其是请求，不如说是命令。但出人意料，幸子伸出了手。
“行。”
管乃雪恨恨地一把抓住包裹，刚刚将双手放到袋口的绑绳，却又转过身去，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不‘填补’你的‘空白’么？”
幸子狡黠地笑。小雪没有回头答话，往外一踏，全身浮空。
空中站定。她是灵魂，自然无视地面。
“太早了。我和你不一样，幸子同学。”
“你会取代我。”
“但我不喜欢害人。”
“可你害过人。”
小雪将包裹捂在胸前，低头含胸。
“可我也救人。”
说完，灵魂在空中闪耀，宛如萤蝶。消失不见。
冴之木七星在空中虚抓一把，黑色烟雾凭空凝聚成锁链，将森繁提起，后者不断挣扎，但被锁住了脖子，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就不关心这个袋子的来源么？”
冴之木七星面向幸子的侧脸。“无需关心，你能分离一个人的灵魂，自然能从中提取些什么。”
幸子笑了。笑得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是第几次见面了？”
冴之木虚起了眼。“不论这个多重封锁空间，少于五次。”
“我很感兴趣，为什么灵魂里可以提取出实际存在的东西。”幸子似乎对之前冴之木的回答不感兴趣，继续说道：“我能提取出的东西不止是那家伙的器官，甚至还有这个。你知道么，虽然你是灵魂，但我能杀了你。”
幸子从身后拔出一把短刀。如果呼唤在场，他会惊叫出来：这就是那个少年的近身武器。她向冴之木七星步步逼近，而后者不为所动。
“你杀不了我。我也知道‘爱’是什么东西，而且比你更强烈——更扭曲。”
幸子收刀。眼睛一瞟，森繁身上的锁链破碎，他咳嗽着落回地面。
“抱着希望的人，是你才对吧。”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看不到我的未来。你阻止不了我的打算，说明你阻止不了他们。”
冴之木毫无表情地说道，就如她的死鱼眼一样。她抚摸着头发间的五芒星发卡，伴随一阵厉风，也消失在任何人的视界中。
幸子坐上了钟楼的栏杆，眺望着什么也没有的远方。
“其实不仅仅是你的，我都看不见我自己的呐……我怎么可能不希望这种日子早点结束呢？”
……
人手一根火把之后安全感立马上升了许多。人类本质上还是趋光的生物，虽然有时候的确会做出飞蛾扑火的事情来。
十一倍回蓝速度的腰带果然给力，相对于木之代开两个阵法贴张符就要花上几个小时回蓝，艾启这边就只要十多分钟而已。但他没收回枪，正和持枪的这几位学习枪法。
主讲就是这位手雷之王，昵称柳德米拉。实际上她使用的主武器也是狙击枪，但她看出，贯穿伤对这个场景的大部分敌人都不适用，只有强有力的范围伤害或冲击力极强的伤害才可以瞬间起到决定性效果。此时她正抱着一台无线电台，一只耳朵连着耳机，也不知在听什么。一心二用，倒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上，这位姐姐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曾是军队里的一名特种兵，所以战斗起来显得十分熟练。而包括柚子冰在内的三人，基本都是按着她的指令来进行战斗的。而今，她正指导着艾启的持枪动作。
“镜头很抖对不对？重心低一点，再低一点，你可以蹲下来，对，身体摆成三角形。弹道慢的步枪更适合近身，而要做到精确的远程射击，你得保持身体的稳定。”
艾启尽力稳定心神与重心，让扣扳机的右手不因食指用力而抖动。要命的是持枪中前端的左手，不开镜倒还看不出来，开了镜却能发现，中心的那个准星圈简直在做布朗运动。由于艾启的力量不足，近二十公斤的兰卡MK-I要想保持稳定实在是有难度。柳德米拉看了大摇其头，虽然她并不知道艾启的枪重，这可是超常规的：大名鼎鼎的巴雷特也不过十五六公斤。
好不容易艾启才找到点感觉，这个时候他手臂都酸得不行了。其余耍枪的人也细细地听，甚至也想跟着艾启的动作学，但被柳德米拉阻止了。
“这是狙击枪精度射击需要的动作，你们使用的步枪、霰弹枪和手枪是不适用这种动作的，中近距离有更适合的动作。”
正说着，艾启的手臂已经撑不住了。姿势越是标准，需要的力量越大。虽能保持稳定，但以艾启目前的属性，实在还是太勉强了。枪身从臂侧滑下，竟哐擦一声将地面砸出个坑来——好在是枪托先着地。这动静将好多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柳德米拉，她这才明白艾启持枪吃力的原因所在。
“……你还是提升一点力量吧。”
“……”
另一边，木之代正闭着眼，用灵识感知附近的灵能量。自他在另一个空间里锻炼了十几天后，他的灵识的确增强了许多。幸子的手下仅剩4个，一个是森繁，两个是吉泽辽与辻时子，最后一个未知，但恐怕也不好对付，毕竟就连辽哥与时子妹都一时伤不到了，而森繁更是打不死的小强。
突然，阴阳师的眉头一皱，有情况。
他立马睁开了眼，转过身去，望向中庭的上方。所有人见状，纷纷看向同样的地方。
是一个人自上而下垂直坠落，而且头朝正下。暂不可见此人是谁，但借着火光可以判断出这是个男性，而且体型不小。他就这么不声不吭地坠落，最后保持着这个姿势完美落地——观众们全部给出10分，他真的一点水花也溅不出来。
尸体就如西瓜一般爆开，位置离众人至少三四十米，自然是没溅到廊下的。而正在一半以上的观众诧异时，尸体居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随后，他们就听到了别院顶端，一个老男人绝望的哭喊：
“我到底要死多少次，你才肯原谅我！才肯将我从这无尽的地狱中释放出去！”
无人回答，只有某人的叹气。
“无尽的地狱么……很贴切啊。在这里待个几十年，恐怕就是鬼，也不会好受吧。”
众人决定无视可怜可恨的校长。他的灵魂早已迷失——其实就算他还活着，他也彻底疯了。柳德米拉取出狙击枪，将三脚架架在廊下的栏杆上，以真正标准的狙击姿势之一仰首射击。
在她开枪的一刻，校长便消失不见。没有任何击杀提示，似乎就没出现过这个人一般。
“有反应了！在二楼，教学楼二楼。”木之代激动地说道。
所有人立时站起，进食饮水的也停下了动作。艾启和柳德米拉也收起了狙击枪，分别换上了魔杖与一把小到一只手都可以轻松握持的冲锋枪。一群人就这么冲到了二楼。
刚刚路过拐角，直接映入眼帘的是一抹亮光，这是保健室的灯光。可当所有人都抵达二楼的那一刹那，保健室的门突然自动关上，而且灯也“嗒”的一下灭掉了。不过光源依旧，能够单手持有武器的协定者们都带着火把呢。
如同特警一般，柳德米拉贴到保健室门边的墙上，向身后一瞥，脑袋一甩，她身后的呼唤就一脚踹倒门，紧接着五六把各色枪支就齐刷刷地开火，也不管室内是否有敌人，先扫射再说。
扫射持续了漫长的三秒。接着近战们一个接一个涌进房间，以最快速度拉开了吊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经过一通扫射，木质为主的房间居然丝毫没有损坏，连弹孔都没留下一个。要知道之前在别院的战斗，一颗手雷可是炸得一个房间的窗户都不剩了的。
“不对不对，之前我们进来的时候保健室还是满地木屑来着？明明这里什么东西都被损坏成了渣渣呀！”
东沼奇怪地表示道。而开水罐头则是径直走向了墙角的那个大书桌前，而这个书桌上则是摆放着一本打开了的笔记本。翻了翻内容与封面，无论是谁都可以完全肯定，这是当时的校医——也就是幸子母亲的日记本。
简单地翻翻日记首尾，第一页与最后一页的时间差不过短短两三个月而已，字迹上没有任何差别，说明日记的主人在这一段时间内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仅看这两页的话，会发现其内容基本是一致的，天气，工作状态，以及女儿的故事。乍一看就是平淡无奇的内容，但如果有必要，这本日记也应该好好翻看。
呼唤、柳德米拉以及几个力量最高的或有重武器的留在了门外，以防意外。木之代眉头紧皱，看起来他感受到的某些东西已经近在咫尺了。
“没看到有什么东西出现，”柚子冰摊手道，显得有些怀疑。并非怀疑木之代的能力，她也直觉这里出现过什么东西，但她怀疑这个东西已经逃脱了。
木之代摇头，毕竟系统给的技能可不会轻易说谎。
“我拿头保证那个东西就在保健室里头。要不然我们看不见，要不然就藏在某个地方。”
一群人花了一分多钟对整个保健室敲敲打打，而木之代也在这个房间里不断走动，感受鬼气的具体位置。直到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开水罐头手里的日记本时，他的眼睛突然瞪的和牛铃一样。
“找到了！罐头你别动，就你手上的那玩意！”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一旦发现严重的问题，如果能力足够，就应该先去着手解决，然后再去提醒他人。木之代本应直接上前去取走日记本的，但他这么一喊，开水罐头顿时感觉自己手上的玩意不是一本日记本，而是一个即将爆炸的手雷。他一个惊慌失措，日记本从他的手中落下，一个角磕到了桌子上，发出了在场谁都可以听见的撞击声。
霎时间，吊灯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突然熄灭，保健室的门被重重关上。日记本开始无风自翻，并闪烁着不祥的紫光。这本日记本的页数并不是很多，但却永远翻不完，这频率连字典都该甘拜下风。而在日记本的上下侧，如瀑布般的黑丝不断涌出，同样发着紫光，并纠缠着其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
房间里并非彻底阴暗，因为大家还拿着火把。但怎么看，这个房间都已经变成某个特殊的“领域”了，四周的墙、地板与天花板在灯灭的瞬间就完全变了个样：木质的房间变成了扭曲而不真实的盒子，红、黑、紫、深绿，就像小孩子把水彩颜料混用了一样，但在此只能令人联想到内脏碎片与各种体液混合的样子。
黑丝越来越多，开始充斥整个房间的各个角落。首先就缠满了窗户与房门，接着就是天花板与四面墙。而在门关上的时候，外面的人就开始暴力轰门了。
比起爆炸声，更不祥的是保健室内隐约但凄惨的尖叫声。房间内的六人尽力躲避这些黑丝——看起来真的就是头发，但没人的头发会这么恐怖吧？
离门近的一个人不慎被突然甩动的黑发波及，随即黑发如烈火遇干柴一般试图吞噬他的身体。艾启的天堂之火已经降下，延缓着他的死亡；而柚子冰早已切换出锋利的匕首，三两下就将连接他的黑发切断，奄奄一息的队友得以生存。
“想想办法，把日记破坏掉！”
动作快的已经拔枪对日记射击了。只可惜收效甚微，这本日记宛如钢铁做的一般，子弹打在上面竟迸出了火花！转眼间黑发就已经缠满了半个保健室了，四面墙都已经沦陷，天花板与地板都被发丝分割。但就在这时，保健室的门终于被破开，透门而入的刀光同时将缠在门上的发丝齐齐斩断。内外得以接应。
呼唤第一个冲进来。利斧无需格挡，呼唤以麻利的动作一路切割黑发，身后的人也是各显神通，眼尖的直接找到了这一头秀发的发梢出，就一剑，大半个房间就此被解放。
“他们还在长……”
“没法把那本书干掉吗？”柳德米拉在朝日记本丢了一颗手雷，但同子弹一样，毫无效果。
“这日记本怕不是无敌的。”艾启都不想掏枪了，光躲头发就足以让自己忙不过来了，就连天堂之火都是百忙之中朝脚下放的。他瞥了一眼疯狂翻页的日记本，这简直没有个尽头。这时，他突然有了灵感。
“有了！得把这日记本合上！”
“交给我！”
东沼挥舞长棍，他的力量足以挣脱头发的纠缠，发丝在长棍的两端都捆成了两个球，被他一路甩着走。在他身后是两个持利器的队友，专门负责将捆在棍子上的头发切断。短时间内就有了如此的默契配合，恐怕他们自己也没能想到。
总之，他离日记本越来越近。之前肆虐保健室的头发都已经被如此蛮横不讲理的打法消灭了大半，再生速度都赶不上断发的速度了。再一波的头发涌上来缠住东沼的长棍之后，柚子冰一个蹬冲直接跃到了日记跟前，（趁其不注意）一把将日记本合上。
“嗒——滋滋滋”
随着日记本被合上，所有的黑发全部化烟消散。一声闷响，吊灯的微弱亮光再次洒满了保健室，而扭曲的空间也一下子恢复了正常。整个保健室什么也没有被破坏，除了门已经被切成了好几片木板了之外。
为了战斗与躲避，大多数人的火把都已经被丢在了地上。虽然整个建筑都是木质，但无论怎么做，地板、墙壁都不会被点燃。如果能被点燃，恐怕这个世界会简单得多吧……直接一把火烧了就好了。
日记本是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浪了。如今它就是一本普通的日记本，甚至可以点开物品说明，可以收进存储空间，只是暂时没人这么做罢了。
艾启和呼唤再次给大家分发木棍，重新燃起火把。保健室内再一次灯火通明，但被吓到的人也是不少的，他们表示要休息一下。
而正在此时，窗户破碎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房间内不知是谁的一声痛叫。只见一个队友一脸痛苦，用手努力地想捉到背后。隔着衣服没见到出血，说明问题不大。地上滚动着一块乒乓球大小的石头，这颗石头击破了窗户，伤到了这个倒霉蛋的后背。
全体蹲下，或趴下，但火把灭不掉了，也丢了。这时，又一颗石头击破了窗户，敲在了墙上，落到床边。看起来并不像是要刻意瞄准了谁来打的，但不排除有谁要偷袭他们的可能性。反正至少也为了避免被石头击中，大家依旧保持姿势。
但很快他们也保持不下去了。突然从门口出现的蓝色灵魂将所有人激起，摆好架势，并在第一时间取出了武器。
来者是一脸匆忙的管乃雪。见是小雪，艾启他们放心了很多，正欲搭话，小雪先开口了。
“我追着怨气泄露的方向赶到了这里，果然是你们，哥哥姐姐们。”
罐头开口道：“小雪酱你……”
“对不起，没时间闲谈了。怨气泄露暴露了你们的位置，现在吉泽同学与时酱都被这股怨气吸引来了。”
这句话直接把七人队伍的话噎了回去，他们可被这俩大仙害得不轻。
柳德米拉眯着眼，没放下手中的枪。“你不会只是来提醒的吧？”
“当然不是。”管乃雪坚定地说道。“他们已经被幸子的能量彻底污染了，成为了怨灵，丝毫没有成佛解脱的可能性了。我会协助你们，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退治他们。”
……
不出二十秒，吉泽辽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保健室门口的左侧——右侧是个没有颚部以上部分的身影。
辽哥：“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酱：“……”
一边疯笑着，吉泽辽就扑向了房间内的众人，辻时子也伸出了双手，开始步步逼近。众人并未动弹，但看起来胜券在握。
“第一次觉得，怨灵的攻击方式和僵尸好像……”东沼小声吐槽道。
辽哥纵身一跃，却在空中被一道无色的屏障卡住，整个人被嵌在了空气墙里一般无法动弹。于此同时，辻时子的身体也凭空飞起，不断挣扎，同样无法移动分毫。
“阴阳师哥哥，拜托了！”
听到了萝莉的鼓励，木之代哥哥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双手不断挥动，在空中用灵力画着符阵，手速越来越快，如果他面前是一片大屏幕，估计别人会认为他在玩某个音游吧。
小雪双手抬起，面色痛苦。她同样也是怨灵，却比起吉泽辽和辻时子弱小很多，如今已是竭尽全力。
“以天地为求，以万物为立。诸法有常，诸行无常，天法万法，无法无我。土御门道阴阳师太正木之代请愿诸行有常，于生者天阳道引魂阴入三途。急急如律令！”
房间内光芒大作，之前木之代所画的符画得以浮现，是五芒星与其内的朱雀。朱雀飞舞，绕了吉泽辽与辻时子两圈，然后融于法阵。顿时，就算是个纯近战，也感受到了极其精纯的灵力在房间里扩散。
“快！取出能量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