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菲克在仔细回忆那些被杀掉的女人的时候，丝毫愧疚的神色都没有。
他向艾启要了纸和笔，将两个名单都写了下来。两个名单上面全是女性名字。其中一个名单上面的名字被划掉了一半。“这些是还活着的人。”图菲克指着划线。他在剩下的那些人的名字边上写下了她们生前的一些信息。
年龄、职位、家世、威胁程度、身高、发色、住址、爵位……一项项全部列举了出来。随后，图菲克在其中一些名字上面画了圈。“如果我没记错，皮埃尔给我的报告里，这些人的死状奇惨，基本没留下全尸——换言之，身体不完整，被取下了什么。”
艾启仔细比对这些画圈的信息。
“怎么，大法师？莫非是老姐已经发现了我在帮她处理垃圾？”图菲克冷笑。“不，我觉得并没有。不然她不会那么安然地处理事务，找你的人也会遍布天涯海角——包括士兵。”“哼，无忧无虑的感觉真好。”图菲克咕哝一声。
年龄……区间在17岁到52岁？这对不上。职位的话，有从商的，有从政的，也有什么都不做的，爵位也是从子爵到伯爵，这也对不上。一部分已婚，一部分未婚，住处更是各异……
突然，艾启发现了一个特点，画圈的女性都是金色直发。他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那个，图菲克，你知道长公主的死讯么？”
图菲克点头。“知道。前几天在王宫里病死了。”看来娜娜莉的处理挺到位。
“公主不是病死的，是被杀死的，被取走了双眼和心脏。”
图菲克面色开始凝重，他好像明白艾启的用意了。“然后呢？”一种不祥的预感，也从他的心底浮出，越来越重。
“长公主，好像也是金色长发。”艾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许久之后，图菲克才蹦出半句话。
“那‘她’现在……”
“没错，前天接收到了王室的召令，去了王城。”这是琪亚娜写在本子上的情报。
图菲克就如被雷打一般，定格在了原地。
这时候，架子上的猫耳发着光。艾启想了想，反正他也不怕给谁看到，图菲克的话无所谓。猫耳带上后，声音从猫耳上发出来，房间内都能听得清楚。
“今日凌晨，公爵之女死于王城，与长公主同。酌情。”
图菲克瞬间变得疯狂起来。“不！不不不！不可能的！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不会对她动手的！啊啊啊啊！”
门外听到吼声的几人挤了进来。卡妮直接束缚住图菲克，琪亚娜凝聚圣光使图菲克的精神涣散，三秒后图菲克的叫声停止，随后昏在了地上。
将图菲克弄到了沙发上，艾启摘下了猫耳，关上门，把刚刚所得知的消息告诉了众人。众人沉默，空气中蔓延着凝重。
默哀了数分钟后，琪亚娜打破了沉默。“其实吧，我觉得，并不一定是莉亚遇害了。毕竟说的是公爵之女，王国里也有好几个公爵，年轻人又喜欢去王城玩，哪个公爵之女遇害了，都有可能的吧？”
没人反驳她的话。“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一切准备都是要做的。”艾启说道。“既要做好成功的打算，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马拉芮娜点头。“的确。我是觉得，可以向王城确认一下，死去的是哪个公爵的女儿……等等，这会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那肯定咯。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凶手，或者说那个黑袍法师，也还在王城。”琪亚娜分析道。
“这倒是真的。至于真相，过两三天就能得知了。”艾启点头。“我已经安排了行程，明天下午我们出发，直接去王城。”
杰里米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听到“出发”两个字，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一想起这种折磨人的旅程，他就腚疼。
娜娜莉也表示，可以和他们去王城一趟。不算昏过去的图菲克和非本世界人艾启，五人当中就她去王城的心情最强烈——就算没办法亲手杀掉那个黑袍法师，也要看着他死。
又沉默了一阵子。艾启突然说道：“按照图菲克刚刚的说法，莉亚德琳就算没死，也可能有危险。”他将图菲克的表拿给五人看，并指出了需要关注的地方。
“我是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个黑袍法师到底要心脏和双眼干什么？还一定要金色长发女人的……”杰里米奇怪道。他的语气里反倒有一点轻松，因为杰里娅是金色卷发……
“我们派了那么多人，观察了他几十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找不到他……但是，据我的分析，应该是拿心脏和双眼来延寿？”娜娜莉皱眉道。“以前……嗯，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好像低声说过什么，‘要你的命一用’之类的话。”
琪亚娜和马拉芮娜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
“总之，能早点和肖恩和杰克取得联络就好了。”艾启右手握拳击向左掌。“琪亚娜女士，他多久能醒？问题才问了一部分。”艾启想了想。“对了，到时候我应该能说服他一起去王城，我觉得他会成为很大的助力。”
琪亚娜回答：“不久，普通人顶多一个小时，他这种弱一点的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我说，你就这么放心他跟着来？你不怕他再拿匕首捅你？”
“没什么可怕的，我决定相信他。”艾启肯定道。他知道图菲克这种人，只要能获取他的信任，他是绝不会伤害你的。当然，要做到向皮埃尔那样无话不谈的程度，肯定是做不到的。不过那也不是艾启的目的。
话已至此，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等图菲克醒来，让艾启继续问他话了。
……
艾启做了五个人的午餐，又另外做了个两人份，带到馆长室里。艾启把食物托盘放在办公桌上，取出筷子，先开吃了。
没多久，图菲克也醒来了。精神上的刺激使他更为饥饿，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后，整个人几乎就化为了恶鬼。艾启看着他甚至放弃了叉子，并以极快的速度将桌子上的煎饼和菜塞进嘴里。
“你这手艺怎么不去王宫当厨师长。”图菲克满嘴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烹饪只是为了生存，至于味道也只是让自己能够舒服一点。况且你就不怕我在菜里下毒？”
“你既然相信我不会说谎，我就应该相信你不会做出这么没品的事情来。”图菲克又撕了一片薄煎饼塞进嘴里。“况且你就在我面前吃一样的饭菜，我知道你是在博取我的信任。”
艾启做的不少，就算图菲克饿坏了，两人也刚刚好吃完。
图菲克眯上了眼。“之前我是太急了，我虽然明白那个消息很模糊，但我还是怕死的就是莉亚。”“那，现在能冷静下来么？”
“问吧。我觉得现在好多了。”图菲克伸手，示意艾启提问。
艾启取出小本子。“这个黑袍法师，你平时怎么称呼他？他到底是谁？”
图菲克摇头。“没有称呼。我叫他就是‘你’，他叫我就是‘小子’或者‘年轻人’。至于他是谁，没人知道，但是我觉得他已经活了很久的样子，许多动作都和非常久以前的贵族很像。”
“非常久以前的贵族么……”艾启想起了娜娜莉推测的“夺取寿命”的说法。“还有呢？你们平时接触的时候，都说些什么？”
图菲克耸肩道：“也没说什么，我给他任务，他收取报酬，如果真的要说我们说过什么，大概就是什么他要我将黑暗交给他背负，什么的。”
艾启接着问。“你知道他的目的么？”
“完全不知道。无论是哪方面，杀人，契约，挖出心脏和双眼。”图菲克盯着艾启的眼睛。“我知道你的推测，但是我觉得并非如此而已。寿命对他而言似乎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他想，他可以随便掠夺别人的寿命，无需什么契约。”
这倒也是，如果单纯为了寿命，也没必要专找金色长发的女性下手。掏心剜眼什么的，这反而像是某种邪教仪式。
“那你知道他都会些什么吗？你见过他杀人吗？”
图菲克点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天上午，他就正在杀人。似乎他也并非只挑晚上动手，遇到魔法师的话也会用魔法。我所见到的他的魔法，就是黑色的光，能够腐蚀一切东西甚至光；还有就是全身变成一团阴影，估计是刀枪不入吧。”图菲克想了想，又说道：“如果说他有什么奇怪的能力，大概就是几乎没有什么法阵能拦得住他吧。”
“有例外么？还是说他有什么技能或者什么东西能够无视法阵的？”对于这一点，艾启深感奇怪。为什么连首席法师都无法侵入的法阵，他却能轻易进入？如果说王族徽记能够无视这些法阵的话，他又是怎么进入杰克的教所，盗取王族徽记的？
图菲克继续回忆。他回想起前几年随黑袍法师四处杀人的情景，想找到一个突破口。
“有了。”图菲克锤了一下桌子。“名单上有一个名字，你看这个。”他指着一个名字。“这是个外国的法师，被这个人（指着另一个名字）雇佣来杀姐姐。这个法师的实力应该不弱，他的法阵就把那个黑袍挡住了，只不过破解也很快，法杖一伸，黑光一照，法阵就破了。但是唯独那一次，动静很大，其他的法阵都是无声无息地进入的。”
难道他只能无视瓦波拉王国的魔法法阵？有什么东西能够做到这一点么？王族徽记也可以吗？
艾启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可能这个问题要问其他懂得法阵的人才能得到答案。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和你父亲都中了同样的毒吗？”
图菲克厌恶地挥手。“别提那老狗。前几天我也被他用那诡异的黑光救过，然后我就觉得身体里就多了一些什么不好的东西，让我越来越虚弱。”“具体怎么回事？”艾启追问、
“从庄园离开后，我觉得心脏很难受，就像是全身的血液积在了那里。一开始还能忍受，但是越来越疼，我硬是忍了接近一天到了王城附近，实在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他，他就帮我治好了。”图菲克摇头。“这大概就是治疗魔法的代价吧。”
艾启无言。正常的魔法，代价只是法力和一些材料而已。一些燃烧生命的魔法已经不是很正常了，更何况使受治疗者中毒的魔法？
“那就下个问题吧。你了解黑袍法师以前的事情么？”
……
问话持续了接近整个下午。本来当艾启提出要图菲克和他们一起去王城的时候，图菲克表现出了极端的抗拒。他不想见到莉亚德琳和其他夏尔克直系，无论是生是死。
当然，艾启最终以交易的形式让图菲克答应了，作为交换，艾启不会将图菲克的事情和下落告诉别人，除了法师六人、杰里娅、皮埃尔和杰克，同时艾启要给图菲克解毒。
问话和交易结束。艾启和图菲克进入了法术试验场，如果是单纯净化毒素的话，魔杖还是更有用的，毕竟使用次数放在那儿。
“很抱歉没有止疼措施……这个效果会很疼，你忍着点，忍不下去了就举手示意，我会暂停的。”
图菲克表示自己很牛逼。“一点点痛苦算不了什么。”……好吧虽然很夸张，但是他似乎对自己的意志十分自信。
艾启举起了魔杖。现在每次治疗的净化几率是5.15%，虽然没高多少，质不够，量来凑嘛。
果然，艾启打空了三个弹匣，只祛除了1层毒。
图菲克仍然躺在地上一声不吭。正当艾启想敬他真汉子的时候，他似乎发现……图菲克是疼晕过去了。
……
这次运气似乎没有之前好，艾启打空了9个弹匣，才将图菲克体内所有的4层毒素完全净化掉。看图菲克昏迷的时机……估计能省一顿晚饭，直接进入夜宵阶段吧。
艾启和卡妮一起将图菲克扛到了另一件客房里，随后艾启和大家汇报所得的信息。关于法阵与徽记一事，琪亚娜和杰里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王族徽记的话，的确是能够无视国内的所有法阵。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携带王族徽记的——只有当接受了首席法师的徽记烙印之后，携带者的血脉会被王城的法师高塔所记录，只有该系血脉才能佩戴王族徽记。”
“同理，如果要抹去这个记录，整条血脉的记录会被一同抹除。任何人都无法在这上面作假，首席法师都不能。”
马拉芮娜盯着琪亚娜。“那意思就是说，你其实是王族后代？不然王族徽记怎么会找上你？”
琪亚娜无辜地摇头。“不，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王族血脉……我可是有祖谱的！往上十几代，甚至到瓦波拉王国建立之前，我们家族就没一个人和王族有过任何关系的！”
娜娜莉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天律先生的意思是，这个黑袍法师可能是某一个王族？或者是王族某个人的私生子或者后代？”艾启点头。娜娜莉已经接近了他所发现的核心问题，那就是这个黑袍法师肯定在取得琪亚娜的王族徽记之前，自己本来就有一个王族徽记，在此基础上还能自如使用这枚徽记的权限。
“那么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去王城一趟。”马拉芮娜道。“去王城，找到他，捕获……应该难度很大，杀了他，解决一切问题。”
琪亚娜给她泼冷水。“我看你是想早点洗白吧？”
艾启耸肩。他只希望事情别太糟，死者是谁都不知道，况且目前首席法师和王族对他们的态度还未知。如果他们的态度不冷不热，那么和他们交涉寻求合作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然后就会使寻找黑袍的难度上升。万一再将主线任务弄失败了，后果自己就承担不起了。
